陳冕看出來白季辰的心思早飛了。
索性什麼也沒說轉身走了。
畢竟找人這事兒,他比白季辰那個不受寵的小三爺好使多了。
這個表弟是自己看護着長大的,寵慣了,也向來沒大沒小,陳冕完全不介意。
自己就不是什麼着調的人,犯不着硬逼着表弟去做什麼正人君子。
只要人還在,就比什麼都強。
表弟搖身一變成了小舅子,總都還算自家地裡的莊稼。
白季辰這幾日過的有些火燎屁股。
他撒出去不少人回荊州打探,卻什麼消息都沒帶回來。
兩天以後陳冕卻差祁虎稍回了三條消息。
第一:顧家娘子的鄰居是一個名叫衛陵的男子。
第二:連窪村被焚當天,消失的除了顧家娘子以外還有衛陵和柳家的女兒柳枝兒。
第三:全城戒嚴第三天,趙博文頂風作案疏通官府討來三張荊州到兗州的通關路條。
這三條消息一到,白季辰這把火就直接從屁股燎到了眉毛,連坐都懶的坐了,滿屋子轉圈圈。
“祁虎,以你對衛陵的瞭解,他們會到兗州嗎?”
白季辰來回踱着步,扇子搖的就跟抽了羊癲瘋一般。
祁虎低頭站在那裡,看着眼麼前一雙大腳丫子晃過來晃過去,有些暈。
他是真心想勸主子一聲:別激動。
“大人,屬下認爲衛陵多半不會在兗州逗留。”
如今白季辰爲束陽巡檢使,祁虎以防差池,便將稱呼改爲大人。
白季辰贊同的點點頭,“唰”的一下將扇子合攏指了指祁虎:“你分析分析他們會去哪。”
祁虎上前兩步走到白季辰的書案旁。
書案正對面是一整面牆的貯書架,一槅一槅規規整整滿滿當當。
白季辰性格張揚,看不看的先不說,架勢必須要攤的開擺的足,讓人打眼一看就要豁然開朗那種。
名手雕鏤的四腳花梨書案之上,一方漁舟雅筑端石硯臺緊挨着雕花黑檀筆掛,筆掛上整齊劃一的湖筆依着大小排序懸掛。
書案正中一副燕國地圖被一對紫檀古琴鎮紙壓着平鋪開來。
祁虎端詳着地圖,一邊還用手指在圖上模擬着行走線路。
來來去去畫了好幾種,最終祁虎凝眉,似有些拿不準主意。
“有話直說。”白季辰看出祁虎有話,但卻有些猶豫。
“回大人,荊州和兗州之間隔着寧州。而兗州兩面環水,相鄰的城市就只有寧州和京城。”
祁虎說到這裡頓了頓,比劃着地圖似是又確定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依屬下對衛陵的瞭解,他慣於未雨綢繆,定然不會等到了兗州再更改線路。”
“如果屬下沒猜錯的話,他會提前做準備,很有可能在半路改道,而這個地點很有可能就是……寧州。”
說道這裡,祁虎用手指點了點地圖上寧州的位置。
“你可確定?”
被他這麼一說,白季辰心中莫名涌出一股期待,他希望祁虎所言成真。
祁虎走下書案,再度站回到原來的位置上躬身回答。
“屬下也只是妄加猜測,不敢斷言。”
白季辰坐回書案之後,端詳着面前的地圖陷入了沉思。
“祁虎,吩咐人下去,抽出一小部分人手在荊州到兗州的沿途排查,剩下的人全部留在寧州,給我撒開了去找,你回去收拾一下,明日隨我上寧州府一趟。”
“是。”祁虎聽了令轉身就走。
祁虎比周瑜文大,而周瑜文又比衛陵大。
早年祁虎作爲護衛,衛陵作爲伴讀便一直跟隨在周瑜文身邊。
一面同周瑜文建立主僕情誼,一面暗中跟隨師父學藝。
在周瑜文繼承南域王爵位之時,兩人便開始承擔起了南域王影衛的職責。
祁虎爲人直爽且忠誠,是完全可以託付信任的人。
當初陳冕接受白季辰的身份之後,第一時間便用暗號聯絡了祁虎。
祁虎是個死忠,此生只聽周瑜文一人的命令。
那時白季辰夥同陳冕費了好大的脣舌,後來又差點兵戎相見,纔將祁虎的毛捋順。
只要讓祁虎相信白季辰就是周瑜文,那他便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總之過程曲曲折折磕磕絆絆,讓一個刀口舔血的人相信鬼神之說,白季辰磨嘴皮差點活活磨死。
有那麼一陣子,祁虎看白季辰的目光跟看鬼沒什麼兩樣。
現如今心平氣和之後,祁虎還是祁虎,還是那隻溫順聽話卻蟄伏的猛獸。
束陽到寧州府路程不過三百里路,馬車溜溜達達的兩天也就到了。
白叔辰已經到荊州上任,他這個做弟弟的總要露個面纔好,要不然他那個便宜老子又要絮叨了。
白季辰帶着祁虎以及一個趕車的隨從,一行三人心不在焉的上了路。
由於不趕時間,行程慢了些,所以當天晚上便找了一家不太起眼的客棧歇腳。
那客棧地處束陽縣到寧州府的必經之路上,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也沒有其他的選擇。
花孔雀搖着他那騷包的扇子一步三晃開了最好的房間。
祁虎按照他的吩咐去安排璇璣營的人出去踩盤子探消息,趕車的小順子理所應當住了馬棚。
夜半五更,殺人放火圖財害命的絕佳時刻。
小客棧除了門頭燈籠依舊若影若現,剩下的只是一片靜膩。
衛陵帶着顧思田和柳枝兒在路過寧州邊界的時候匆匆溜下了車。
但畢竟帶着兩個女子,行動也多有不便。
所以思維成單行線的衛陵再度被顧大小姐教唆回了老本行,趁着夜黑風高殺人夜摸進了一家不知名的客棧。
小客棧沒住什麼人,但這次趕着運氣好,馬棚裡還真有那麼一匹成色不錯的行腳工具。
敲暈的睡在馬棚裡的小夥計,連馬帶車被衛陵卷吧卷吧都搓堆兒領走了。
來去如風,未驚起一花一鳥。
白家三爺第二日面對着空空如也的馬棚,氣的直跳腳。
將客棧的老闆帶夥計從頭到腳一溜訓,訓完……也就訓完了。
總不能將人當大牲口使喚,拉車將自己送到寧州府吧。
況且——車也沒了。
“找!去給我找!吃了雄心豹子膽了,連三爺的馬也敢偷,反了他了!”
花孔雀扯着嗓子喊的通天徹地,而顧思田這邊早就悠哉悠哉的坐着馬車去往寧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