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章
他險些忘了，羅青衣就是一個簡單到可愛的人呢……
突然，祁文覺得有一道目光向他看來，祁文擡眼去看。卻發現正是臺上的書生用疑惑的目光瞧了瞧他，只一瞬又移開眼來，繼續摟着羅青衣哼唱着對白。
只是羅青衣剛剛那一剎那的驚訝並未持續太久，但那個書生卻發現了她的不對勁並拿手肘撞了羅青衣一下。可見他們其實是有默契在的吧。說不定他們還……祁文暗暗一笑，如果是這樣也好，他起碼心裡頭好過一些，如果她也有自己喜歡的人的話，那也只能算是她幫助了他而不是他單方面的欺騙她罷？
祁文挑了個座位坐了下來，定下心來，打算看一看摺子戲到底怎麼回事，老實說這還是他頭一遭看摺子戲呢。
以前在樓外樓裡的時候大多數時間是在做生意的，偶然捧着書看着看着也不知道怎麼就會發起呆來，整個腦子都是空的。雖然在樓外樓的日子很開心，但那種心頭空落落的感覺時刻提醒着他，他還有尚未做完的事情，做不完，他永遠都不會真正開心，真正忘懷。或許那種最簡單最幸福的東西永遠都不會屬於他，他註定是要墮落在塵世裡的。
羅青衣自打看了祁文一眼後便時不時拿眼睛瞟他，演得不專注的很。
祁文趁她看他的功夫對她搖搖頭，羅青衣這才收斂了目光漸漸又融在了戲裡。
由於是摺子戲，而且祁文又來的晚，所以他更是看的一知半解了。他只曉得，這似乎是在講一個書生許諾會功成名就然後回來娶這女子回家。兩人就這麼說來說去說了半天也不曉得他們演了什麼，似乎就是在糾結來糾結去罷了。祁文嘆了口氣，喝了口茶，覺得他還是不明白這些人爲什麼願意這麼晚了還留在這裡看戲。
祁文才想罷，便見幾人站起身來，一人一甩袖子道：“我說今兒個怎麼不收錢了，演這麼爛也沒人敢收吧？”
那聲音擲地有聲，羅青衣自然也聽到了，但她仍然動作如行雲流水般的繼續演着，那書生面色稍霽的陪她演。
那些人哼了一聲，其中一人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道：“作什麼清高！”話音剛落，他便擡腿疾步走了出去。
本來就寥寥無幾的人瞬間走的只剩兩三個，其中一個抱着錢鉢的胖男人頭抵着桌子，睡得直流口水，一看便曉得他是個箱官兒，也就是給紅角背背戲服管管東西的人。
他們還在臺上唱着，唱的似乎有些忘我了。
最後，女子淡淡的合上了眸子，她唱：去也，莫忘舊承恩……”
說的是，離開了，別忘了舊時受過的恩惠。看來這男子說不定連上京趕考也多虧了這女子的幫助呢。男人沒有聽見，他已經走的遠了，遠的他聽不見她的輕聲幽怨了。這似乎是悲劇的開頭呢……
“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祁文問剛下臺的羅青衣。
羅青衣笑笑，道：“後來的你以後再來看便曉得了。其實這也算不得摺子戲，這是一個完整的故事，說起來……你不覺得演得不好麼？他們都走了你爲什麼不走？”
祁文也笑了：“那麼他們都走了你爲什麼還演着？”
羅青衣道：“我纔剛演了不久，不好也正常。他們的嗤之以鼻纔是我如今改正的動力呢。何況，觀衆在也罷不在也罷，戲演不完，總歸會讓我覺得心裡不大順一般……”
祁文笑而不語，把手裡的胭脂遞給她：“禮物。就當看戲的賞錢可好？”
羅青衣道：“就這個東西也想打發我？”
祁文道：“這可是我從攤子上花了十兩買來的。”
羅青衣的表情一陣糾結，道：“師傅，你以後還是別再買這種東西給我了。別又被人騙了，這玩意氣味這麼濃，一聞就是次貨，哪裡值十兩，十錢都嫌貴了……”
祁文一愣，隨即淡淡一笑，道：“算了，沒什麼好計較的，既然這是次貨，你還我吧，我去陪你重買一個……”
羅青衣卻突然把手一縮，道：“算了算了，買都買了，不用能怎麼辦？若是本小姐的鼻子被薰出了毛病，起碼我爹是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祁文聽她提起這人，伸出的手一頓，竟是不知該如何回答了。
只好轉移話題道：“你怎麼突然演起摺子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