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九章
第二天清晨,祁文便辭別了衆人。
府門口立着一個將士打扮的少年,牽着馬等着祁文。這人便是朝廷派來的監管。
他不忍的催促道:“大人,該走了……”
祁文不答話,翻身上了馬,接過管家捧着的馬鞭,坐在馬上,低頭輕聲吩咐道:“管家,我離開這段日子,府裡的大小事務便交於你處理了……”
管家和藹的笑了笑,望着祁文英姿颯爽的身影道:“奴才自然明白,大人放心吧……”
祁文深吸了一口氣,擡眼又看了看丞相府的金碧輝煌,終是一扯繮繩,回過臉來,率先駕馬離開了。
馬蹄達達,身影颯颯,管家看着那飄飄的衣袂,雙手交疊,口中溢出了一聲長嘆。
馬兒飛馳,四周風景穿梭而過,而此時此刻,祁文也是心亂如麻。
他此去只是頒佈聖旨,其實說的難聽點,他代的是宦官的職務,便是他是上一任的太尉,執掌軍事,這些小事也絕對輪不到他來管,而如今……張無後分明有大材小用,調虎離山之意。
祁文覺得莫名有些心煩意亂了,他總覺得,等他在回來京城,或許一切都已然改變了……
正值六月,天氣多變,祁文和那少年策馬半晌也不曾騎出京城邊界,只到了一個僻靜荒蕪的地方,四處無落腳之地。他們又恰巧遇上了京城六月初的一場大雨,便只好找地方先歇下來。
那少年留下祁文駐足原地,先去找躲雨的地方了。
良久,他大汗淋漓的喜悅的策馬而歸,大聲道:“大人,前面有一處破廟。看樣子是廢棄了許久,我們便去那裡先躲雨吧……”
祁文看着雨如豆大,周圍又寥無人煙,便同意了他,扯扯繮繩,改變方向,往少年所指的地方趕去。少年“駕”了一聲,隨即趕了上來。
趕到破廟的時候,祁文的衣衫已經溼透了,連下馬都揮灑了不少的雨水,臉上更是雨水滿布,他看不清腳下的路,一個踉蹌,將將要摔倒在地,他身後的少年連忙上前扶住了他,關切道:“大人小心……”
祁文應了一聲,往破廟走去。
進了破廟,祁文皺皺眉頭,把身前的衣裳絞乾,雨水嘩嘩落了滿地。他的靴子裡進了水,一踩一個深深的泥印。他身後的士兵也跨了進來,卻突然朗聲說道:“你是誰?”
祁文聞言擡頭,這才發現這破廟裡還坐着一個一身白衣的男子,長得很白,甚至是蒼白,黑髮白臉,映襯得他同鬼一樣縹緲……
只是……
這人是不是燒糊塗了,不然怎麼會坐在破廟裡一處漏雨漏的最厲害的地方。他渾身都是雨水,頭髮也被雨水弄得四散在臉上,讓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祁文看了一眼身側的少年,問道:“這裡如今是哪裡了?”
少年一愣,看看四周,連忙回道:“看樣子是到了京城邊郊了。”
祁文點點頭,篤定道:“他九成九是騙子,我們別去管他……”
少年瞠目結舌,看了看那個白衣男子,訕訕道:“大人……這樣不好吧……”
祁文看了看他的娃娃臉,笑道:“世道亂,上月花城發大水,澆死了不少的花,一衆花民都成了難民,進不去京城,便都囤在京城邊郊。難保他不是騙子……”
少年皺眉:“可是……”
祁文打斷了他的話:“他看上去也不是病入膏肓的模樣,這世上什麼怪人沒有……興許他喜歡這樣呢?”
祁文話音剛落。
便聞得一身重響,白衣男子直直倒在了地上,雨水衝在他臉上,衝來了他的頭髮,露出了他的面容。
祁文驀地睜大了雙眼,驚訝道:“季子路!”
是了,這躺在地上的男子分明是前幾個月還生龍活虎的季逞渙。
到底,他如何會落得這個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