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初綻
41、初綻
無論胤禩對現在的生活滿不滿意，日子還是一天天的過去，隨着前線的戰事慢慢明朗，壓在衆人頭上的烏雲漸漸消散，各派人士私底下的動作卻是越來越多。
三阿哥現在時不時地被康熙派遣差事，已經基本上不來兆祥所上學了，就連四阿哥偶爾也會被康熙拎去乾清宮聽政進行磨練。於是，現在還在兆祥全天候上課的就只有五、七、八、九、十這五位皇子，至於十一阿哥和十二阿哥則是被安排在懋勤殿另外單獨學習。所以，清朝的皇子們除非是被安排在同一個地方上學，否則感情還真的很難好起來，一年只有幾次見面的要會真要說有多親密那都是騙人的。
胤禩從馬背上一躍而下，來到了習武場的一隅，指了其中一位諳達，道：“你來陪我過過招。”
德柱一怔，不過很快就走到胤禩面前，道：“是，請八阿哥恕奴才無禮。”
平時，胤禩很少會主動找諳達們或者哈哈珠子們動手，只是今天練習完騎馬和射箭後，他竟是覺得意猶未盡，便打算找些人來發泄一下自已難得的好精神。
五阿哥拉起弓，箭頭“咻”地一聲插在紅心邊緣，對於八阿哥主動找人練習的行爲並沒有多加理會，七阿哥也是如此。只有九阿哥和十阿哥不再相互練習對打，而是興致勃勃地跑來觀看八哥跟那些武學師傅們過招。
胤禩沒有跟對方廢話，等到對方行完禮後就直接上前一腳掃向對方下盤，德柱心裡大驚，不過還是很快就反應過來。只見他向後面退了一步，穩住下盤後還來不及攻擊又正面迎來了八阿哥的一拳，無法閃躲下他只得伸出雙手抵擋八阿哥的攻勢，腳下硬生生地又退了幾步。
“譁！”這時，旁邊突然傳來了一聲驚呼。
教武學的諳達們雖然平日裡教導皇子們有所避忌是在所難免，但也是有真材實料的，否則也不可能通過層層篩選而得以入宮，再加上胤禩也只是想找人活動一下手腳，交手時還特意避開了對方的要害。所以，這場比鬥竟是持續了一刻鐘有餘。
德柱彎身躲過八阿哥從側面揮來的一拳，還來不及起身之時只聽得耳邊飄來了輕輕的一句話：“差不多了，先這樣。”然後他便感到背脊一痛，整個人順着背後的那股衝力怦”一聲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一擊得手，胤禩也跟着停下了動作，站在原地，順手扯了扯衣領。一番比試下來，相較於還趴在地上狼狽不堪的德柱，胤禩除了額頭出了一些汗之外，連呼吸的韻律都沒怎麼變過。
胤禟和胤俄看得眼睛都亮了，一閃一閃地直盯着胤禩不放。
德柱在其他人的攙扶下起身，半跪在胤禩面前，恭敬地說道：“八阿哥英勇，奴才實在不敵。”
“你也挺不錯的。”胤禩也意思意思地回了一句場面話。
“不敢，奴才實在擔不得八阿哥這句話。”德柱的這句話可是十成十的真心實意。如果八阿哥是他的敵人，剛纔那場打鬥中他至少會死上七八次，就算不死也會留下不少暗傷，哪像現在只是受了點皮外傷。
胤禩“恩“了一下，抹了抹額頭的汗珠正準備回去休息，一轉身就看到兩雙亮晶晶的黑眸盯着他不放。
對此，胤禩沉默了。
“八弟好身手，往常可真是我們走眼了。”五阿哥讚歎地說了一句，他也看完了這場比試，對於胤禩表現出來的身手有些吃驚。
“五哥過獎了。”胤禩含笑說道，臉上的笑容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從容，沒有因爲聽到五阿哥的誇獎而露出絲毫得意之色。
“看來我和七弟日後還得勤加練習，免得日後在弟弟們的面前都擡不起頭。”五阿哥打趣着說道。
“哥哥們的騎射自然是好的，我還有得學呢。”胤禩微笑地看向五阿哥，語氣卻是平淡無波。
五阿哥聽罷只是笑笑，便帶過這個話題，不再說什麼了。
胤禟和胤俄兩人見五哥不說話了，便急不可待地想要開口，可惜的是他們心心念唸的八哥並沒有給他們這個機會。
“我還要去給額娘請安，就先行一步了，還請五哥和七哥見諒。”胤禩見時間差不多，便向兩位兄長行了個禮。
兩位阿哥點了點頭，客套幾句後，胤禩便離開了練武場，將神色各異的衆人全部拋在了身後。
見胤禩走開了，胤禟想都沒想就直接追上去，卻被五阿哥攔住了：“胤禟，你也有幾日沒去額娘那了，今兒跟我去給額娘請個安。”
看了看八哥遠走的身影，再看了看站在自已面前的五哥，胤禟不情願地扁了扁嘴：“我知道了，我一會兒就去給額娘請安。”
胤俄本來也是想着跟胤禟一塊行動的，可是現在連胤禟都被五哥攔下，他也就沒轍了。
俗話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並不是沒有道理的。如果九阿哥和十阿哥只是因爲這小小的挫折而放棄的話，也就不會成爲宮裡的一霸了。
因此，在胤禩從永壽宮回到自已的住處見到他們倆時，其實並沒感到有多大的意外。畢竟有時候，他實在是拿這兩個小鬼沒辦法：“九弟和十弟怎麼都跑來我這兒？”
“八哥！”胤禟一見到胤禩的身影出現在屋裡，立馬整個人撲了過去，道：“你以後教我們習武好不好？”
胤俄也在一旁拼命地點頭：“八哥，你就教教我們。我也想像你這麼厲害，日後可以做個威風凜凜的將軍，上戰場殺敵。”
“練武很辛苦的，而且現在的師傅們教得也不錯。你們若真有心要學，先將基礎打好再說其他的也不遲。”胤禩拍了拍粘在他身上的胤禟，說出了自已的看法。
胤禟不滿地扯着胤禩的手臂，道：“可是，那些師傅教得很沒意思，來來去去就是那幾招，練得人真沒勁。“
人在福中不知福啊!胤禩聽了後，看着還在纏着他的兩個小鬼，心中自是感嘆不已。
“八哥，我要怎麼做才能擁有你這麼好的身手？”胤俄一臉期盼地看着胤禩。
“八哥，如果我聽你的話好好跟那些師傅練習，是不是也可以像你今天這麼厲害？”胤禟好奇地問道。
“怎麼可能！”胤禩不由得失笑出聲。要做到他這樣的身手，代價可是……
“拿命來換或許就可以了。”胤禩輕輕地低語，只是聲音含在他的嘴裡，沒有人可以聽到，眼神卻顯得迷濛而遙遠。
看到一向溫和的八哥露出了奇怪的神情，胤禟心裡一陣不安，他不由得抱住胤禩的手用力地搖了好幾下，道：“八哥，我要吃海棠酥。”
“九哥你不是才吃了芝麻撒子嗎？現在又要吃海棠酥？額娘說得對，你就是一隻饞貓。”胤俄頓時被引開了注意力，當場嘲笑起胤禟來。
“胤俄！”
胤禟被十阿哥這麼一恥笑，當場炸毛了，馬上火力全開地朝胤俄撲過去。胤俄自是不甘示弱，結果兩人華麗麗地當場開打起來，完全忘了他們來這裡的初衷。
“爺，要不要奴才們去……”王海偷了個空走到胤禩身邊低聲問道，指了指鬧成一團的兩位小主子。
“不用了，反正也出不了什麼大事兒，隨他們鬧。等到真太過火時再製止他們也不遲。”看着面前已經摺疊在一起的小小身影，胤禩好笑地搖了搖頭，眼裡有着一絲明顯的縱容。
由於出征的隊伍還沒有回來，加上前線傳來已經讓敗北的噶爾丹逃到科布多的加急文件，康熙好不容易稍稍平息的怒火又有了重新上漲的趨勢。就這樣，一年一次的中秋團圓家宴照舊在皇帝心情相當不痛快的情況下舉辦起來了。
家宴雖然低調，可也應有盡有，圓盤的月亮低掛在深藍的天空上，靜默地看着人世間的愛恨生死。
“可惜胤褆不在，不然這會兒就算得上是真正的團圓了。”太后高坐首位，看了看下面的幾位皇子和皇女，頗有些遺憾地說道。
“皇額娘請寬心。朕剛剛收到前線來報，胤褆已經跟前鋒軍一起動身，想是很快就能回來看您了。”康熙與太后的感情一向很好，馬上開口安慰太后。
坐在下面的惠妃一聽，頓時喜上眉梢。
太后聽了，也顯得很是高興。雖然胤褆也是她孫子，但是論感情卻是比不上太子和五阿哥，知道胤褆可以平安無事回來的消息後，她也就放下心了。
對此，胤礽微微一笑，眼光一轉，無意中看到坐在一堆皇子中間的八阿哥。這一看，不免讓他有些吃驚。八阿哥現在給他的感覺比以前強勢許多，似乎在他身上發生過什麼事情觸動了他潛在的人格。
這時，胤禩無意中看向太子這一桌，卻發現太子正在用一種說不出的眼光在打量他。他皺了皺眉，拿起一塊桂花棗泥餡的月餅吃起來，藉此躲開太子的視線。
明月千里共如何，微風吹蘭渡今宵。
此情此景，自是少不得皇帝提詞助興。爲了不掃太后的興致，康熙應景地做了兩首詩，然後三阿哥也不甘於人後的賦詩一首，並在衆皇子中拔得了頭籌，就連太子也稍有遜色，其餘幾位小阿哥就更不用說了。
康熙看了看三阿哥的詩，道：“胤祉在文學上確實是有所造詣，但需知治國理家不僅僅是靠這些詩詞歌賦，還是得花心思在民生和政事上面。”
“兒臣謹遵父皇教誨！”三阿哥恭敬地出列向康熙行禮謝恩。
康熙點了點頭，然後又問起四阿哥一些關於民生吏治的看法，四阿哥也是有條不紊地回答了，只是袖口裡微微顫動的雙手還是泄露了他的緊張。隨後是五阿哥和七阿哥，兩人年齡較小，所以康熙選擇性地問了些學業上的問題。
到了八阿哥，康熙卻是道：“胤禩，朕聽說你現在的騎射功夫可是大有長進，前幾天你還贏了一個武學諳達。”
胤禩站起來，臉上有着明顯的激動卻又努力地將它剋制住，他躬身答道：“回父皇，兒臣不才，前幾日險險勝了一位教兒臣武學的師傅，實在是不值得父皇一提。”
康熙被胤禩的樣子帶起了一抹笑意：“青出於藍更甚於藍，你能夠贏了師傅是件好事。只是朕還真沒看出來你年齡小小的，在武學上竟也有如此天分。如此看來，你日後也定是我大清的一名巴圖魯。”
“兒臣愧不敢當。不過兒臣一定會好好鍛鍊自已，日後必不負父皇所望，做大清的巴圖魯。”胤禩小心地擡起頭看向康熙，眼裡有着一絲孺慕。
胤礽就坐在康熙身邊，對於胤禩的眼光自然看得一清二楚。他是不知道康熙看了以後有什麼感動或者激動，反正他只覺得自已的嘴角完全控制不住的抽搐起來——皇阿瑪，你別被這傢伙純良的外表給騙了。還巴圖魯呢？他不將我們給賣了就已經很不錯了。
康熙笑了起來，又讚揚了胤禩幾句，纔將話題引到九阿哥身上。年長的皇子們眼神有些複雜地看着胤禩，不過很快就掩飾過去了。
幾位嬪妃看到眼前這一幕，心裡也有了計量，看向良嬪的目光和善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