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處

清穿之康熙風雲 兩處

毓慶宮的大阿哥出生十天後,康熙就下旨賜其名“弘皙”,上宗人府玉碟,宮中嬪妃、各府福晉、命婦幾乎一個不落地送了重禮過來,連帶着太子妃的孃家伯爵府也跟着風光不已。

弘皙的滿月酒,送禮的人極多,不過胤礽只是邀請了自家兄弟以及一些宗室皇親,並沒有大肆宴請,這一點石氏也很贊成。兒子是自家的,請這麼多外人來做什麼?再說剛出生的嬰兒身體一向嬌弱,人若是太多,萬一衝撞了怎麼辦?

滿月宴當天,毓慶宮雖然沒有響徹雲宵的敲鑼打鼓,但是屋子裡扎着的鮮紅絲稠、人來人往的談天說笑,倒也算得上喜氣。

胤礽掃了一眼外堂的情況,垂下眸子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從座位上可以看出,現在他的“弟弟”們已經下意識地分成了好幾派,其中最有趣的還是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這兩人從小鬧到大,感情也好,只是十三阿哥明顯跟四阿哥親熱,而十四阿哥卻經常跟九阿哥等人湊成一堆。

正想着,十三阿哥胤祥和十四阿哥胤禎突然走到胤礽面前,兩人規規矩矩地行完禮後,十四阿哥道:“二哥,今天不是小侄子的滿月酒嗎?可不可以抱出來讓我們看看?”

三阿哥也笑着道:“是該讓我們看看小侄子,這可是皇上的第一個孫子呢。”說到最後,三阿哥的口氣有些酸了。

胤礽微笑地輕斜了三阿哥一眼,吩咐一旁的太監:“去,將小阿哥抱出來,今天他可是主角,怎麼着也得露個面給他的長輩們瞧瞧。”

三阿哥被胤礽看得有些訕訕,這時纔回味過來剛纔自已說的話實在是不得體,但見胤礽沒說什麼,他也拿着跟四阿哥喝酒的藉口含糊地混了過去。五阿哥和七阿哥相看一眼,默默地低頭吃菜喝酒,沒有接下話題。

奶孃很快就將弘皙抱了出來,她穩穩地抱着嬰兒蹲□子:“給各位主子請安。回太子爺,小主子在這兒呢。”

胤礽好心情地勾起嘴角:“抱過來。”康熙說得沒錯,弘皙出生十多天後,已經完全褪去剛出生時的胎痕,變得白白嫩嫩起來。

奶孃道了聲“是”後便起身朝胤礽走來,胤礽沒有接過襁褓,只是伸手摸了摸兒子滑嫩的臉頰,再看向十三阿哥等人:“你們不是說要看小侄子嗎?還不過來!”

幾個小阿哥圍在小嬰兒的身邊,好奇地嘰嘰喳喳個沒完,提的問題也十分古怪,奶孃則是有些無措地站在一邊,不敢亂動一下。

從進來後就一直保持沉默的胤褆此時終於說了第一句話:“小侄子看起來倒是跟皇上有幾分相似。”

幾位年長的阿哥頓時神色各異地看着被逗得咯咯笑的小嬰兒,仔細一看,弘皙的五官真的可以隱隱看出有幾分康熙的影子。

胤礽苦惱地嘆了一口氣:“弘皙的眉眼長開後,看起來跟皇阿瑪是有幾分相似。奇怪了,明明是我的兒子,爲什麼長得一點兒也不像我?”

聽到太子的抱怨,廳裡的氣氛不自覺地僵了一下,衆人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接口,就連胤褆也是一副無語的表情看着胤礽。一時間原本熱鬧的暄曄竟是沉澱了下來,只有幾個小阿哥還在不停地討論着。此時,門口一個威嚴的聲音打破了屋裡的安靜。

“像朕有什麼不好,難不成還委屈了朕的孫子不成?”竟是康熙親自駕臨。

廳裡的人呼拉拉地起身請安,康熙手一揮,免了衆人的禮,然後走過去親自抱起弘皙,越看心裡越喜,不由笑道:“胤褆說得沒錯,弘皙看起來是確實像朕。”

弘皙吮着手指,眨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陌生人,嘴裡“啊呀呀”地叫了出來,一隻手在空中揮舞着。康熙心裡更樂了,他捉住弘皙的手上上下下搖晃着,心想這孩子比他阿瑪小時候更有趣。

三阿哥等人也圍上來打趣幾句,不管大家心裡有沒有別的想法,最起碼錶面上看起來還是一團和諧。

胤礽扯了扯了嘴角,孫子像爺爺是沒問題,但是皇阿瑪應該不會將弘皙抱到乾清宮去養?想想自已小時候遭的罪,不但經常被人這裡捏那裡掐,還會時不時地讓人拿着別的物什來折騰他,稍微大一點了則是被逼着去認字,學的內容不僅僅是漢字,還包括了完全陌生的滿語和蒙語,怎一個慘字了得。

想到這裡,胤礽不由得憶起除了康熙外,在他那悲摧的嬰兒時代,還有另外一個傢伙也是常常跑來鬧騰他的。不想還好,一想,那些塵封在角落裡的記憶竟然一一甦醒過來了。胤礽微微咬牙,忍不住一個眼刀朝某人飛了過去。

胤褆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就算看見康熙來了,也只是靜靜地站着不想上前湊這個熱鬧,反正有老三在,場面也不怕冷。但不知怎地,突然間他只覺得身上一冷,好像有誰在咬牙切齒地瞪着他。胤褆回過神,小心地注意着廳裡的人,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奇怪了!胤褆不解地皺皺眉,也可能是自已弄錯了也說不定。他舒展眉頭,很快就將這件事忘在了腦後。

一刻鐘後,可能是抱孩子抱久了,康熙覺得手臂有點酸澀,便將弘皙遞給奶孃,接着又跟兒子們隨意聊了幾句,就離開了毓慶宮。老爺子一走,其他人不好久留,衆皇子見時間差不多,也就一一起身向太子請罪告辭了。

很快屋裡的賓客就散得差不多了,胤褆這時才湊上前仔細地打量着安靜地躺在奶孃懷中的弘皙,他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小嬰兒粉嫩粉嫩的小臉。弘皙一雙圓溜溜地大眼也不閃躲,就這麼直直地盯着他看,喉嚨裡發出一聲含糊不清的咕嚕。

看到弘皙逗趣的反應,胤褆的煩悶卻是消散了一些,他想起以前的某些往事,不由的笑道:“弘皙看上去跟父皇有些相似,不過性子卻是跟你一模一樣,你小時候也是安靜得緊,旁人怎麼逗弄都少有哭鬧的。”

胤礽剛纔想起小時候的事情本就氣悶,現在再乍然聽到胤褆這麼一說——磨牙磨得那叫一個狠,你還敢提起以前?

胤礽不理會胤褆的話,扭頭對奶孃吩咐道:“你將小阿哥抱回太子妃那兒,讓她好好照看着。”奶孃自是聽命退下。

然後他對着胤褆皮笑肉不笑的:“宮門快下匙了,我也不多留大哥。您慢走,我就不送了。”一甩袖,太子殿下頭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胤褆一人待在廳裡。

胤褆此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太子,生氣了?

千里之外,奉天

胤禩看着不遠處叢林里正在上演的一出宛如鬧劇般的撕殺,突然間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原來在這裡,還是會有人買兇殺人啊!他還以爲這裡的人比較擅長勾心鬥角,不太看得起這種血腥暴力的手法呢!

要不要幫忙呢?胤禩開始思考這個很重要的問題,在他身後,一起跟着出來保護他的順天府衙官兵早就嚇得頭冒冷汗、雙腿發軟了。

胤禩隨手摺斷一截樹枝,左手扯着上面的綠葉,扯下一片葉子,他就在心裡默默唸着“救”,到第二片時再換成“不救”。樹枝很快就光禿禿了,他看着手中最後一片葉子,聳了聳肩——那傢伙運氣不錯。他隨即低聲吩咐後面的人:“你們兩個趕緊到最近的駐營地找人過來幫忙,我想他們撐不了多久了。”

其中一名官兵結結巴巴地道:“八阿哥,還是您先離開,讓我們斷後。”

“沒事。”胤禩漫不經心地扔下手中的東西,“我對奉天不熟,根本不知道駐營地在哪兒,讓我先走豈不是耽誤救人先機?你們是本地人,要找人自是比我來得便宜,快去快回也就是了。“

兩名官兵相互看了一眼,認爲八阿哥說的極有道理的,於是只低聲說了句“八阿哥請萬事小心”,便打算快快找人過來幫忙。

“等等。”胤禩叫住兩人:“一會兒你們就說簡親王府遇上盜匪即可,不該說的就直接爛在肚子裡,清楚了?”

不久前那個白癡首領喊的那一句“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胤禩想當做聽不見都不行。當然,那傢伙是白癡,可也不能將其他人當成一樣的白癡,倒底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還是正常人居多。反正這兩名官兵也是被捲進來的無辜者,他就當做好事,提醒一下他們好了。。

兩人一凜,肅首道:“奴才明白,請八阿哥放心。”他們俱行了個淺禮,這才悄悄上馬離去。

胤禩先是回到自已所騎的座騎身邊,從馬背上的挎袋裡拿出一張長弓,再數一數裡面的羽箭,唔……共有十三支。今天他是閒着無聊出來城外瞎逛踏春的,不然也就不會只跟着兩個官兵了,誰知還沒溜到當地人所說的景色優美的名山,他們就遇到了簡親王府的人被盜匪攔路打劫的場面。

胤禩掂了掂手中的武器,無聲無息地潛行到叢林的邊緣,在旁邊看了好一會兒還沒動手,他正在心裡評估着雙方的武力值。那羣盜匪大約有二十人左右,看得出來是幹這一行多年的老手,雖然行動力不怎樣(胤禩語:這都大半天了才砍傷人家兩個侍衛,一點都不專業,這是哪個笨蛋找來的?),而另一方自是簡親王府的人馬,連同侍衛在內也就十個人左右,人數差了敵方一半,難怪會被死死地壓制住。

“啊!”一聲慘叫從打鬥現場傳了出來,原來是一個盜匪被侍衛砍下了他的右臂,他的同夥一看,出手就更狠毒了,短兵交戈的聲音在空曠的林子裡顯得越來越急促。

胤禩輕呼了一口氣,隨手拿起三支箭搭在弦上,瞄準站在現場最中心的盜匪首領和他旁邊的兩名手下。

“咻”地一聲,三支箭同時射/出,精準地射中了三人的咽喉。胤禩見一擊得手,馬上又搭起三支箭,不過這回瞄準的則是另一地方,正在扭打成一團的六七人中,被護在最中心的少年正是簡親王府的長子雅爾江阿。他手一鬆,又有三個人倒下了。

胤禩出手極快,基本上是頭一波的羽箭剛射出,第二波馬上就跟着來了。

撕殺的場面頓時來了個大逆轉,王府的侍衛並沒有時間弄清楚這些箭的來源,但也知道是有人在幫他們,更是奮勇拼起。要知道,如果真讓小主子交待在這裡,他們以及他們的家人絕對見不了明天的太陽。

等到胤禩射完他手中的十三支箭時,王府的侍衛基本上已經控制住了這裡的局面。他見大局已定,便丟下手中的弓,站了起來,一下子就被人發現了。

“八阿哥!?”雅爾江阿一臉詫異地看着他,朝侍衛們搖了搖頭,後者才稍稍放鬆警惕。

“恩。”胤禩淡淡地點了點頭,看上去依然衣冠整潔、纖塵不染,混亂的場面沒有影響到他分毫。

這時,叢林外傳來一陣雜亂的馬蹄聲,所有的侍衛不由自主地重新擎刀在手,深怕是盜匪的幫手。胤禩側耳細細分辨了一下雜音,然後輕聲笑了起來:“來得挺快的。”

沒一會兒,小小的叢林裡塞滿了駐兵營裡的士兵,一個看上去有些身份的武將上前給胤禩和雅爾江阿請罪後,便問起如何處置這些盜匪。

雅爾江阿神情一冷,正準備說什麼,他突然想到八阿哥當時也在場,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雅爾江阿看了胤禩一眼,只見他微笑地站在一邊,並不說話,心思轉了幾轉,道:“全部給爺送去奉天府衙,問問府尹大人是怎麼做這父母官的?這麼一大幫土匪就在城郊殺人越貨他竟然毫無察覺。回去我非叫阿瑪好好參上他一本。”

胤禩挑了挑眉,對於雅爾江阿的話不予置評。不過,對比一下去年當街鞭打朝廷命官的囂張阿哥,再看看今日不動聲色吞下這個大虧的狼狽少年……吃一塹,長一智,這句話果然沒說錯。

駐營的士兵們得到命令後,便將還活着的盜匪結結實實地捆綁起來,順便還將攤在地上的屍體一起打包帶走。雅爾江阿冷冷地看着遠走的士兵,眼神晦澀不明。

一個王府侍衛上前問道:“主子,王爺那……”

雅爾江阿微微擡手,制止了手下的提問。他調整了一下自已的情緒,走到胤禩跟前,道:“剛纔真是多謝八阿哥出手相救,否則我們所是很難撐到救兵前來。”

胤禩不在意地笑了笑:“沒什麼,順手而已。

雅爾江阿神情一肅,非常鄭重地向胤禩施了一個大禮:“救命之恩,實在不敢再輕言謝字。日後八阿哥有需要我的地方,請儘管開口,我絕不推脫。”

恩?胤禩打量了雅爾江阿幾眼,對方的表情不似作僞,意思也表達得很明確,不過這措辭聽起來卻不是很對他的胃口。他沒想到應該如何回答時,只聽得雅爾江阿又道:“不過我實在沒想到,八阿哥的箭術竟是精湛如斯。說來我也是自幼拉弓習箭,本以爲還算有些本事,可直到了今天才真正明白什麼是真正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