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馨瑤躺在牀上笑意盈盈,十三阿哥倒是正襟危坐,不時偷瞄年玉瑩一眼,頗爲緊張。
事情發展到如今,他已經捨不得再這樣空耗下去,既然她的心結已解,那麼是不是代表着他就有機會給她幸福?
年玉瑩望着手中的玉佩怔忡了好一會,這才淡然地將它掛回原來的位置。她沒有看十三阿哥,也沒有對此事發表任何意見,就這樣默不作聲的揭了過去。
十三阿哥有些失望,但年馨瑤瞧着他,眼神中透着鼓勵。也是,幾年的時光他都等了,又何必在乎再多個幾年呢?他相信終有一天,能將她打動。
這樣想着,他又活躍起來,嚷嚷着:“四哥若是回來了,看到這樣的場景一定也會高興的。”
年玉瑩見十三阿哥提到了胤禛,忽然想起一樁事來。
她從她那簡陋的木箱深處翻出一個布包,遞給了年馨瑤。
“這東西也是時候完璧歸趙了。”
年馨瑤好奇,一邊拆着布包,一邊問道:“這是什麼?”
年玉瑩微微一笑:“當年在木蘭圍場,王爺送給你的定情信物吧。”
她這話讓年馨瑤迷糊了好一陣,實在想不起來有過這麼一回事。不過當時她頭部受傷, 忘記了很多事情,所以不確定是自己忘了,還是根本就沒有發生過。
就連十三阿哥也有些奇怪:“當時四哥雖然有那份心思,但是卻沒有表露出來,怎麼會送給小嫂子定情信物呢?”
十三阿哥與胤禛關係密切,他的話是可信度很高的。
年玉瑩露出回憶的神色,慢慢道:“當時瑤兒受傷,我在她換下的衣服裡尋到的,那時王爺已經對瑤兒……一往情深,所以我以爲這是王爺送給瑤兒的禮物。”說到這一段,她的心還是微微有些刺痛。
十三阿哥若有所思了一會,見年馨瑤半天也沒把布包拆開,便催促道:“小嫂子快拆啊,看看是什麼,也許能想起來。”
年馨瑤“哦”了一聲,又將注意力放在了布包上。
布包包得很嚴實,可想而知年玉瑩對這件信物的珍視。而它卻不是屬於她的,自從回到京城後就被徹底封存起來,再也沒有打開過。現在,隨着年馨瑤的一舉一動,她的心也彷彿一層層被撥開,拋去了傷後醜陋的疤痕,露出新生來。
布包裡靜靜地躺着一塊玉牌,比一般的玉佩要大上許多,有手掌那麼大,前後都雕琢着神秘的圖案。
年馨瑤拿起這塊玉牌左看右看,一時覺得眼熟,卻一點都想不起來在哪裡看到過。她擡頭看向十三阿哥和年玉瑩,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毫無印象。
“小嫂子,能不能給我瞧一瞧?”十三阿哥在看到這塊玉牌後,臉色變了變,嚴肅而認真。
年馨瑤遞給身旁的年玉瑩,再由年玉瑩轉交到十三阿哥的手中。
十三阿哥仔細地瞧着玉牌上面的圖案,翻來覆去的研究,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這不是一般的玉器,而是一塊令牌。”十三阿哥渾身上下滿是俠氣,自然對行兵打仗也充滿了興趣。這塊玉牌上雕琢的圖騰就好比他們調兵遣將的兵符,有着特殊的意義。
“令牌?王爺怎麼會送我這個?”年馨瑤接口道,有些不太相信。
十三阿哥想了一會,沉着道:“這一定不是四哥送你的。方纔玉瑩說這是在你受傷後出現的,那麼也許就是因爲這個東西你纔會受傷。”
年馨瑤臉色驟變,瞪着眼睛道:“太子?這是太子的東西?”
她是記得的,太子要殺她,所以她才慌不擇路,最後滾下山坡。
當日在王府書房的密室中,十三阿哥也是瞧見了她對那段回憶驚恐的一面,知道她說這句話的意思。
那日在山坡上,年馨瑤一定是撞見了太子的醜事,還拾到了這塊玉牌,所以纔會被太子下令滅口。無奈年馨瑤運氣好,被胤禛所救,並引導了錯誤的方向,這才逃過一劫。難道,那些黑衣人就是太子的手下?他們要殺年玉瑩的目的也是因爲發現了這塊玉牌在她身上?
年馨瑤冰雪聰明,自然也想到了這個環節,不禁又淚流滿面。
“姐姐,是瑤兒連累了你,若不是瑤兒當時拿了這塊玉牌,姐姐一定不會受這麼多的苦。”
年玉瑩聽不懂,在十三阿哥一番解釋下,她嘆了口氣,勸道:“這些事冥冥之中早已註定,再說,是我拿了你的東西,所以這個劫難是我心甘情願爲你揹負的。不過你瞧,我們現在不都好好的,所以那些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她剛想和十三阿哥打個商量不要告訴胤禛這件事時,卻瞧見他盯着玉牌沉思的樣子。
一直以來,他在她面前總是沒個正型,不是嬉皮笑臉就是插科打諢。這一回總算見到他認真的神情,不禁有些看癡了。他也是英俊神武的少年郎,身形相貌絲毫不遜色其他任何一個兄弟。
“小嫂子,借這塊玉牌一用。”
十三阿哥見年馨瑤點了點頭,起身也沒道別,徑直往門外走去。
“喂,怎麼了?”年玉瑩忍不住問道,還有些不太習慣對他關切。
十三阿哥回頭,對她一笑,答道:“你好好陪着小嫂子,我有些事要去查一查。”
“好,你要多加小心。”年玉瑩垂頭,紅着臉說出這句話,就見十三阿哥又轉身走了回來,溫柔地抱了抱她,這才大步離去。
年馨瑤哧哧得笑着,卻不敢隨便開玩笑。若是玩笑不當壞了十三阿哥的好事,那她可擔當不起。
十三阿哥這一查,就查了兩天,一點回信也沒有。
這兩日,烏喇那拉舒蘭來過天寧寺一趟,瞧見了年玉瑩也是嚇了一跳,待年馨瑤一番解釋,這才放下心來。
她對年玉瑩說:“你也是個苦命的,不過還好苦盡甘來了。我本想接了年妹妹回去,不過瞧見你們姐妹情深的樣子,倒忍不下心。如此,便讓年妹妹在這裡多住幾日吧,你們也好敘敘舊。”
年玉瑩望着這個有着一面之緣的雍親王妃,行了一禮,謝道:“謝福晉成全。”
烏喇那拉舒蘭又叮囑了年馨瑤幾句,說好待王爺返程前過來接她,這才帶着蘭芝嬤嬤回府去了。
十三阿哥不來,年玉瑩倒有些心神不寧。
她在年馨瑤休息時,總喜歡站在門口,望着寺門的方向一動不動,用呂湘雲的話來說,幾乎快成了一尊望夫崖。她沒空羞澀,隱隱覺得十三阿哥調查的事異常危險。
她還記得那些黑衣人,還記得那天晚上的所有細節。她原以爲自己死定了,卻被十三阿哥拼死救了下來。
她是欠了他的,不單是那長達數年的感情,還有自己的這條命啊!
第三日晚上,年馨瑤睡下後,年玉瑩跪在佛殿裡唸經。這是她平復不安的方式,也是爲了給十三阿哥祈福。
她將那部經書唸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凌晨時分,這才停了下來。
從蒲團上爬起來,轉身走出佛殿,卻瞧見正前方站着一個人,正是疲憊不堪的十三阿哥。
她飛快的走了過去,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只是淡淡的三個字:“你來了。”
十三阿哥點了點頭,眼神中透着複雜的情緒,她一點也看不懂。
“你怎麼了?”她小心翼翼地碰觸着他的衣袖,卻被他一把抱進懷裡,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年玉瑩覺得自己快被他抱得窒息了,身子輕輕地掙扎了一下。她聽見十三阿哥聲音沙啞的乞求道:“讓我抱一會,一會就好。”
她馬上停止了掙扎,就這樣安安靜靜的被他抱着,心裡竟然生出一絲幸福的感覺。
她不知道十三阿哥究竟是怎麼了,但是她希望時間就在此時停止,停在這幸福的一刻。不知不覺中,她的雙手也攀上了十三阿哥的腰,慢慢迴應着他的擁抱。
也不知道相擁了多久,十三阿哥終於放開了她。
她看到的還是他的笑,卻與往常不同,那張笑臉青須滿面,那笑容充滿了絕望。
“你到底怎麼了?不能對我說嗎?”
十三阿哥搖了搖頭。
“那王爺呢?聽瑤兒說,王爺就快回來了,就算再難的事,等王爺回來一起去解決?”
十三阿哥還是搖搖頭。
“你到底想怎麼樣?要不說話,我便再也不理你了。”年玉瑩有些生氣,她不喜歡這樣的十三阿哥,心中更是充滿了濃濃的不安。
十三阿哥低低地笑出了聲:“沒想到我還能等到你關心我的這一天,也算是值得了。”
“你胡說什麼,我……”她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十三阿哥的脣堵了回去。
這一個吻異常激烈,只吻得她幾乎透不過氣,腦子一片空白。
她隱約聽見十三阿哥對她說:“好好地活下去,離開天寧寺,讓四哥給你物色個人嫁了,就當我從來不曾出現過吧。”
年玉瑩被嚇了一身冷汗,待回過神來,眼前已經沒有了十三阿哥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