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這兩條大江交匯的地帶,地勢平坦,千萬年的河水沖積會帶來大量良田,充足的水資源方便灌溉,這裡會是最適合種植農作物的地帶,也是農業社會裡最富足的地區。
在數千年前,這裡確實是周圍千百里的文化經濟中心,擁有着繁華的城市和密集的人羣。可是這數百年來,這片最富庶的土地作爲最吸引各方勢力的重要目標,已經被無數次的戰火摧殘,變得地廣人稀,一片荒涼。
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這是天雄大陸中央曾經最富庶的土地如今的情景。
餘康城就是在這戰火之後,那些倖存者匯聚在一起形成的一個小城。
若不是因爲妖族選擇了餘康城附近的山谷作爲落腳點,各國的世家貴族幾乎都不會關注這麼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城。
秦紀鯉看着鳳無雙專注的神情,顯然是看懂了輿圖,心中更是有一種感覺,這個鳳無雙真的一點兒也不像是一個鄉野出身的女人。
“這是這次餘康城前線的輿圖。”秦紀鯉伸手指着桌子上的輿圖,開始詳細講解當地的情況,“這些紅色的是被妖族佔據的區域,黃色是七國駐軍的區域,其中的綠色圓點則代表着有城鎮或者堡壘駐軍所在地。”
“七國駐軍?”秦文淵吃了一驚。
餘康城是西平國的地盤,不過西平國和姬國、姜國、寧國位於兩條大河交界處的四個方向,這數百年中彼此之間關係十分複雜,時而爲敵,時而爲友,彼此之間的聯姻也不曾斷絕。
所以在面對妖族越來越強大的壓力時,西平國聯合姬國、姜國和寧國共同對抗,允許他們駐軍在餘康城,還是說得過去的。
可是蜀國、北國和離國,因爲地處偏僻,和他們四個國家相對的交往要少一些,怎麼也會派兵到餘康城,趟這趟渾水呢?
而西平國居然也同意他們派軍隊駐紮到自己境內?
秦紀鯉對此也不是太瞭解,他只是聽說這是某些力量居中協調的後果。
原因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的結果。
結果就是現在在餘康城周圍,拉開了一條將近千里的戰線,分別由七國軍隊負責。
而這次姜國的中品世家繼承人考覈,就是要到餘康城前線姜國所負責的部分去進行。
爲什麼沒有上品世家的子弟?那是因爲整個天雄大陸也不過只有四大門閥堪稱上品,他們千年不朽,傳承深厚,子弟英傑輩出,家族積累驚人。
他們的子弟,根本不可能和中品世家子弟們一起考覈,因爲那意味着碾壓。
下品實爲寒門,上品貴爲門閥,和中品世家之間的差距都是同樣的幾乎不可跨越。如秦家這種能夠從下品擠入中品的,實在是極大的幸運。
秦紀鯉用手指在輿圖上劃出了一道線:“根據情報,這就是咱們姜國負責的陣線。我已經派人提前出發,在前線周圍打探情報,收集消息,這支隊伍是你祖父交給我的,秦家最精銳的力量,你一定要好好使用。”
秦文淵連連點頭。原來父親早有準備,而祖父也在暗中支持着他們!加上鳳無雙的實力強勁,他心中原本有些發虛,這會兒卻開始多了幾分自信。
秦紀鯉再次擡頭,這次看向的卻是鳳無雙:“無雙,我之前說的話絕對不會反悔。只要你能幫助文淵取得這次考覈的勝利,四房入主秦家,一定會全力供奉於你!”
“不過,若是這次失敗……”秦紀鯉嘆了口氣,一隻手拍上了秦文淵的肩膀,“到時候咱們四房就會被人打壓……”
不等秦文淵說什麼,秦紀鯉就沉聲說道:“要是真的這樣,你就跟着無雙走吧。”
秦文淵大吃一驚:“父親!”
秦紀鯉擡手攔住了他,不讓他將反對的話說出口:“到那個時候,我恐怕自保都難,四房老幼,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他的母親讓嫡母生了多少氣,又硬生生從嫡母和嫡兄手中搶了多少好東西過來,秦紀鯉數都數不清了。
現在嫡母死了,可是父親也老了,這個家如果落在大房手中,他們四房估計是男女老幼都活不下來。那個時候,也只希望秦文淵能夠被鳳無雙帶走,給他們留下一條根了。
哪怕只爲這一點,他們夫妻也應該禮遇鳳無雙。
秦文淵沒想到秦紀鯉連這都想到了。
他是四房幼子,所有的責任都被大哥揹負,以至於這麼大年齡的人仍舊滿腹天真。哪怕是現在他已經變了身份,思想上卻還沒有轉變過來,對於這種家族爭鬥的殘忍性缺乏足夠的認識。
他只是覺得如果輸了,四房就會被踩在泥裡,過着倍感羞辱的生活。可是卻從未想到,到時候連活着都不可能。
秦文淵臉色發白,可是眼睛卻亮得驚人,身上卻開始散發出前所未有的凌厲殺氣。
秦紀鯉有些詫異,但是更多的卻是驚喜。如果這樣的環境能夠讓自己這個小兒子脫胎換骨,成爲能夠支撐起四房的棟樑,那就真的是意外之喜了。
“這裡是我能夠拿出來的東西,無雙看看,若是可以,文淵就交給你了。”秦紀鯉從袖子裡拿出一張寫滿了字的單子推過來。
鳳無雙掃了單子幾眼,突然笑了。
“三公子和我的約定,可是我幫他成爲秦家家主,他效忠聽命於我。”鳳無雙對單子上的物資毫不在意,“到時候整個秦家都是我的,可不是什麼客卿長老的程度。”
秦紀鯉態度很好,可是真正關係到實際的話卻根本不肯說實,他句句說的都是會報答鳳無雙,可是卻從來沒有肯定地說清楚如何報答。
他是什麼盤算,鳳無雙怎麼會不清楚?無非是如果鳳無雙真的能幫秦文淵取得勝利,將秦家拿到手中,秦紀鯉就大發善心給鳳無雙一部分秦家的利益作爲報酬;如果失敗的話,秦文淵的命秦紀鯉也不在乎了就是。
至於說萬一真的鳳無雙勝了,讓整個秦家都臣服鳳無雙成爲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的手下,他大概是根本就沒想過的。
秦紀鯉看着鳳無雙,一臉讚賞。這個小丫頭可比他的小兒子狡猾多了,要是真的是他的女兒該多好?
“也不是不行,只要你到時候願意和文淵成親,這秦家自然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