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醫生已經下令說單方賓需要靜養,那麼言外之意便是不需要很多人圍在周圍照顧。
於是,照顧孕夫的重責大任落在了他最親密的愛人喬柏羽和有經驗的許阿姨身上。
於是,喬柏羽變得真的很忙起來:
每天早晨早早地起來,洗漱完畢穿戴整齊趕到醫院,確定單方賓一夜安穩無事,放下心來,陪着他吃了早餐,然後趕去公司上班。
中午十二點一到,立即放下手頭工作,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陪着單方賓吃了午飯,然後在兩點之前趕回公司。
晚上再不加班,到點準時打卡走人。一路上總是要去比較大型的市場或者是超市轉轉,看看有沒有新鮮的食物,拎着東西趕到醫院,陪着單方賓吃晚飯。
吃了晚飯,還得陪着他聊聊天,說說話,孕夫的心情很重要,直接影響胎兒的發育和他自身的健康。
喬柏羽一點不敢怠慢,單方賓說一是一,說二是二,就是說煤球是白的,他都點頭稱是。
許阿姨主要是負責單方賓的膳食問題,洗澡擦身之類的事情全部是喬柏羽的活。
每晚,等到單方賓準備睡覺的時候,喬柏羽纔開始工作,抱着個筆記本電腦,離單方賓遠遠的,忙乎完工作後,見單方賓已經熟睡,才離開醫院。
回家洗澡睡覺。畢竟在醫院住着不是很方便,家裡也需要有人關照。
如此循環往復。
他現在的狀態一個字可以形容:趕。
總是處於忙忙碌碌的狀態,全公司的人都發現他的不對勁,不禁疑問:喬先生最近到底在忙什麼?
電話一天到晚不間斷,單方賓因爲要避免輻射,手機暫時不用了。喬柏羽的所有電話都打到許阿姨的手機上。
最初的幾天基本是每隔一個小時準會來個電話,尋長問短:
“吃飯了嗎?”
“還在睡覺?”
“吐了嗎?”
“疼了嗎?”
弄得許阿姨是不勝其煩,可也不好向這位準爸爸發作,只好忍着。好在後面的電話越來越少,密度越來越低,不然許阿姨會被他騷擾的精神崩潰。
單方賓精神轉好,但食慾不佳。動輒一整天一整天地不吃任何東西,而且還不能提吃的,一提準吐。最後沒有辦法,只好靠輸營養液來補充身體的基本所需。
偶爾,單方賓也會簡單地吃上幾口許阿姨精心製作的飯菜,不過幾口而已,多一口都不能吃,多吃一口,能把前面的幾口全部吐出來。
許阿姨每天發愁到底該做點什麼飯菜,頭疼;喬柏羽每天發愁到底該怎麼樣才能讓他多吃東西,更頭疼。
喬柏羽最後沒有辦法,爲了督促單方賓好好吃飯,只好頓頓陪着他吃。還得裝出一副飯菜很好吃的樣子,狼吞虎嚥,結果這招根本不奏效。單方賓該不吃還不吃,該少吃還少吃。
喬柏羽開動腦筋,又想出一個高招:互相喂着吃。
這招的效果還算滿意,主要是單方賓覺得新鮮和好玩,每次都能吃下大半碗飯,讓喬柏羽欣慰不少。
倒是苦了許阿姨,每次看着他們小兩口你一口,我一口的濃情蜜意,渾身都要掉雞皮疙瘩。饒是當年喬思朝和沐繼坤都沒他們這麼膩歪。
相處下來,單方賓漸漸地和許阿姨熟絡起來,在她面前倒不會特別地拘謹。
後來,乾脆到吃飯的時候許阿姨就躲出去,等喬柏羽走了再回來,正好利用這段時間去採購晚飯的材料。
半個月下來,單方賓的氣色漸漸地好轉,身體也逐漸恢復,精神同樣很好。
喬柏羽則是日漸消瘦,疲憊不堪。
單方賓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不止一次讓他不用天天這麼跑來跑去的,有時間過來就可以。
喬柏羽哪裡肯聽,要不是最近接了一單大生意,他恨不得馬上申請休假,時時刻刻陪在單方賓身邊。
喬柏羽端着碗,舉着勺,滿是懇求的眼神:“吃一口吧,今兒怎麼了?早晨不是沒吃早點嗎?都快一點了,也該餓了啊。”
單方賓皺着眉,撅着嘴,搖着頭,拒絕吃飯:“我真的不想吃,你趕緊吃飯吧,吃完還得去上班呢。”
在他一口東西都不吃的情況下,喬柏羽哪裡有心情吃飯:“這樣,你吃一口,我就趕緊吃飯,好不好?”
這招現在不太管用,單方賓根本沒買賬:“我真的不餓,不想吃,不吃也沒事的。”
“怎麼會沒事呢?你不吃,孩子也得吃的,對不對?”喬柏羽心裡雖然着急,但是語氣還是很溫和的。
單方賓一點飢餓的感覺都沒有:“我不想吃,真的。”
求也求了,哄也哄了,喬柏羽突然有些冒火,他最近很疲乏,人一累,脾氣容易暴躁。他一忍再忍,最後實在忍不住,把碗重重地放在牀邊的櫃子上。
“單方賓,你到底吃不吃?就算你不想吃,也得勉強吃點吧,你不爲自己着想,也得想想肚子裡的孩子吧。還有,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心?”
面對喬柏羽忽然的怒吼,單方賓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看了他片刻,心頭一重。
果然,他開始厭煩,自己如此地連累他,只怕耐性再好的人也會受不住的。
喬柏羽擡手看了看錶,他下午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會議,時間耽誤不得。
單方賓遲遲不肯吃飯,弄得他心煩意亂,又惦記着下午會議的事,真是心力交瘁。
“你不吃算了,我得趕回公司了。”喬柏羽語氣不善,臉色發白,一邊說一邊穿外套。
單方賓不想他擔心,硬着頭皮端起碗,逼着自己一勺接着一勺地吃了三大勺飯。每一口都很艱難地下嚥,嗓子裡好像被東西堵住一樣,根本咽不下任何食物。
喬柏羽看他這樣,不由得嘆口氣。
許阿姨買菜回來,一進門看到如此場景:一個拼命地吃飯;一個無奈地嘆氣,一時感到莫名其妙,還沒來得及詢問發生什麼事,單方賓一口飯便吐了出來。
接下來,一口接着一口,單方賓吐得不能自己,許阿姨着實焦急:“這是什麼了?不想吃還勉強什麼?等會兒再吃不也行嗎?着什麼急了?”
擡眼看喬柏羽,納悶他怎麼不向以往一樣趕緊過來照顧單方賓,而是一臉複雜表情地站在一邊。
單方賓吐得上氣不接下氣,擺擺手:“我沒事。”
喬柏羽皺着眉頭,沒想到他會這麼虐待自己,想來也是不想自己擔心着急,想讓自己安心地去上班。
盆裡除了單方賓吐出來的污穢物,還有兩滴晶瑩的水滴。
喬柏羽知道,那是單方賓的淚。
剛纔自己一定是太粗暴了,單方賓懷孕後性情變得比較脆弱,對喬柏羽的依賴變得空前強,這會兒自己發火,肯定是嚇壞他了。
喬柏羽走過去,一把攔住單方賓,緊緊地摟着他的身體。
單方賓的頭貼緊在他的懷中,忍不住落下眼水。
他的難過是,他爲什麼會變得這麼脆弱?
他的傷心是,他爲什麼會讓喬柏羽這麼辛苦?
他的悲哀是,時間久了,愛,果然是會變的。
喬柏羽摸着他的頭,看了看掛鐘,柔聲細語:“我下午有個很重要的會,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再過來。”
單方賓沒有說話,一隻手緊緊地抓着喬柏羽西服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