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鋒就這樣一個人走出了考場,一個人與所有考生背道而馳,於是當所有人還在議論之前的議題之時楊文鋒早已在一家酒肆之中拎了一壺酒自顧自邊走邊喝起來。
酒非好酒,只是尋常普通百姓所飲濁酒而已,只不過此刻楊文鋒喝的照樣意興闌珊。
惆悵之時最怡飲酒,書上說的果真極有道理。
楊文鋒的酒量其實不錯,尤其是這些年幾乎便是在煙花酒桌之上生活更錘鍊的厲害,所以此刻飲半壺酒對他而言影響不大。
只是不知爲何,酒未喝多的他此刻腦海之中不由想到了很多東西,他想到了上一世的很多事,之後想到了這些年他的放浪形骸,隨後又想到了他的母親,那個傾盡所有去愛他的那個女子。
他最後想到的是之前在翰林院,即便是最後他是對的但是那些人依舊認爲他,他們楊家就該忍受所有的誤解和非議,就該被他們欺辱。
這是什麼樣的狗屁道理?
這個時候楊文鋒忽然感覺有些感傷也有些委屈,他甚至覺得如今這一切,如今的他沒有活着的一點兒意義存在。
楊文鋒仰頭灌下一口酒而後不言不語,幾乎就在此刻,他腦海之中那個青衫小人輕輕跳了出來,那個青衫小人在楊文鋒的識海之中蹦蹦跳跳走來走去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
最終那青衫小人搖了搖頭從楊文鋒的識海之中抽出了兩根細線,那兩根細線常人幾乎難以察覺,但是楊文鋒細看之下便認出了那兩根細線。
形似新州羊毫,新州羊毫最適做普通毛筆,而科舉之中所用毫筆正是新州羊毫所造。
據說之前有一種玄門秘寶名叫塵絲,其絲似真似幻,可入人識海之內影響人的情緒和意識,這種秘寶在道家之中最爲常見。
其實原本楊文鋒是不認識這類秘寶的,只不過之前他恰巧翻看一些楊家藏書閣的禁書看到過而已。
塵絲,入識海之內可喚起所附着之人的往事今朝讓人難以自拔,非念力高深之人不可控,不瞭解。
就在那青衫小人找出這兩根塵絲之後楊文鋒隨即便恢復正常,聯想到之前看到的關於這塵絲的記錄和圖形楊文鋒才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東西。
那青衫小人將那兩根細線隨意扯斷之後便又回到了識海之內,而楊文鋒臉色陰晴不定,在仔細回憶一些事。
看這情形這塵絲應該是有人附着於他所用羊毫筆上藉機算計於他,但是據這塵絲記載,除了要有這秘寶之外還需要有念修控制才行,但是從頭到尾楊文鋒根本沒有感覺到絲毫的念修存在。
如今的楊文鋒念力不比一般的感知念修低,如今他無法感覺分毫那要不就是書上記載有誤,要麼就是算計他的人要遠遠強於他。
無論是各種情況都說明這用心者何其歹毒,對方在會試考場之中一直隱忍不發,直到楊文鋒出了考場才動用這塵絲恐怕就是怕在考場之中會引動那場中矩陣驚動徐博溫,現在引動再無人可救他。
若不是有這文魄小人存在,今日他或許真的可能心神崩壞,只是他弄不清楚,這塵絲剛剛纔被引動那牽引之人在哪裡,想來應該距離不會太遠。
相通這一點之後楊文鋒也只能鬱悶一番,畢竟之前在會試之中,在他走過來的這一段路途之中都有可能被人牽引塵絲,這一路之人,會試之中的人何其多,他楊文鋒此刻想要查出那人是不可能的事。
“道門秘寶,這天淵之內除了武德宗還有另外的道門敢在這玉陵城內作祟?”楊文鋒喃喃自語,只是雖然情況大抵如此但楊文鋒還是覺得有些奇怪。
他武德宗是和楊家不對付,但是武德宗和武家的關係剪不斷理還亂,對方應該不至於如此喪心病狂的在楊文鋒纔出會試便動手。
況且楊王如今在玉陵之外,武皇應該不會輕易對楊文鋒出手纔是,可若不是武德宗還能有誰?
如此一鬧後楊文鋒也沒有了喝酒的興致,隨手扔掉手中酒壺之後他加快腳步便準備回楊府之中。
剛走了兩步之後楊文鋒猛然站在原地停滯不前,他嘗試着又向前邁出一步卻如陷入泥潭之中無法自拔,剎那間楊文鋒心神爲之一緊,全身毛骨悚然。
此刻他所面臨的境地就如同身處於那日翰林院之中徐博溫所控矩陣之中一般無二,那一種無力感令楊文鋒提不起半點反抗之力。
楊文鋒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周圍仍然有行人路過,有人談笑風生,有人行色匆匆,但是卻沒有人注意到楊文鋒此刻的境地。
磅礴氣機如同一面鏡子將楊文鋒鎖在原地滴水不漏,然後就在楊文鋒心驚肉跳不知如何是好之時忽然他渾身一輕便又行動自如起來。
“不知道我是叫你小師弟好,還是小世子比較好?”就在楊文鋒剛剛擺脫桎梏心絃緊繃之時忽然有一中年人朗聲開口。
中年人笑着向楊文鋒走來,他面容和善眼神明亮,只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中年人猛的擡頭望向天空以心神喝之。
“若是想要試探王某儘管過來,倘若在藏頭露尾鬼鬼祟祟,王某定要去你們學宮走上一遭!”
來的中年人自然便是王羲頤,原本他是打算在楊府之前等楊文鋒的,只不過就在剎那之前他忽然感覺此方天地有異常氣機流轉,聯想到之前會試之中他所注意到的所以便匆匆趕了過來。
幾乎就在幾個呼吸之間王羲頤便來到了此地,隨後便看到楊文鋒被人用氣機桎梏於原地無法脫身,擡手之間他便破了對方的手段。
其實王羲頤並未見到出手之人,就在王羲頤破掉對方的桎梏之時對方也察覺到了他的到來,於是便散去氣機遁走,王羲頤並未阻攔而下。
只是雖然氣機可以掩蓋但是有些東西是無法掩蓋的,比如會試之中有人顯示而出的文脈意像,又比如此刻此方天地之間依舊殘留着某種氣數,蛛絲馬跡之中王羲頤自可看出一些端倪。
當然,這一切王羲頤並未對楊文鋒多說什麼,也沒必要說與對方聽,但隨即他便有些錯愕。
“之前出手之人是你?”楊文鋒滿臉警惕的看着王羲頤,他身體微微傾斜,位於身後的手作劍指狀,幾乎一瞬間便將體內元氣流轉聚合,至少他還能用出他所能用出的最強手段。
“儘管使出你的手段,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今能有多少斤兩?”對於楊文鋒的誤解王羲頤並未解釋半句,他已然覺察出楊文鋒元力的波動,正好藉着這個機會看看他這個小師弟武力到了何種地步。
他們這一脈一向是讀書道理爲主,修道練武不過是順勢而爲,沒想到他先生的最後一個弟子竟然是一名武夫,而且還是一名王侯之子,如今看起來實在是有趣。
聽到王羲頤的話楊文鋒沒有半分猶豫,他的識海之中念力洶涌而動,幾乎就在這一瞬間他的意識便陷入了一種近乎於絕對冷靜的狀態。
這便是之前那殺戮之極帶來的好處,猶豫殺戮之極天生爲殺戮而生,摒棄恐懼與退縮的念頭,所以楊文鋒在動手之時其實很輕鬆便可以進入冷靜的狀態。
元力也隨之而流轉,楊文鋒如今體內的飛仙之力的流轉法門飛仙十九轉不過一轉九脈而已,不過這一轉他已經非常熟練。
置於身後的一指毫無徵兆地猛然遞出,輔之以雲縱身法,楊文鋒的身形如同一道煙火,先是模糊繼而凝實,那一指所蘊含的氣勢也迎風招展,先是孱弱繼而迸發。
這種雲縱身法是這些日子楊文鋒在楊府的藏書閣所學的另外一種身法,本身這門身法也並不特殊,在一品功法之中也平平無奇。
楊文鋒之所以修習這門身法的原因在於其特性不同於一般身法。別的身法要麼是講究漂移靈動走的是一個靈巧路子,要麼就是看起來雜亂無章但卻暗藏玄機,走的是詭譎之路,但這雲縱不同。
這雲縱身法是依靠流轉特殊法門在縱躍之間快速凝聚自身元氣,一縱一凝聚,愈來愈強直到停下出手,如此特性配上楊文鋒自創的那名叫不知的一指可謂是相輔相成。
那不知也是凝聚一身氣機與元力在一招之間便分勝負生死,加之楊文鋒本身所走之路便是念力元力凝聚一身可相互轉化的唯一路子,如此一來這可以在縱躍之間更加快速凝聚元力念力,也就是可以讓他那不知一指更快,
一個縱躍之間楊文鋒那不知一指已經到了王羲頤眼前,只不過是感知境所用出來的一指無論如何對王羲頤是不可能有半點影響的,王羲頤伸出兩根手指在楊文鋒所遞過來的劍指之上輕輕一點對方前縱的身形便猛然而停。
幾乎在同時之間,楊文鋒身上原本內斂到極致的氣機剎那間如撞向雲山大澤的水流一般一潰而散徹底散亂炸開,楊文鋒停在原地無法前進分毫。
“小師弟,這一指有點意思,我觀你這一指像是與人發問,不知你有何不知?”王羲頤朗聲開口,他笑容滿面隨後心中安穩欣慰,此刻他看着楊文鋒就如同大江湖海之中映照出一輪皎潔明月一般,美好皎潔,讓他心神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