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文脈道統
對於四教之人而言,問道這種事是修行路上最爲常見最爲難得的一種情況。
最爲常見的原因在於一旦認定了自己的大道便時常會有考慮大道方向與夯實大道的想法出現,這樣一來時時琢磨考慮自己的大道自然就容易出現問道這樣的情況。
這個問字用的最爲巧妙。問道不是問別人自己的大道如何,也不是問儒家所謂的天地君親師,而是問道於自己。
這也就是四教修行之人的根本所在,所謂的大道之上一往無前,前提是要入了大道才行。
對於問道四教之中各有說法,其中道教講究一個天人感應,儒家則是養浩然正氣而爲立道根本。
到了佛教這裡就有了一句禪語來形容所謂的問道:“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本來當年的佛教是有希望與道教儒教相抗衡的,但是因爲其大道修行太講究一個明悟和禪機,導致將太多人阻隔於門外。
加之當年最爲著名的三教辯論之上佛教壓根就沒有參與,只是傳來一句,大道在前,佛在心間,爲何要辨,如此一來纔有了老書生在三教爭辯之中如日中天最終儒教大興。
也就是在那場大辨之後儒教徹底壓過了道佛兩教,兩教唯一有機會興起的便是始秦王朝覆滅之後到戰國這段亂世,可惜可自三教之中在這亂世之中出現了一場大的波瀾。
魔教在亂世之中誕生。很多人在如今皆認爲魔教的起源依舊是三教,尤其是佛教更爲要緊,因爲第一位魔教教主,那位創立魔教的天縱人物便是出身佛教。
據說那位魔教教主當年曾是佛教的一位佛陀,因爲在教義之上和當時的佛祖有了爭執,於是一怒之下叛出佛門而遊歷天下。
當時正值天下大亂,無論是民間還是修行間都亂的如同一團亂麻,今天一個小國被滅,明天一個宗派消失,誰也說不清未來的格局如何。
這個時候的四教中人別說是宣揚教義,就算是能保留道統都算不錯。其中儒教的日子最難過,畢竟那一場動亂由他們掀起,其次便是佛教,道教要好一些但是卻也好不到哪裡去。
在這樣的大前提下,一些思想較爲激進的三派之人很多都提出了一些與本教道義不相符的理論,如此一來自然有爭論和分歧。
其實有爭論和分歧並不見得就是壞事,而三教也不是不能容忍其它理論的提出,畢竟即便是所謂立教根本的天人感應以及後來儒教最爲知名的養浩然正氣也不過是前人走出來的大道而已。
只不過是前人走的大道太寬,太前途無量導致後人紛紛跟隨其後罷了,但是旁邊其它人在大道旁邊開拓出來的小道也不是不可以走。
之所以後來發生了三教動亂歸根結底還是因爲一部分人思想太過偏激,所走大道實在是有些劍走偏鋒,這樣一來已經脫離了根本。
比如當時魔教第一位教主神秀就提出佛法廣大但只能渡人卻無法救人這樣驚世駭俗的言論,之後又有儒教有位聖賢提出天下要訂立一套規矩,人之初,性本惡,需要用規矩來約束世人。
這些在亂世之中出現的一些過激言行的大人物有的是主動叛出道統,有的是覺得大道不同而尋求他方的,於是這些個人物慢慢聚集到一起而後成爲一方勢力。
開始也沒有所謂的什麼魔教這一說,直到後來神秀又提出一個驚世駭俗的理論,這樣一來才真正有了後來的魔教道統。
神秀曾說:“修道之途,當有教無類,只有如此纔可人人自救。”這樣的話一說出來可謂是驚天動地,一時間多少人都衝着這個有教無類而去。
山澤野修,三教九流,一時之間魔教聲名鵲起,讓三教都無所能及。
也正是因爲神秀提出的這一觀點,魔教之人雜亂不堪,但偏偏他自己卻只看到那一條大道,卻未曾發現他所謂的大道之上還有太多的枝枝蔓蔓需要修剪。
因爲魔教的壯大,如此一來魔教中人行事越來囂張跋扈無所顧忌,最終引來了三教不滿。
魔教自稱明教,預意爲前途光明,日月同輝,但是三教中人以及很多深受其害的小王朝諸國都將其視爲魔教,大多數人都認爲魔教中人皆以入魔,無惡不作。
其中三教教主和諸位大能皆認爲神秀以及明教之中的高層人物都是執念太偏執而走上歧途,最終三教和諸小國合力而圍之,魔教最終還是被打壓的一蹶不振。
魔教教主最後在與三教教主於天外對峙論道,據說那一場爭辯和鬥法驚天地泣鬼神,最終當時的儒教教主亞聖力挽狂瀾直接將神秀的大道壓制而擊潰其本心,最終神秀一身修行大道崩散破碎,其本人也不知所蹤。
自神秀失蹤之後魔教苟延殘喘,之後又分爲好幾枝,其中天淵魔教名爲血日,正是被楊王所滅的血日。
所以說這問道一事,說尋常也是尋常之事,說不尋常也是最爲不尋常之事。輕者修道精進大道坦途,重則走入歧途,害人害己。
“我儒家曾有聖人說過,飽暖思淫慾,難不成這便是所有人的劣根性?不對,這應該不對的,”王陽明搖了搖頭又自我否定了下來。
其實這個問題纔是他所究根本所在。無論是決然退出科舉還是下決心去走他想走的路,究其緣由無非就是對這個世道有些不滿。
按理來說這個天下是變得更好了,按照天淵爲例,百姓相較之前的贏弱落魄而言不知強過多少,但是他王陽明這科舉一路所見所聞總感覺少點什麼東西。
現在他或許有些明白,似乎是大多數人都少了一份良知。
“我曾見那些鄉野之人,雖與外界老死不相往來,雖飢寒交迫雞犬相聞但卻笑容燦爛,若是沒有帝國王朝,沒有世道變好,是否不會出現如今的寡情薄性,世態炎涼?”
“似乎也不對,若無世道變好,若連活下去的根本都不存在,還談什麼世道變好,人性良善?”
“難不成這人性本就是惡,是薄涼,是慾求不滿,是求不得放不下?”
王陽明狀若癲狂,他一邊自我提出他的想法,一邊又自我否定。
旁邊的綠袍老者此刻饒有興致地看着眼前這位少年,他自然能夠看出如今少年的情況極度危險,但是卻樂在其中。
一個屁大點的少年就去考慮這些預教蒼生天下的大道,若是如此容易便能問道清楚那這天下莫不是早已經聖人遍地了?
就在少年思維混亂幾乎瘋癲之時在少年背後揹負的書箱之中有一頁書籍緩緩翻開如同春風而過。
那是少年臨走之時王羲頤送於對方的普通書籍,此刻那書籍上的字緩緩消散而去又慢慢出現了另外一行字。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往古來今,概莫能外”
一時之間一座竹林之中清風拂過,漫山遍野的竹葉沙沙作響如同書聲入耳,清風徐來吹入人心,沁人心脾而發人深省。
這憑空而來的清風拂過漫山遍野最終在王陽明身前凝聚不散,然後驟然撞向王陽明體內一撞再撞,消散不見。
見到這一幕那綠袍老人臉色一變頓時想要阻止,但是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那一股清風已經入了王陽明體內。
在那清風入懷之後王陽明的神色頓時好了許多,他慢慢平靜下來,一股股清風如同暖流一般從他的心田流入他的識海與身體。
伴隨着的是他這些年所讀過的聖賢書和道理,其中有道家的,有佛教的,當然最多的還是儒家的學問。
“其實人性無論善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良知!”王陽明低聲呢喃,隨後他隨手在地上寫了良知二字。
這個時候的綠袍老人自然能夠感覺到王陽明身上的不同尋常,事實上他感覺的無比明顯,這股文脈氣運正是他之前所感覺到的。
“難不成這新的文脈要應在這少年身上?”綠袍老人心中有些駭然,這麼年輕的文脈之主,這意味着什麼。
看到地上的兩個字綠袍老人若有所思,隨後他思索了一番而後終於忍不住開口,而非先前的冷眼旁觀。
“人性善惡不重要?你可記得你們儒家那位亞聖曾經說過人之初,性本善這樣的道理嗎?難不成他是錯的?”綠袍老人發問道。
“亞聖的道理自然沒錯,至於後來的儒家聖人也曾說過人性本惡,這也沒有什麼錯,只不過是先後順序不同而已。”王陽明若有所思,而後在先前所寫的良知下面寫了善惡兩個字,兩個字並駕齊驅,位於良知之後。
“善惡之前皆有良知。善良的人不會殺子弒親,惡人難道就會?說到底還是心中有良知,然後纔有之後的爲善爲惡!”王陽明繼續開口,他輕輕點了點地上良知二字肯定回答。
“良知於先又如何?對你先前的疑惑又有什麼實質意義,這個世道就是這樣,越向前走就越狹窄,不如停滯於最爲先前的自然通透,若沒有見識開闊,沒有越來越多的道理,沒有見識過諸多風景,哪裡會有世風日下這麼一說?”綠袍老人與王陽明爭辯道,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的左手手指微動,誰也未曾發現這方天地之間開始變得有些不同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