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曉哭了好一會兒,才擦掉臉上的淚痕,大腦清醒之後,回想起瑟瑟生孩子時的場景。
“你生孩子的時候,剛好是颱風天,整個崑崙莊都停電了。外面大暴雨,醫生的車開不進來,你在陣痛中掙扎了好幾個小時,孩子就是生不下來。”
瑟瑟生孩子的一幕,芳曉在後來每每想起都無比心疼。
球球生下來的那天,白天的時候陸印兒來過崑崙莊。
瑟瑟被陸池城安放在崑崙莊,除了陸池城沒有別的人來過,但在瑟瑟臨盆前的一個多月,陸印兒突然登門造訪,那時陸印兒也懷着孩子,比瑟瑟晚兩個月。
陸印兒對瑟瑟說過一些話,無非告訴她陸池城身邊有很多形形色色的女人,像瑟瑟這種的,一抓一大把,陸池城玩膩了自然會拋到一邊。
“那你呢?”瑟瑟眨巴眨巴眼睛,好奇的看着陸印兒。
“我?”陸印兒眼神裡是看得出的嘲諷,“我和哥哥從小青梅竹馬,我們兩個的關係早就超越了一般的戀人!我比他自己都要了解他。他在外面拈花惹草,無非是爲了引起我的注意。”
瑟瑟微微蹙眉,不是很理解。
“我知道,你一定會覺得不可思議。但哥哥就是這樣,只要他想得到的東西,就一定會千方百計去得到,得不到的,他就一併毀滅!前段時間我因爲業務上的事,和他叔叔走得近了點,外面傳聞我背叛了他,他這人又是死要面子的,不單沒來找我,還跟我冷戰。”
陸印兒說起陸池城這些行爲,就像說一個任性的孩子一樣,帶點無奈,卻又不乏愛意。
“公司又是一年到頭最忙的時候,我跟他都錯過太多交流的機會,等到我靜下心想跟他解釋的時候,就發現他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陸印兒擡眼看了一眼瑟瑟,輕輕的放緩語氣:“還不止一個。”
瑟瑟當然聽得出陸印兒話裡的意思,她不是針對她“一個人”,而是針對像她這樣的一羣人,陸池城玩得起的一羣人。
陸印兒又說:“男人嘛,在外面逢場作戲,花天酒地,也是正常的。我本以爲事情既然發生了,時光也倒流不去,我和他能走到哪一步,只能隨緣。”
“至於肚子裡的孩子,”陸印兒微微一笑,“他已經在我身體裡待了六個多月,我怎麼捨得讓他走?生下來自己撫養,也不是不可以。”
“但前幾天他喝得大醉,跑來找我,他這人要強的要命,不是求我的原諒,而且威脅我,回到他身邊。他告訴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做給我看的,他想看看我到底能忍受多久他的行爲,想看看自己在我心中到底有多重的分量!”
瑟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屏住了呼吸,好像下一秒,就要喘不過氣了,臉色白的可怕。
但她還是用盡量平和的語氣說:“原來還有這樣的人。”
他陪她的時間真的很少,她只覺他跟自己很有距離感,所以她對他的瞭解還真是不多。
陸印兒說:“他這人冷酷,絕情,做起事來還狠,我現在才知道不僅在商戰上這樣,對感情也是一樣。”陸印兒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瑟瑟,“他這是在逼我,也是在逼自己!我們都愛得太深,所以太累。現在,我和他都不想再演下去了。”
既然不想演下去,那就該毫無顧忌的在一起了。而她這個第三者,也是時候出局。
這有什麼?反正她一直都沒好好愛過他。她也清楚他跟自己不過露水情人一場,她生完孩子就會離開。
陸印兒說的苦情話正好印證她的命運,孩子已經在她身體太長時間,她捨不得孩子,至少把這個小生命帶到世上,要自己撫養長大,還是讓他放養長大,之後的事之後再說。
只是心底隱約有個聲音嗚嗚的哭,問自己真的做得到嗎?
好像那個人對自己感情也不是很深,剛開始還經常來看她陪她過夜,這一個多月卻來的很少,來也坐坐就走。
既然他已經膩了,那她還死皮賴臉留下來做什麼?生完就走便是了。
後來陸印兒又來了兩三次,最後一次來的時候,胎兒已經七個多月了,肚子很大。
她坐了很久纔打算走,瑟瑟已經臨近預產期,陸印兒還要她送她出去。在院子裡又跟她絮叨了好長時間,瑟瑟都表現出不耐煩,但又不好意思下逐客令,突然陸印兒在小水橋上,身子就往側邊一倒,嘴裡一聲慘叫!
這一倒本不是要人命的事,但陸印兒好死不死,偏偏倒下的方位有兩顆不大不小的頑石,小腹的位置正正砸在頑石上,一下子正中胎兒,不一會兒胎兒的血就順着大腿根部流了出來。
瑟瑟沒有反應過來剛纔發生了什麼,陸印兒怎麼說倒就倒,但看她此時的樣子,確實受了很大的傷,表情十分痛苦!
她伸手去拉她,陸印兒卻無理取鬧像個潑婦:“你爲什麼推我!你想害死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要是沒了,我要你跟他償命!”
瑟瑟嚇了一跳,這陸印兒是擔心孩子出事,擔心過頭瘋了吧?天公作證,她什麼時候碰過她了?
她愣在原地啞口無言,忽然身後襲來一陣寒冰陰風,一個熟悉的高大黑影出現在兩人之間,果斷迅速的把癱倒在地的女人抱了起來,那緊張冷厲的樣子讓人不寒而慄。
陸池城只側過臉,給她一個冰冷的眼尾。
瑟瑟連開口解釋的勇氣都沒有,陸印兒就說話了:“哥哥,是我自己不小心,你不要怪她……”
轟一聲,瑟瑟只覺耳邊都是雷聲。
陸印兒還替她求情!
“我……我沒有推她。”
“啊……!哥哥,我疼,我會不會死掉!哥哥……不要離開我……!”陸印兒
陸印兒疼得臉色發白,嘴脣發紫,鮮血順着陸池城的手流了一地,傷者爲大,瑟瑟的所有語言都變得無力。
那天是颱風天,下午兩三點的天黑得跟冬夜一樣,彷彿馬上就是世界末日。
陸池城的身影好像杵在遙遠的黑天,離她十萬八千里。
雷打響了,就像老天爺要懲罰她這個劊子手,隨時有道閃電會劈下來,正中她的身體!
陸印兒嚎啕大哭,一個勁的喊着“我的孩子”,陸池城聲音低沉而陰冷,用沙啞的嗓音低吟呢喃:“我會帶你走。”
然後,抱緊陸印兒,飛快的消失在她眼前。
不知道是受了驚嚇還是最近因爲陸池城的事,動了胎氣,瑟瑟的預產期提前了半個月,那天下午陸池城走了以後就開始陣痛。
陸印兒被陸池城帶回市中心以後,也送進婦產科,醫生說胎兒已經很大了,雖然未到時候,但也不適合引流,只能提前接生,但能不能保住很難說。
芳曉眼前浮現當年給瑟瑟接生的一幕,心頭忍不住一痛。崑崙莊地勢太高,上山的路七彎八繞,加上雨水沖刷,救護車在山下耽擱了很久上不來。
“小姐,你忍着,我去接醫生上來!”
芳曉用溫熱的溼毛巾蓋在她額上,又擰了一塊乾淨的溼巾,卡在她牙齒間,以防她疼得咬舌頭。
等芳曉拽着醫生回到別墅的時候,孩子已經生下來了,只是沒了氣。
而隔了不到一個小時,淮城就傳出陸印兒生下小少爺的消息。
安靜的實驗室病房裡,芳曉靜靜的站在玻璃罩牀前,往事歷歷在目,芳曉“嚯”地明白,當年有人從中作梗,調換了瑟瑟和陸印兒的孩子!陸印兒早產三個月,還是冒着流產的危險生下來的,球球出生的時候有七斤重,健康程度完全是足月的嬰兒,也不需要跟其他早產的寶寶一樣進育嬰箱保養。
她自言自語的呢喃:“真是這樣……怎麼會這樣……?林小姐在聽說瑟瑟小姐生孩子的事情時,就問過我,會不會瑟瑟小姐纔是球球的媽咪,只不過孩子被人換了而已……原來,……”
“芳曉。”
“啊!”
一個冷厲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讓沉溺在思索中的芳曉嚇出了一背的冷汗。回頭看到陸池城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出現在身後。
他穿着深灰的西服,高大筆挺,冷漠嚴肅的眼神像警告她。
是她的錯覺嗎?他好像在生氣,也對,醫生吩咐過病人要靜養,爲了防止病菌感染,不幹系的人最好少來。
可她這次在病房裡呆的時間太長了,估計醫護人員知道以後纔去告訴的陸池城,讓他來把自己叫走的吧。
芳曉乖巧的抹掉眼角的淚痕,低頭道:“少爺,對不起,我只是看到小姐就……忍不住多呆了一會兒!”
芳曉對瑟瑟的感情,陸池城都知道,面上的冷色暖了幾分,語氣淡淡的說:“沒事就出去吧。”
他的話永遠帶着命令的口吻,雖然沒有特別的強調,都讓人不得不聽。芳曉剛挪動步子,就反應過來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得告訴他才行啊!
“少爺……!”肩膀掠過陸池城的側影時,芳曉突然喊道,目光灼灼的看他,然後用鄭重的語氣說:“小少爺其實是……!”
“他醒了,”陸池城快速打斷她的話,那聲音恢復剛纔叫她時的冰冷,臉色也變得冷漠,“你去看看他。”
球球手術後醒了?芳曉舒了口氣,定要立馬就看他的,但她要對陸池城說的話還沒說啊!芳曉又上前兩步,“好……少爺,還有小少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