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你媽秀恩愛!”我一陣起身,揪着少年的衣領顯着拳頭,“老子連個女人都沒摸過!”
少年噗嗤一笑,絲毫感受不到來自我拳頭的威脅。
“脾氣這麼暴躁,居然還是個處?”
“我……我!”
我探動四處,一個勁兒找趁手的兵器,真想豁出一板磚拍死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
扶着一把老腰,剛彎下身,卻感到全身刺痛無力,在這個小屁孩面前還是隻能強裝鎮定自如的模樣,事實上是真的不想再待在這裡了,得快點想辦法出去。
正當我扶搖靠在牆上時,卻剛覺手掌被針一樣扎人的東西刺了一下,嚇得趕忙縮手驚叫一聲。
這一驚嚇,促使我的眼神直勾勾被眼前牆面上的壁畫吸引住了。整個人彷彿融入在壁畫之中,這眼珠子死死緊扣在壁畫中,久久無法自拔。
墨羽倒是站在遠處,跟我一樣,時刻盯着眼前的壁畫,那日遇到欲生人偶一般的緊迫感再次重現在他的臉上。
“看什麼呢?”青年問道。
“奇怪啊?”
我指着壁畫上的雪域武士圖,說:“剛纔這壁畫上的武士分明是收劍站立的模樣,可是現在……”
我這個人向來比較敏感,所以看得清楚,剛纔進入崖洞的時候,牆上明明是一排收劍站立的武士,面無表情。可是現在,壁畫上的武士卻變成了帶着一副詭異的表情,各個拔劍攻擊,蓄勢待發的模樣。
青年轉頭,未看出壁畫有什麼異樣,再次回過頭來朝我一頓冷嘲熱諷。
“你眼花了吧大叔?”
“真!真的!”
墨羽沉默不語,只是一味盯着這幅詭異的壁畫。
這下清楚了,就在青年轉過頭來的瞬間,武士的壁畫再次動了起來,那把劍被舉起高過頭頂,徑直便要掙脫而出。
我嚇得後退幾步,頓頓軟癱在地上,爬着滾着躲在墨羽的背後,顫顫巍巍指着青年的背後驚厥喊道:“那……那個牆上!牆上的!人像在動!”
一把鋒利刺眼的劍上,還帶着一串恐怖的人臉,此刻正高懸在青年頭頂。
青年不敢回頭,抖動着上半身,僵硬轉開半個身子。
“護……護教大人!”
墨羽用眼神示意不要有任何的動響,手中緊緊捏着劍柄,慢慢挪步靠近青年。
正瞅着武士慢慢從壁畫中走出,而我早已嚇得魂不守舍,捏着墨羽的胳膊勸他不要靠近。
可是!可是,人還是要救的啊!可笑自己怕着眼前的怪物,卻還想着救人。
我帶着一顆跳得勝得過小鹿的心臟,拖着兩條已經完全沒有力氣的雙腿艱難跟着墨羽向前行走。
此刻,寂靜,無聲……
但見墨羽不緊不慢,用劍擋住武士的攻擊,趁機驅使青年快些離開。這個武士力道軟綿綿,像是沒睡醒似的,只需墨羽輕輕遮擋,也就沒這麼多事情。
本來一切進行的挺好,眼看着青年快要離開武士身前,我這裡倒是不安定了起來,不知何時,手臂上出現了一張手掌般大小的人臉,正緩慢移動到我的肩膀之上。
心跳加快,手足無措,手心冒着冷汗捏溼了墨羽的衣袖,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只聽到洞中傳出一陣急促的吶喊。
“救命!”
“徐泰!你媽的!”
武士被我的震喊喚醒,一下子來了戾氣,臉上僵硬冰冷的表情換做令人畏懼的一笑,朝着墨羽狠狠砍下。
“呃啊!!!”
“糟了……”
墨羽用劍抵擋不住,單膝跪在武士面前做着強硬抵抗。
倏忽間,四周的雪域勇士皆被喚醒,從壁畫上走了出來,身上帶着一股子黑色的氣流,把我們三人團團包圍。
“這……這是什麼東西啊!”
“乳頭棘蛛!”青年回答說。
“蜘蛛?”
我躲在兩人中間,墨羽咬牙切齒,但見他撕咬着嘴角,迸發出一股血氣方剛,將眼前的武士撕了個粉碎,卻霍散出許許多多的蜘蛛朝我們爬來。
“你可要把我們害死了!”
墨羽退回到人羣中,站在我的面前,帶着薄涼慍怒叱責我。
“對不起!我怕!”
“護教大人!你還好吧!”
“無礙。”
青年手持浮塵,將飛來的乳頭棘蛛掃出十里開外,而墨羽則負責和這羣壁畫之上的武士一戰到底,挨個粉碎後,這羣四散的蜘蛛就交給了青年一個個掃除乾淨。
“不行!太多了!艹!”
“怎麼了!”我慌張詢問着。
“咬我命根子了!”
乳頭棘蛛如血雨利刃,覆蓋在青年和墨羽的身上,不過好得很,有了二人的保護,我身上倒是一個都沒有,不過我現在怕都快被怕死了,只是感覺頭皮連着渾身一陣發麻,雖然身上沒有一隻乳頭棘蛛,可就是鑽了心的疼。
破碎之間,一股子蜘蛛身上散發的惡臭撲鼻而來,我只得抱頭鼠竄,任憑這兩個不熟悉的陌生人在外面血戰拼搏。
“一定是剛纔上面的爆炸聲把這些場面在這裡的乳頭棘蛛吵醒了。”
“怎麼辦!我要死了!救命啊!”
“你丫的廢話怎麼這麼多!”
青年急不可耐,恨不能一腳踹死我。
這樣慘烈悲壯的局面一直延續了將近三個小時,我們三個好不容易纔把壁畫上的乳頭棘蛛一一剷除乾淨,而那兩人身上也早已經是千瘡百孔,支離破碎,等到三個人皆坐下休息時,才曉得原來自己身上已經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了,遍地,都是血跡。
那青年靠着我的背,大口喘着粗氣早已是勞累不堪,扔下手中的浮塵掃清了四周的蜘蛛屍體,開始喋喋不休了起來。
“喂,我說大叔你是誰啊!一把年紀來這深山老林逞什麼英雄。害得爺爺我差點兒陪你殉葬!”
“小屁孩兒,你又算什麼東西?我的名字是你問的嗎?我還沒問你是誰呢!”
我倆背靠着背坐在地上良久,這玩笑也開得越來越過分。
“嘿!還和我來勁兒了是吧?救了你不說謝謝就算了,還反咬一口?”
“你救我?不只是出於好心吧?說吧,你是誰?”
他一邊忙着撕扯下衣服纏繞傷口,一邊朝我瞟眼神,看起來他等這個問題等了很久了,春光滿面,就是在暗洞裡也很清楚他一臉鄙夷的笑容。
“算你有眼光,你給爺記住!爺姓程,叫我歸一就好,是這山頭的靈魂擺渡人,記住沒?你要是敢忘了有你好看!”
青年揮舞着白紗包裹着的拳頭在我眼前不停晃動。
“你沒有名字?”
原諒我就是喜歡咬文嚼字的性格。
“我有,只是你,不配知道。”
“切,稀罕……”我不屑一故,向他投以冷冰冰的表情,接着撿起地上一隻人臉蜘蛛的屍體,仔仔細細端詳又揣摩着,“話說,這乳頭棘蛛是個什麼東西?”
“乳頭棘蛛又叫尖棘蛛,是一種生長在低海拔地區的毒蜘蛛,喜安靜潮溼之地,常年攀附在巖壁之上,估摸着這羣長毛就是被壁畫上的顏料吸引着附着在上面,所以形成了壁畫上雪域武士的模樣。再加上剛纔又是槍林彈雨又是火光沖天的,打攪了它們。”
“有毒?”我一驚,趕着檢查自己身上有沒有被咬,卻又見青年身上滿是洞窟,“那你沒事兒?”
“呵,你爺爺我當然沒事兒,像幹我們這種行當的,被毒蛇猛獸咬得多了,就算是被五步蛇咬上一口,爺照樣能走五百步!”
這反人類反科學的體質,我還真是第一次見,不禁讚歎道:“活血清啊?”
過了好久,上面發出了車子輾軋的聲音,重重擠爆碎渣玻璃,傳到洞裡格外刺耳,我們又警覺了起來,聽着他們開門,下車,踩着碎玻璃片,來回走:“怎麼回事?墨大人呢?”
我在下面聽見有人在叫墨羽,本想回應,可發現墨羽居然消失了,洞裡很暗,我又不能劇烈運動,眼巴巴看着對面的青年。
等他說完這句話以後,一根繩子甩下來,順帶着滑下一個陌生人,個子不高,30來歲,滿臉黝黑,皮膚粗糙,笑起來深深的皺紋,看見我,先是一驚,接着又重返剛纔那鄙夷的笑:“小二爺嗎?”
“嗯。”
“小二爺好久不見,鄙人鄭暘之,叫我暘子就行。”
“淨聽他瞎說,叫他腸子。”歸一興沖沖補了一刀。
“嘖,歸一,說什麼呢你。”腸子很是客氣,看不出一點兇樣。
“腸子?我認識你嗎?”
我見到這位奇怪的救兵,忍着疼痛,用我最後一絲力氣和他說話。
“小二爺!嘿嘿,我認識您啊,你不認識我也是人之常情,只要記住我叫什麼,我暘子是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幫手。”
“好呀,徐家兩二爺,狗養千萬堆。”歸一在旁邊冷冷看着暘子。
“你們這是……”
腸子望着眼前的一堆黑壓壓的乳頭棘蛛屍體,差異的有些合不攏嘴。
“沒看明白嘛?狗日的出門忘看日曆了,錢沒賺到,偏偏還遇到了這羣個長毛蜘蛛,真是晦氣。”
“那小二爺……您沒事兒吧?”
“你看我像沒事兒的人嗎?”
還在閒扯的功夫,上面一幫人還在火急火燎找我的身影,“小二爺!沒時間了,等上去再和你一一解釋吧!”
相比之下,他可比墨羽溫柔多了,總算有點照顧全身癱瘓病人的樣子了,他像是對待一個較弱的女子,很輕很慢,慢條斯理把我背上,繫上繩索,還問我有沒有扯疼了。這一系列動作引得旁邊歸一發出一連唏噓。
暘子把我係得很溫柔,拉動上面,大家一起用力,很輕鬆就把我拉上去。我脫離了黑暗,外面的刺光讓我睜不開眼,大家一齊圍在我的周圍像是觀賞稀有動物一樣各自在耳邊碎碎語,在我聽來,無非就幾句話:“這……確定是二爺的種?怎麼和小的時候區別好大?”
說着,眼光齊刷刷盯着坐在他們車裡的墨羽。
我慢慢睜開眼睛,看見一羣人,一羣奇怪的,人……
第二卷完結,2017年7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