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後就住這裡,我空閒時間少,你幫我照顧好她。”齊靖州摸着緊挨着他的林菁菁的腦袋,說得理直氣壯,一點也不見心虛。
路與濃一時竟反應不過來,她是齊靖州的妻子,容忍着他心思都在其他女人身上就算了,現在竟然還理直氣壯要她照顧那女人的孩子?雖然這段婚姻荒唐又虛假,只能算作交易,可是好歹她懷了他的孩子,就不能給她留一點顏面嗎?
“我很討厭小孩子。”路與濃垂着眸,儘量將聲音放輕,以掩飾聲音裡的異樣,“我照顧不好她,這件事情我沒法答應。”
齊靖州語氣微冷:“路雲羅也是個小孩子。”
路與濃擡眸嗤笑:“他是我的兒子,是我掌心的寶,和別人不一樣!”
路與濃提起路雲羅時眉眼間不由自主流露出的自豪和溫柔,讓齊靖州看得火大。那孩子再怎麼好,都是別的男人的種,和他齊靖州沒關係。
他隱忍着莫名其妙的怒氣,語氣強硬地道:“那天求我幫忙時你可是答應得很好,現在事情我給你解決了,你幫我照顧她,是理所應當,你沒有拒絕的權利!”
路與濃噎了一下,卻不肯退讓:“可你也應該找一件我能辦到的事情讓我做,讓我照顧這個孩子,分明就是強人所難!”
窩在齊靖州身邊的林菁菁突然抖了一下,好像被兩個大人吵架似的聲音給嚇到了。齊靖州安撫地拍了拍她背,語氣非常堅決地對路與濃說:“我不想和你吵,但這件事情,我不接受你任何理由的拒絕。不喜歡小孩子是你自己的事,要怎麼克服你自己去想辦法。我就只提一個要求——將她照顧好,這就是我唯一想讓你做的事!”
路與濃呼吸停滯了許久,她擡手捂着眼睛,想着自己那個被他叫做“野種”的兒子,又對比他對林菁菁的在意與疼愛,心中就滿是不平與怨憤。一直不能釋懷地是,他曾經對她那樣好,承諾不知做了多少,可是再見,他不僅重新有了愛人,還莫名其妙將她當仇人似的對待。
明明他置她生死於不顧,她都不捨得怪他了。
“可以,但能不能照顧好……這樣一個孩子,我沒法給你肯定的答覆,只能說盡力。”路與濃長長地呼了口氣,像是妥協,其實只是想掩飾喉嚨裡的哽咽。
齊靖州聽得皺眉,什麼叫“這樣一個孩子”?
想要說些什麼,見路與濃神色莫名變得十分黯然,他就歇了追究的心思,轉而溫柔地推了推林菁菁,“菁菁。以後爸爸沒時間,就這位阿姨陪着你,你要和她成爲朋友,去和她打個招呼好不好?”
林菁菁平日裡性子是活潑的,但小孩子向來敏感,她察覺到路與濃並不喜歡她,眼神中甚至隱藏着奇怪的情緒,於是在齊靖州將她抱下沙發,向着路與濃那邊輕輕推了一把的時候,她怯怯地走了兩步,又害怕得轉身撲回了齊靖州身邊,抱着他腿怎麼都不願撒手。
齊靖州沒料到說服了路與濃,林菁菁竟又不願意親近路與濃,他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儘量溫和地問道:“怎麼了菁菁,不喜歡阿姨嗎?”
林菁菁委屈地撇着嘴,“爸爸,我不要阿姨。我要媽媽,你把媽媽接過來好不好?”
齊靖州聽見這話,下意識望向路與濃,路與濃卻剛好別過頭去,根本沒讓他看見她臉上什麼表情。
“媽媽現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沒有時間,等她忙完了我們再一起去把她接過來,好不好?”齊靖州溫聲哄着林菁菁,林菁菁一直都挺粘他,對他幾乎是百分百的信任,沒一會兒就哄好了,但仍舊不願意靠近路與濃。
齊靖州只得妥協,想着還是慢慢來吧,小孩子性子執拗,急不得。
從林菁菁來了之後,路與濃就一直像個多餘的人。那個孩子不僅吸引了齊靖州全部的注意力,還讓劉嫂等人都殷勤地圍着轉,似乎都知道,那纔是這個家裡有真實名分的主人。
晚上睡覺的時候,林菁菁戒備地看了路與濃一眼,仰着頭,脆生生地說:“我要和爸爸睡!”
齊靖州哄她:“不行哦,菁菁已經五歲了,不能再和爸爸睡了。”
“五歲了還是小孩子!”林菁菁瞪着眼睛,“這是爸爸你說的!在家裡的時候,你明明也是帶我一起睡的!現在爲什麼不可以了?”說着忽然扭頭狠狠瞪了路與濃一眼,“媽媽說有壞人想把爸爸搶走,是不是就是她?爸爸你是不是要和她睡,所以不要我了?”
路與濃聽不下去了,她無意追究這些話是這個孩子自己想的,還是別的什麼人教唆的,疲憊地閉了閉眼睛,徑自往次臥走,“我先去睡了。”
齊靖州見狀,有些不贊同。這段時間路與濃總是睡不安穩,他是知道的。晚上總要將人緊緊抱住,否則她不是踢了被子,就是往牀邊上滾,要不是他每次都發現得及時,說不定已經滾到牀下去了。
他想開口讓她回來,可是又顧忌着懷裡的林菁菁,怕她鬧,只得沉默着不發一言。似乎是對新環境不適應,林菁菁鬧騰得很,齊靖州將人哄睡,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
他洗了個澡,然後披着浴袍就出門轉道去了次臥。扭着門把手推了推門,沒推開,路與濃又把門鎖上了。
“嘖。”齊靖州皺眉,她這防的是誰?
花了好半天的時間將次臥的備用鑰匙翻了出來,齊靖州放輕腳步,朝着牀的方向走了過去。
路與濃睡覺愛開着牀頭的壁燈,也不知道這什麼毛病。齊靖州覺得這樣對睡眠不太好。幾次都給關掉了,可是之後發現,關掉壁燈後路與濃會睡得更加不安穩,也就由着她去了。
走近之後,齊靖州發現,果不其然,路與濃又踢被子了。
他將被子重新給她蓋上,見她長髮散在臉頰上,幾乎蓋住了整張臉,怕她呼吸不暢,又小心地將她頭髮撩開。等看見那張露出來的臉,齊靖州頓時就愣住了。
她滿臉的淚,不知是夢到了什麼,眉頭緊緊地蹙在一起,臉上滿是悲悽的神色。
嘴還微微撇着,好像很委屈的樣子。
“你在爲誰哭呢?”齊靖州低聲呢喃,伸手輕輕碰了一下她溼潤的臉頰。手指上沾了淚水,鬼使神差地,他伸到脣邊舔了一下。
躺進被窩,齊靖州莫名地不想擦掉她臉上的眼淚。
伸手將人輕輕往懷抱裡攬了攬,正要閉眼,忽而聽到一聲嗚咽,緊接着,身邊的人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見到可以依賴的依靠,竟然手腳並用扒到了他身上。她雙手摟得死緊,腦袋在他胸口依戀地蹭了蹭,然後就埋在那處不動了。
只是夜裡偶爾響起幾聲極盡委屈的抽噎,讓他心臟也跟着那猛然跳動。
第二日早上,路與濃睜開眼睛,發現被子竟然還好好蓋在身上,不由得呆了一下。自懷孕以來,她情緒就不太受自己控制,晚上睡覺也不如以往安穩。若是一個人睡,醒來時總會發現被子被踢到了一邊,身體還總面臨着掉下牀的危險。
今天怎麼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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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摸了摸身旁的位置,是發現溫度有什麼異常。
緊接着就忍不住自嘲一笑,剛纔在想什麼?齊靖州怎麼可能會扔下那個孩子來陪她!
齊靖州已經去公司了,路與濃下樓,就只見那小孩坐在餐桌上氣??地瞪着她。
路與濃走過去,她就噘着嘴質問道:“昨晚是不是你把爸爸搶過去的?”
路與濃正疑惑,就聽見小孩委屈的聲音:“明明說好了要陪我睡的,可是我半夜醒來,他不見了,肯定是去找你去了!我今天早上問他,他還不承認!”
路與濃眼中閃過異樣神色,她沒有接話,見林菁菁用勺子笨拙地攪着粥,就對劉嫂說:“劉嫂,你喂她。”
劉嫂笑呵呵地湊上去,林菁菁卻突然將勺子往劉嫂面上狠狠一摔,喊道:“我不要她喂,我要你喂!”
“哦?”路與濃可不會認爲這孩子是想親近她。
果不其然,林菁菁揚着腦袋,“我媽媽說了,你就是我爸爸花錢請來的!想讓你做什麼事你就要做什麼事!我現在就要你餵我吃飯!”眨着眼睛想了想,她又補充說:“還有,我爸爸是我媽媽的,你別勾引他!不然我告訴我媽媽,讓她把你趕出去!”
“是嗎?”路與濃微微笑着,不鹹不淡地應了一句,又說:“你媽媽可說錯了,我不是你爸爸花錢請來的——不對,你不是他的孩子,根本不能叫他‘爸爸’。”她摸着肚子,“我肚子裡有個寶寶,他才該叫他‘爸爸’。而你媽媽也不能將我趕出去,她甚至連這個家都不能進。”
林菁菁紅了眼眶,“你胡說,你這個壞女人,你不要臉!”她說着就端起面前的小碗,就朝路與濃扔了過去。
路與濃擡手擋了一下。
因爲有及時躲避,並沒有讓碗中的粥灑在身上。可手背還是被那碗砸得紅了一片。
她冷着臉,“念你是個小孩子,又是第一次,我不跟你動手,但下次就不一樣了。我不是你媽,可不會包容你。”
林菁菁被嚇到了,卻仍舊梗着脖子不服輸。
路與濃對劉嫂說:“給我重新準備早飯。”
劉嫂在旁邊嚇呆了,偷偷摸摸地摸出就想給齊靖州打電話,沒料到路與濃會突然叫她,嚇得手一抖,差點摔了。對上路與濃的視線,她諂笑着應了一聲,連忙轉身往廚房跑。
幾個小女傭連忙上來收拾一團亂的餐桌。
早飯再一次送上來,路與濃沒再管林菁菁。林菁菁還梗着脖子,眼中含着淚。劉嫂上去哄着要喂她,她怎麼都不張口,固執地指着對面看都不看她一眼的路與濃,“我要她餵我。不然我不吃!”
路與濃心頭火起,想到齊靖州的交代,又不得不忍下煩躁。擡頭正想叫那小孩坐過來,突然就聽她說:“我媽媽說得本來就沒錯!她本來就是我家花錢找來的!我不僅要她餵我吃飯,待會兒還要讓我幫我洗衣服提鞋子!”
路與濃動作頓住,冷冷地牽起脣角,望着小女孩驕橫的面容,“你媽媽跟你說了那麼多,難道沒告訴你我不是什麼好人?”轉頭對劉嫂說:“她要吃你就喂,不吃就算了吧。彆強迫她,否則她一不小心出了什麼問題,說不定我就要背上莫名其妙的罪名。”
吃飽了路與濃就徑自上了樓,全然沒有要將那小孩放在心上的意思。林菁菁瞪着她背影,眼珠子轉了轉,抓起勺子就往嘴裡送了一大口粥,還說:“這裡不夠,我還要!”
路與濃這幾天幾乎每天都出門去找席緒寧,跟他合計那遺囑的事情。可是這會兒齊靖州將林菁菁交到她手裡,她顯然不能再出去了,否則之後林菁菁鬧出什麼事,她顯然逃不脫罪責。
在樓上小客廳坐着,隨手找了本書翻,中午的時候接到席緒寧的電話。
他跟她抱怨:“齊靖州他肯定是故意的!明明說了我有一個月的假期,竟然又出爾反爾!”
他又失落地說:“我今天見不到你了。”
不一會兒語氣又正經起來,卻是往日裡懶懶散散的調子:“齊靖州明顯是在壓榨我最後的價值,他已經在培養新人接替我的位置了。不過毫無徵兆地給我安排這麼多工作,他肯定是知道我們每天見面的事情了——他嫉妒了。”似乎笑了一聲,語氣變得惡劣又興奮,“與濃,你說,我要是現在提出解約會怎麼樣?就目前而言,根本沒有人能真正代替我,肯定能打齊靖州一個措手不及!”
路與濃還沒發表任何意見,他就徑自掛斷了電話。
晚上齊靖州回來,臉色十分不好。他冷冷地望了路與濃一眼,忽而譏笑:“能讓席緒寧提出解約這種蠢事來爲你出氣,你還真是有能耐!”
不過聽這語氣,他並沒有讓席緒寧成功解約。
“齊先生高看我了。”路與濃非常直白地說,“出了問題,你就不能往自己身上想想嗎?你難道不知道自己同樣很討人厭?”
齊靖州雙眸一眯,正待開口,樓梯上就傳來小孩委屈又響亮的哭聲:“爸爸爸爸!我痛!”
“菁菁你怎麼了?”齊靖州臉色一變,衝過去就將從樓梯上跑下來的林菁菁摟在了懷裡。
路與濃看着林菁菁撲進齊靖州懷抱,滿臉是淚地將手指指向她的時候,心裡就咯噔了一下。
“是她……那個壞女人……”林菁菁含糊地說了一句就不說了,小臉蒼白着,手捂着肚子,好像疼得厲害。
齊靖州幾乎暴怒:“怎麼回事?!”
他目光掃過劉嫂等人,又落在路與濃身上,“人我是交給你的,你是否要給我一個解釋?”
路與濃神色淡淡,“你家這位祖宗我可伺候不了,我今天沒碰她一根手指頭,你問我,我也不知道。”
齊靖州哪裡能接受這個解釋,“別跟我說這些廢話!”
這時劉嫂戰戰兢兢地說:“菁菁小姐可能是……吃撐着了。”早飯時路與濃說過那話後,林菁菁就使勁將東西往嘴裡塞,可是可能是起得太早,沒多大胃口,到底還是沒吃下多少。可是午飯過後,那孩子就抱着一堆水果零食拼命吃,一邊吃還一邊唸叨:“壞女人,我要讓爸爸收拾你!”
劉嫂隱約知道那孩子想幹什麼,心裡驚訝小小年紀就有這種心思,但路與濃說了什麼都由着她,抱着某種不可宣之於口的心思,劉嫂沒有阻止。
齊靖州摸了摸林菁菁肚子,發現果然是吃撐了,當下抱着人就往外走,柔聲哄着:“乖,別哭,爸爸這就帶你去醫院。”
臨出門前。他回頭冷冷地看了路與濃一眼。
路與濃滿臉漠然。
“晚飯我不吃了,我去休息,待會兒也別叫我。”路與濃說着就往樓上走。
劉嫂頭也不敢擡,總覺得剛纔路與濃望過來的那一眼冷到了極致。
回了次臥,路與濃翻出紙筆放在空曠的書桌上,又找出席緒寧送給她的佛經,一筆一劃地抄寫。
齊靖州回來的時候,已經快十二點了。聽見外頭有動靜,路與濃筆尖頓了一下,沒等多久,她的房門被人從外面粗暴地推開。
“你的解釋,準備好了嗎?”男人走近,高大挺拔的身影擋住了光,她眼前陷入一片昏暗。
路與濃合上書,齊靖州視線掃過書本封面,發現那竟然是席緒寧前幾天帶着在公司裡轉了一圈的書!
臉上露出陰鷙的笑容,一把將書本抓起,“可以啊,菁菁嗓子都哭啞了,你卻在這裡悠閒地寫字?想到送書的那個人,是不是還很開心?”
“還我!”路與濃一把將書搶回來,放到了抽屜裡,“你發什麼神經!我寫字礙着你了?我開心又影響你什麼了?你那小祖宗的事情和我又沒有關係!”
“沒有關係?”齊靖州寒着臉,“你認爲我會信你?菁菁說是你不管她。還不給她吃飯,她餓了纔會一下子吃那麼多!難道小孩子還會說謊?”
路與濃幾乎要被氣笑了,“其他小孩子會不會說謊我不知道,但是齊先生,你家這個孩子顯然會!她被教養得不知道素質爲何物,張口閉口都是女人和勾引,還盛氣凌人地說要將我趕出去!現在竟然還會顛倒黑白了?我是好奇得很,是怎樣沒素質沒教養的人,纔會教養出這樣一個孩子!”
這話將林菁菁和林阿漫都罵成了沒素質沒教養的人,她語氣還那樣鄙夷,看他的目光那樣不屑一顧,齊靖州氣得直接揚起了手。
路與濃諷笑,“想對我動手?那你倒是打啊!我已經受夠了!你侮辱我。我在你面前那麼弱,只能忍氣吭聲任你欺負,但是姓林的女人和她女兒算什麼東西?今天的欺辱我都不計較了,竟然還想倒打一耙?當我是泥捏的麼?要是再有下次,我絕不客氣!”
齊靖州臉色幾經變幻,沒在她臉上看出心虛的神色來,冷哼了一聲,寒着臉轉身走了。
第二天再見到林菁菁,那孩子已經失去了昨日的驕橫,她低着腦袋走到路與濃面前,哽咽道:“阿姨,對不起……我昨天不該跟爸爸說謊,是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齊靖州今天沒去公司,就坐在沙發上,神色有些嚴肅。林菁菁這番作態,顯然是他授意的。
路與濃愣着一時沒回過神來,林菁菁等不到迴應,悄悄扭頭去看齊靖州,面帶乞求,隱約又有些害怕。路與濃一看她那畏縮的神態,就知道齊靖州肯定是做過什麼了。
這小孩子受了教訓。
“阿姨沒開口說原諒,你就該繼續道歉。”齊靖州語氣淡淡地道。
“阿姨……”林菁菁又委委屈屈地開了口。
路與濃說:“既然道了歉,那就沒事了。”
林菁菁一聽,立即就眉開眼笑,扭身就撲進了齊靖州懷裡,“阿姨原諒我了,爸爸,說好的抱抱熊呢?”
齊靖州溫柔地說:“爸爸下午去給你買。”
又神色淡淡地轉向路與濃,“我讓她跟你道歉,是因爲她說謊誣陷你,並不是說你沒有錯。人我是交給你的,但是你沒有照顧好,這第一次我可以不追究,但是我希望以後不會再出現這種事。”
“會不會再出現這種事,看的不是我。要是她不故意惹事,我也沒必要爲難一個孩子。”路與濃扯了扯嘴角,說道。
齊靖州開口回答,但是他一連三天沒有去公司,每天都帶着林菁菁,一點點教林菁菁跟路與濃相處。經過一番努力,暗地裡又爲路與濃說過不少好話,幾天下來,林菁菁總算不那麼戒備敵視路與濃了。
“我要去出差,可能要一星期後才能回來,這幾天你好好帶着她。”頓了頓,齊靖州低頭望着她的肚子,眼中快速劃過一抹溫柔,“也要照顧好你自己。”
路與濃沒錯過他的視線,她垂眸應道:“好。”
齊靖州走得很急,而他剛走,路與濃就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路小姐是嗎?我是林阿漫,我想和你談談。”
女人的聲音柔柔的,和記憶裡那個“小林”完全重合。只是這名字讓路與濃有些在意,林阿漫?阿漫?這種名字不多見,只是巧合還是……
路與濃大方地應了約。
林阿漫約在一家咖啡館,路與濃見到她時,她穿着白裙子,似乎一點也不覺得這天冷。她臉色略微蒼白,好像剛剛病癒的樣子,格外的惹人憐愛。
坐下第一句,路與濃問她:“林小姐是做什麼工作的?”
林阿漫有些羞澀地低頭,“我也想出去找工作,但是靖州不讓,他說他能養我,不想看見我勞累。”
路與濃稍稍放下了心,她可能真有點草木皆兵了,齊靖州怎麼可能會讓他的女人出去給人當保姆?
兩人極其虛僞地寒暄了幾句,就漸漸入了正題。
林阿漫說:“菁菁跟我講,她好像惹路小姐生氣了?靖州還讓她跟你道歉。”好像很好笑似的。她笑了一下,“我和靖州高中時就認識了,他這脾氣我瞭解,對孩子也一點不心軟,儘管孩子犯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小錯。”
林阿漫這是說她心眼小?
路與濃挑眉,懶得跟這女人打機鋒,非常直接地道:“他的確就是這樣,性格嚴厲,眼裡揉不得一點沙子。不過菁菁這事他倒不過分,孩子麼,年紀小,很容易被人誤導,就是要好好教導,否則長大了長成沒素質沒教養的樣子,會被人笑的。那事菁菁已經跟我道過謙了,你就不用再說抱歉了,那事我也是能理解的。”
林阿漫笑容僵硬,她纔是齊靖州的女人!路與濃不過就佔着個虛名。時間到了還不是得滾蛋!她憑什麼用這種語氣說齊靖州?好像很瞭解那男人一樣!還有她哪裡說要道歉?哪裡說她家菁菁做錯了?
“路小姐以前跟靖州認識嗎?”林阿漫垂着眸問。
路與濃渾不在意地回答道:“他不是告訴過你的嗎?我和他兩年前是戀人。”
林阿漫驀地擡頭,她怎麼知道齊靖州跟她說過?
路與濃當然是那次在病房外聽到的,但是她並不打算解釋。
這女人好像誤會了些什麼。
“那能跟我說說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嗎?”想到齊靖州說他和路與濃也不過只有一個月的歷史,林阿漫就再次自信了起來。
一個月就被甩了,看來靖州是真的看不上這女人啊。
怎麼認識的?
離家出走,一時抽風和陌生男人扯了證,接着就被對方連累被人追殺,於是開始了長達一個月的逃亡。
在深山老林裡跋涉,他的溫柔和關切讓她動了心,期間信了他的承諾無數。
生死關頭,他說:“你在這等我。”
然後轉身離開,再也沒有回來。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成了誘餌,將敵人引入死地。
要不是有人及時出現救了她,她現在已經屍骨無存了。
再見時她已經淡忘了仇恨,可是他彷彿沒有那些記憶,毫無顧忌地欺辱她,將她逼至絕境。
這些路與濃當然不會跟林阿漫說。
她淺淺一笑,垂着眸子,“以前的事情都不重要了。”
林阿漫以爲路與濃是想起來被齊靖州甩的傷心事,笑笑表示理解,學着貴婦人端莊的語氣說:“這家的咖啡不錯,路小姐不嚐嚐嗎?”
路與濃露出溫柔的笑容,“我懷孕了,不能喝咖啡。”
“啊,”林阿漫纔想起來似的,“路小姐也是辛苦,懷着寶寶還要繼續‘工作’。”她有些憐憫地說:“等路小姐不用繼續這份工作的時候,我讓靖州給你多發些工資好了,畢竟養孩子需要奶粉錢,路小姐又沒有丈夫,一個人會很不容易的吧?”
這女人自己想作死,攔都攔不住。路與濃心裡冷笑一聲,故作詫異地望着她,“林小姐你在說什麼?難道靖州沒告訴你,我肚子裡懷的是齊家的長孫嗎?”
“不可能!”林阿漫驚叫一聲,差點打翻面前的杯子。“靖州他說他和你只是做戲,他不會碰你的!”
“他還真沒告訴你啊?”路與濃一副很驚訝的模樣,笑笑又說:“他怎麼可能不碰我?他難得沒告訴你他很喜歡我的身體嗎?啊,這種事情他大概是不會跟你說的,但是你爲什麼不想想,他如果只是想做戲,爲什麼偏偏要找我?其他任何一個女人都比我這個前任好吧?”
林阿漫的臉色隨着路與濃的話一變再變,最後變得十分難看。深吸了口氣,她好像又重新冷靜了下來,“你懷了靖州的孩子又怎麼樣?靖州愛的人是我!他沒跟你說過要離開我吧?他只是仁慈,捨不得打掉自己的孩子,所以還留着你,等你把孩子生下來,肯定就是你該滾的時候了!”
“這麼自信?”路與濃聲音依舊不疾不徐,“那我們就看看,最後是誰滾。”說完站起身就往外走。
路與濃的自信模樣讓林阿漫眼神驚疑不定,她路與濃憑什麼這麼自信?難道齊靖州給了她什麼承諾?
在回去的路上,路與濃心情很好的將事情跟席緒寧講了。席緒寧說:“反正齊靖州不在,我來找你吧?帶你出去玩,順便再商量一下你的事要怎麼做。”
路與濃有些頭疼地說道:“恐怕不行,那個孩子還在,我得回去看着,否則出了事齊靖州不會放過我。”就連和林阿漫見面,路與濃都讓她選的離她那裡不遠的地方。
席緒寧沉默了幾秒,忽然說:“我已經很久沒見你了。”聲音低低的,聽不出情緒。
路與濃想了想,說:“那等我安排個時間,好不好?”她發現席緒寧就喜歡她用這個方式詢問,就跟哄小孩子一樣,她不是很能理解。
席緒寧立即高興地答應了。
路與濃又問他解約的事,席緒寧憤懣地說:“那個陰險小人怎麼可能輕易同意?他讓我賠違約金我二話不說就能給他,可沒想到他竟然打電話給我父親告狀,說我胡鬧!”
路與濃笑了笑,“你別胡鬧了,給他添堵哪有必要賭這麼大?你不是說自己合約快到期了嗎?解約要賠那麼多違約金。不是很虧。”
等安撫下席緒寧躁動的情緒,路與濃已經到了家。她進門剛坐下,林菁菁就小心翼翼地捱到了她身邊,眼睛一個勁地往她肚子上瞧,小臉上滿是疑惑。
經過齊靖州幾天的教導,林菁菁已經不會說那些話,顯然之前都是林阿漫教她的。路與濃雖然厭惡林阿漫,也對林菁菁比路雲羅好太多的待遇耿耿於懷,但拋開那些,這個已經樂意親近她的孩子還是有幾分可愛的。
“你在看什麼?”路與濃放輕聲音問道。
之前有齊靖州在,林菁菁表現得很活潑,這會兒只剩她一個人面對路與濃,就有些拘謹。但察覺到路與濃眼中的溫和,她還是開口問道:“阿姨,你的肚子裡,真的有弟弟在睡覺嗎?”
路與濃有些訝異,“誰告訴你的啊?”
“爸爸說的!”她眼睛亮晶晶的,“爸爸說小弟弟躲在阿姨肚子裡睡覺。讓我不要跟阿姨吵架,否則會把弟弟吵醒。還有,讓我不要惹阿姨不開心,因爲阿姨不開心了,小弟弟也會不開心,他不開心了,就不會出來和我玩了!”
“他還說了什麼嗎?”
見路與濃態度仍舊溫和,林菁菁受到了鼓勵,不由自主放鬆了戒備,趴在了路與濃膝蓋上,“爸爸還說,阿姨以前可討人喜歡了,以後弟弟也會特別可愛,我是姐姐,要保護好弟弟,不能讓他被人欺負!還有還有,爸爸說以後會給我和弟弟買大大的那種飛機!”
路與濃神色有些複雜,她不太願意相信這些話是齊靖州說出來的,可是除了齊靖州,還能有誰?總不能是林阿漫。
可林阿漫也不知道她“以前”是什麼模樣。
林菁菁又拉着路與濃,要路與濃陪她畫畫。路與濃有些心不在焉,陪在旁邊呆呆地看着。林菁菁每次扭身回頭,都能看見路與濃在她身後還沒走,頓時就高興得笑眯了眼。
她媽媽都沒對她這樣耐心過。
一天下來,林菁菁徹底認可了路與濃,晚上睡覺還要路與濃抱到牀上去。躺下了又拉着路與濃不想讓她走,可是想到齊靖州說她不能和路與濃睡,怕睡覺不老實踹着小弟弟,就只得失望地放了人。
路與濃不想睡那麼早,在走廊上轉了一圈,她下了樓,問劉嫂:“樓上的房間劉嫂你都有備用鑰匙嗎?有的話給我一把,以防萬一。”
劉嫂問道:“你想要哪個房間的?”
路與濃狀似隨意地問道:“哪個房間你都有?”
劉嫂忽然不動聲色地望了她一眼,然後說:“除了三少書房的,其他的我都有。”
路與濃笑了一下,“都給我拿一把吧。”
劉嫂詫異地望了她一眼,終究還是沒說什麼,一樣挑了一把出來。
路與濃說:“也沒寫標籤,我分不清啊,教我認認吧。”這樣到時候找到書房的鑰匙了,纔好分辨有沒有拿錯。
劉嫂在說謊,路與濃看得出來。要是真的沒有書房的備用鑰匙,有必要這麼刻意?她剛纔看她那一眼的警惕她可沒錯過。
路與濃打算趁着齊靖州不在家,想辦法進他書房一趟。
拿了鑰匙,路與濃又上了樓。
正準備睡覺的時候,意外地接到齊靖州的電話,他說:“記得睡前把房間空調溫度調高一些,省得踢了被子凍到自己。”
其實齊靖州覺得調空調溫度也沒多大用。他不在,沒人半夜偷偷跑去和她睡,不知道晚上要把自己折騰成什麼樣子。齊靖州想問問周樑有沒有什麼有助睡眠的藥,可是又擔心是藥三分毒,對路與濃身體造成影響。
他沉默了許久,有些煩躁地說:“你還是去叫劉嫂給你換一牀重一點的被子好了,這樣既能防止你踢被子,又能避免你亂滾。”
路與濃覺得無言以對,重一點的被子?能有多重?就算能防止她踢被子,她想亂滾的時候,一牀重一點的被子就能阻止她了?
不過齊靖州這焦躁的反應讓她感到新奇,她就沉默着聽他說。
聽那邊好半晌沒聲,路與濃問:“還有嗎?”
那邊輕聲說了一句:“我很快就回來。”然後毫無徵兆地掛斷了電話。
路與濃舉着愣了好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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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齊靖州的法子沒什麼用,也不想那麼麻煩,就什麼都沒跟劉嫂說。可是沒過一會兒,劉嫂就帶着一個傭人,抱着一牀又厚又重的被子,敲響了她的門。
劉嫂在收拾牀上那牀被子的時候,路與濃注意到了她身上挎着的一個小布包——裡面有鑰匙相碰的聲音。
路與濃暗暗記下。
第二天沒見劉嫂挎着那布包,路與濃猜想應該是放在房間裡了。
她得想辦法進劉嫂的房間一趟。
這個機會很快來臨,劉嫂帶着一個傭人出門買菜去了,路與濃跟林菁菁說:“昨天我看到花園好像有幾朵花開了,開得可好看了,不知道謝了沒有。”
林菁菁聽了,拉着路與濃的手就想讓她帶她去看,路與濃搖頭說:“不行啊,阿姨還懷着小弟弟,小弟弟特別怕冷,阿姨不能出去。”
林菁菁眉毛皺成一團。
路與濃就對幾個傭人說:“你們帶她去吧,小心一點,別讓她摔了。”硬是以照顧林菁菁爲理由,將幾個人都支出去了。
路與濃握着從林菁菁那裡哄來的橡皮泥就進了劉嫂的房間。
找到小布包沒費多少時間,但是裡面鑰匙太多了,又大多長得相似,路與濃最後選出三把,怎麼都確定不了哪把是書房的。她有些懊惱地想,早知道將昨晚劉嫂說的多記幾遍好了。
迅速將三把鑰匙都用橡皮泥印了個模子,路與濃將劉嫂的東西整理成原樣,鬆了口氣之後轉身離開。誰知剛一走出門,就發現一個人正往這邊走。四目相對,兩人都愣住了。
路與濃認得這個人,叫劉非非,是劉嫂的侄女,跟劉嫂一起在這裡做幫傭。只是劉非非還要上學,不住在這這裡,每天都是早上過來晚上離開。
她這是恰好碰到人來上班。
“……三少夫人?”劉非非先開了口,“您剛纔這是?”她望了望劉嫂的房間,臉色有些微妙。
路與濃面不改色,“哦,我找劉嫂,四處不見人,房間裡也沒看見,也不知道上哪兒去了。”
劉非非說:“這個時間,我姨媽她應該是去買菜去了,您找她有什麼事嗎?”
“沒事。”路與濃若無其事地邁開步子,“想跟她說午飯換幾道菁菁喜歡的菜,既然她買菜去了,等她回來我再跟她說吧。”
“哦。”劉非非愣愣地應了一聲。
路與濃又說:“我出門一趟,你待會兒好好哄着菁菁,別讓她鬧起來,我很快就回來。”
她得趕快把模子拿出去配成鑰匙,否則等齊靖州回來,她就沒機會了。
劉非非看着路與濃身影消失,想了想,給劉嫂打了個電話,“姨媽,我剛看到三少夫人從你房間裡出來……”
劉嫂聽劉非非講完,嚇了一跳,連忙忐忑不安地撥了齊靖州的號碼。
“三少,剛剛非非說看到三少夫人進了我房間……對對……昨晚三少夫人還問我有沒有樓上房間的備用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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