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裡,還沒進門,齊靖州就接到下屬的電話。路與濃只隱約聽到對方提到了林阿漫,不知道說了什麼,齊靖州腳步一頓,對出門來迎的劉非非說:“照顧好三少夫人。”
他說這話時眉目冷峻,語氣意味深長,那“照顧”二字換成“監視”,一點也不違和。劉非非之前就收到過他的命令,自然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路與濃臉色難看,在齊靖州轉身要離開的時候,冷聲道:“怎麼,你是想把我監禁起來?”
齊靖州沒有回頭,他說:“濃濃,你現在情緒太激動。我不放心你而已。”說完邁步離開。
路與濃望着他背影,臉色陰晴不定。抱着路雲羅進了門,徑自回了臥室,路與濃才漸漸放鬆下來,眉間戾氣一點點消失。轉而換上疲憊。
她的手有些抖,彷彿那把染血的刀還握在手中。當時她幾乎失去了所有理智,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讓林阿漫越痛越好。那女人神色越是痛苦,她情緒越是激昂。對於齊靖州突然的闖入,她其實是慶幸的,因爲那個女人,讓她手上沾上人命,不值得……
可是林菁菁,她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忽然震動了一下。是顧起發來的消息,說林菁菁被齊靖州的人從醫院裡帶走了,而他的人跟丟了。
所以現在,她失去了林菁菁的行蹤。
齊靖州這一離開,又是好幾天不見人影。而這幾天裡,路與濃一直十分規矩,什麼都沒有做。
“濃濃,這樣……要是被靖州發現了怎麼辦?”嶽盈書不安地揪着衣角,蹙眉問道,“要不我們……”
“不會的。”路與濃語氣堅定地打斷道,“他答應過,會幫我,不會出什麼事的!”
“那你怎麼辦呢?”嶽盈書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我和雲羅走了,靖州他……他會怎麼對你?要走我們就一起走!不然我不走!”
“媽。”路與濃低頭,望着地上正在玩積木的路雲羅,目光溫柔似水,“別擔心我,我不會有事的,只要你和雲羅不在這裡了,我行事就方便多了。”她哪裡是不想走呢?可是她現在就連去花園裡散散步都有好幾個人跟着,她要怎麼走?也只有嶽盈書,齊靖州沒太注意,讓她帶着路雲羅的話。是有離開的機會的。
嶽盈書還是不放心,“幫你的人是誰啊?靠譜嗎?會不會出賣我們啊?或者會不會被連累?要是事發,靖州肯定會很生氣的……”
“別擔心,他……很厲害,齊靖州拿他沒辦法的。”路與濃只說了這麼幾句。其餘的沒再解釋。
又安撫了一會兒,見嶽盈書蹙起的眉頭鬆開,路與濃也跟着鬆了口氣。她正想着找個什麼時機開始行事,當天下午,路雲羅的身體就出現了異常,臉色潮紅,渾身發燙,還哭個不停。
“小少爺這是發高燒了?!”摸了摸路雲羅額頭,劉非非嚇了一大跳。
路與濃慌得不得了,話都沒回,抱着路雲羅就往外跑。她的確是想過利用路雲羅來找藉口,但是也只是想想而已,真看到小傢伙遭罪,她比誰都要心疼。
嶽盈書哭着跟着後面,一邊跑一邊喊道:“快準備車,快準備車!”又唸叨:“不會有事的,雲羅不會有事的……”
跑到門口,路與濃還沒踏出去,就被保鏢攔住了,“抱歉。三少夫人,三少說您不能出去。”之前還很客氣地找了幾個路與濃不能出門的藉口,現在竟然明目張膽地說不能出去了!
“讓開!”路與濃紅着眼眶,眼中盡是怒意。前幾天齊靖州要關着她,她可以忍,不鬧事,可是現在,路雲羅病成這個樣子,竟然還不讓她出去!
保鏢沒動一下。
劉非非急急忙忙跟上來,道:“小少爺生病了!你們不要攔了!”
“生病了?”兩個保鏢相視一眼。竟然道:“我們叫醫生過來。”
嶽盈書忍不住了,衝上來吼道:“雲羅病成這樣,還等你們慢慢叫醫生?!合着不是你們兒子,所以就不心疼是吧?!要是真出了什麼事,你們擔得起責任嗎?!”
保鏢面露難色,就是不願意放行,其中一個被路與濃猙獰的臉色嚇到,連忙道:“三少夫人,不是我們不讓您出去,而是三少吩咐過……”齊靖州具體吩咐了什麼。他沒說出來,只道:“生病了我們可以幫您叫醫生過來,但是請別爲難我們。”其實在派他們過來的時候,齊靖州就吩咐得清清楚楚,如今這種情況齊靖州早有預料,他說:“……不管是生什麼病、生多重的病,只要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就別讓她出去。如果生病的是她自己,就給我打電話。”
“讓我出去!”路與濃幾乎是吼出聲來。
保鏢一動不動,“抱歉。三少夫人。”
“你們……”路與濃氣得渾身發抖,只覺得懷中小小的身體燙得像火一樣。她摸出,直截了當地撥通了齊靖州的電話。
電話接通,沒等那邊說話,她就說:“齊靖州。讓你的人滾開!我要出去!雲羅他生病了!”
齊靖州沉?了一下,若有似無地嘆了一口氣,而是聲音毫無波瀾地說:“生病了叫醫生到家裡就好,你沒必要出門。”
路與濃的眼淚“唰”地一下落了下來,她緊咬着脣,使勁瞪大了眼睛,強撐着不想讓眼淚繼續落下,可終究是失敗了。她顫抖着脣,以幾近卑微的語氣,說道:“雲羅他病得很重。要去醫院。”
電話那邊齊靖州還沒說話,先傳來小女孩軟軟糯糯的聲音:“爸爸,我要吃蘋果,再給我削一個……”
似乎是捂住了話筒,齊靖州先溫柔地應了一句:“好。菁菁先等會兒,爸爸馬上——”
路與濃直接掛斷了電話。她眨了眨眼睛,眼中積起的水滴滾滾而落。
身材健壯的保鏢擋在面前,就像擋了兩座山,路與濃死死地咬着脣。強忍怒氣,將路雲羅遞給嶽盈書,顫着聲音說:“不就是不讓我出去嗎?那我不出去。現在,讓我媽帶我兒子去醫院。”
對於嶽盈書,齊靖州倒沒特意吩咐過。保鏢遲疑了一會兒,讓開了路。
“濃濃……”嶽盈書滿臉是淚,抱着路雲羅,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
“媽,快走吧,別讓雲羅出事。”路與濃推了嶽盈書一把。
嶽盈書哭哭啼啼地走了。
路與濃看着她有些凌亂的步伐,指甲狠狠扣進了掌心。手中電話響起,她看都沒看,直接掛斷,而後轉身大步上了樓。
一回臥室,路與濃就連忙打了個電話,“雲羅生病了,我讓我媽帶他去醫院,今天可以嗎?”
那邊乾淨利落地道:“可以。”頓了一下,又問:“你怎麼了?”自然是聽出了路與濃的鼻音。
“沒事。”路與濃小心地掩飾着抽噎聲。
“哭了?”男人情緒不明的聲音傳過來。
張了張嘴,路與濃想說話,卻終究沒出聲。
他安慰道:“別哭。”又說:“他們不會有事的,我會送他們安全離開,放心。”
路與濃沉?許久,帶着鼻音,輕輕說了一句:“謝謝二哥。”
齊靖杭笑了一下。
掛斷電話後,路與濃急急忙忙給嶽盈書發了條短信,將接下來要如何行事仔細交代了一遍。
然後陷入焦灼不安的等待。
約莫兩個小時後,房間門被人砰的一聲踹開,路與濃抖了一下,一擡頭,就看見了面沉如水的齊靖州。
“好得很啊……”齊靖州走近,“你是不是以爲,他們真能走得掉?”
路與濃睫毛顫了顫,擡起眸子,眼神平靜無波。
齊靖州擡起她下巴,力道重得讓她下巴上都留下了紅痕,“如果我沒叫人攔着你,你現在是不是也走了?你將他們送走,下一步是不是就是策劃自己逃跑?”
“所以你要我把繼續關起來?”路與濃輕聲問道。
她並沒有否認。
齊靖州定定望着她無所畏懼的眼睛,良久之後,忽然笑了一下,拉着她就往外走。
“你幹什麼?!”手腕被捏得生疼,路與濃想要將手抽出來,卻不防齊靖州力道更大,彷彿要將她骨頭都捏碎一樣。
“我帶你去看看,你是怎麼害死他們的!”將路與濃拉上車後,齊靖州親手爲她繫上安全帶,俯身時在她耳畔輕聲說道。
他語氣中的惡意讓路與濃覺得渾身發冷,本來安穩的心漸漸地驚慌起來,“你……你做了什麼?”她一邊這樣問,一邊在心裡安慰自己,不會有事的,有齊靖杭在,怎麼會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