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位婢女、嬤嬤們等從車子裡跳出來,擡頭張望着。(△創客小說樂—文這也不知道要等待多長時間?真是煩死人了……
金嬤嬤重新跳上車子,面露擔憂之色:“瞧着情形,路上耽擱了,怕是要深夜才能到達莊子休息了。王妃您今天可要受苦了。”
蘇離兮問道:“督督怎麼樣了?可曾睡醒午覺了,左右坐着無事,我們下車去看看吧!”
金嬤嬤眼見車廂中十分悶熱,這左右的路邊又都是斯瀾王宮中的奴僕,遠遠的都看不到一個外人,便也沒有阻止了。
蘇離兮朝着後面的一輛車子走過去,乳母見到她急忙掀開了布簾子:“王妃請進!”
蘇離兮並沒有上車,探頭看看督督,孩子正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看到孃親兒溫柔和藹的面容,淡紫色的瞳眸中露出笑意:“孃親兒,我要噓噓{”
“呵呵,來,孃親兒抱你下來!”蘇離兮張開了雙臂。
督督纏繞住蘇離兮的脖子,看到鄉間一片片綠色的田地,純真的咯笑着:“我要下來玩玩!”
小孩子很少見到鄉下情景,內心稀罕地不得了,對着田地中撒了一泡尿,撒開腳丫子向着前方奔跑了起來。
衆婢女們在後邊叫喊道:“慢一點,慢一點,欣子……”
蘇離兮含笑語道:“讓他跑跑吧,難得出來一趟。”小孩子不同於大人,活潑好動,也不能一路拘着他難受。
督督圍繞着車隊到處跑,他一會兒跑到前邊去看看大泥坑,一會兒摸摸馬兒的尾巴,一會兒又繞了回來,一會鑽到了車廂底下,弄得婢女們緊張萬分,緊緊跟隨着他,生怕欣子一個不小心摔倒了。
“孃親兒,孃親兒,我們捉迷藏好不好?”督督從一個車廂後面竄出來,抓住她的裙角搖擺撒嬌着。這是他最喜歡的一個遊戲,以前在王宮中常常玩耍。
蘇離兮摸着他的小臉:“這路上可怎麼藏呢?”
“有很多馬車呀!就像一輛接着一輛的小房子……”督督眨巴着天真的眼睛:“我藏在一輛馬車裡,孃親兒來找我!”
不等蘇離兮答應,他便嬉笑着躲開了,一溜煙繞着馬車跑,童真的聲音飄了過來:“孃親兒,你猜猜我藏在哪裡?”
蘇離兮無奈的搖搖頭,提起裙子正準備上前去尋找督督,只聽後邊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音,接着就看到十幾匹駿馬朝着這邊兒奔馳而來。
這一條鄉間之路並不寬廣,王宮的馬車又佔了一大半兒,那一羣駿馬逐漸放慢了速度,沿着拐彎的長車隊‘噠噠噠噠’小跑過來。
蘇離兮心中暗叫不好,她一時放鬆並沒有佩戴面紗。面紗剛剛留在車廂裡了,再回去取已經是來不及了。金嬤嬤距離有些遠,眼見不妙快步向這一邊跑過來。
蘇離兮尚且來不及轉身遮擋,前頭的幾匹馬兒已經路過到她的身邊。
她一身紅裙站在衆婢女之間十分顯眼,那清雅端莊的氣質不是一般女子可以比擬,頓時引得馬上的男子們多看了幾眼。
儘管她很快的背轉過身體去,又有幾名婢女遮擋在她的身前,將她團團保護起來。
馬背上男子們都是漢人裝扮,好奇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旁人只是覺得她鶴立雞羣,容顏出衆,便也罷了。
然,其中一匹馬背上的男子,匆匆一瞥間看見了她的半個側面,頓時驚駭地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
那男子面色發白,嘴脣顫抖,難以置信的言道:“宸貴妃……”
蘇離兮在衆人的守護下上了馬車,一顆心依舊砰砰直跳着。她聽到那一羣陌生的男子騎馬漸漸遠去,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她並沒有去看那些陌生人,只是懊惱自己太過魯莽了,竟然忘記佩戴面紗就下了馬車,也怪着天氣悶熱,讓人透不過來氣兒。
不過,只是幾個路過的漢人罷了,應該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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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帝自小身邊跟隨着兩個太監侍奉,一個是小東子,一個是小西子。小西子命短,早在天熙動-亂的時候就枉死了。只留下了一個小東子,慶樂帝瞧着自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上,待他甚是深厚優渥。
當年的小東子,如今是天熙皇宮的二總管,地位僅次於大總管得志太監,他被人尊稱爲‘東公公’。這些時日,東公公隨着天熙朝的使節團一同來到了西茲國。胡得志大總管是皇帝身邊的紅人,一刻都離不開的侍奉聖駕。這趟貌似遊山玩水的好差事便宜了他。
他本就一個大閒人,不過管着太醫署的幾個御醫,一路上照顧大家的身體安康。很多人第一次出使,水土不服,飲食不慣,這路上甚是艱難,御醫們的作用就顯露了出來。不想,他們來到西茲國都之後,斯瀾王爺便前來拜訪,送上金銀珠寶等貴重財資,請漢人御醫們救治他們領地上發生的瘟疫。
東公公左右閒着無事,和親聯姻的事情輪不到他去插嘴,自有禮部的官員們協商操持。瞧在這一大批珠寶的份子上,他和幾個御醫商量一番,便決定給西茲國一些幫助。尋常瘟疫對見多識廣的御醫們來說不值一提,不過是舉手之勞便可以收穫兩國交好的賢德名聲,何樂而不爲呢?
然,他們的馬力太快了一些,提前半日到達了斯瀾領地。這鄉間路上的一個偶爾照面,竟將他驚得魂飛魄散。
夜,沉沉濛濛的。一盞昏暗的燈籠挑在門廊下面,吱吱啞啞、微微晃動,投射出院子裡一個長長斜斜的影子……
東公公佝僂着腰身,揹負着雙手,焦灼地在院子裡渡步。他從這一頭走到了那一頭,來來回回不下百趟了,腳下的青石子路都快要被他踩滅平了。此刻,他的心裡如同煮開了的沸水般翻騰咕嘟着。那紅裙明媚女子的一個側面,那熟悉的眉眼和輪廓,那溫婉清雅的味道,分明就是死掉六年多的宸貴妃?
∏不是呢?是不是她呢?明明是一個早就死掉的人,爲何還好好活着?在路邊笑盈盈的亭亭玉立,這裡面的水兒,是不是太深了。稍有不慎就會讓他粉身碎骨。
他一遍一遍的質問着自己,一遍一遍在腦海中狐疑着下午的驚魂一瞥。若是真的,那必將是一場驚天動地、駭人聽聞的大事。
他對蘇離兮是極爲熟悉的,對蘇離兮與慶樂帝的愛情歷程深知詳盡!從第一次在安郡王大門口相遇,
那一個青布粗衣、眼眸怯怯、面容羞澀的小丫頭上來就認錯了九爺,對着九爺磕頭,口口聲聲稱郡王爺救命。後來九爺被野丫頭推到了湖水裡氣急敗壞,再到後來九爺爲了她輾轉反側,夜夜難免,爲了得到她費盡心思,爬牆偷窺……他都跟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就像是一個見證人一般。
唉,有情人難成眷屬!九爺是快要瘋了,活得越來越不像個正常人。自從宸貴妃死掉以後,皇帝的脾氣越來越暴躁,玩弄權術,爭城略地,陰霾兇狠,冷血無情。任何人見到皇帝都忍不住雙腿發抖!
東公公仰天長嘆,作爲一路跟隨的見證者,作爲楊熠最死心塌地的才,他是真心不願意看着皇帝就此消沉下去。然,那宸貴妃可不是個好惹的女人,單看她將九爺折磨的不死不活便知道了。這兩人是一對天生的冤家!
這些年,東公公過的並不如意呀!外人看他風光無限,高居大內第二總管的位置,誰又知道他心中的痛苦呢?按照常理來說,他這般從小就給主子賣命的奴才應該得到賞識,可橫空冒出來的胡得志卻騎到了他的頭上。那齷蹉的傢伙兒仗着自己是胡老太監的乾兒子,竟然爬到了他的頭上作威作福,越過他成爲皇帝身邊最信任的大總管。
胡得志對他可沒有什麼好臉色,那傢伙一肚子壞水兒,曾經在皇帝面前說他的壞話,譏諷他無能和懶散,弄得他這個二總管與皇帝越來與生分了。有很多重要的事情,皇帝都是直接派遣汪得志去辦理,整得他如同吃閒飯一般。
若是將宸貴妃的事情稟告給皇帝,無疑立下天大的功勞,還狠狠甩了胡得志一個耳光子。胡得志負責西茲國這一邊的眼線和言路,安插那麼多人手在西茲國,竟然沒有窺探到宸貴妃這件事情?或者,根本就是他乾爹胡老太監的授意,他們根本就不想讓皇帝與宸貴妃相逢。
這是不是他人生中的一次難得的機會?一次稍縱即逝的機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