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君莫問完之後幾乎陷入了一屋子沉寂,葉知鬱終於得到了機會,又有插了一句:“那個……你是……?”
冰凌看着射向自己的疑惑的視線,微微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說了句“借用一下衛生間”便走了,留下一臉茫然的葉知鬱。
不一會兒,冰凌從衛生間裡出來,已經恢復了自己原本的容貌,並不是非常靚麗的五官,然而卻透着一股清澈的凌冽之氣,尤其是皮膚,細緻得好似白瓷,在客廳柔和的光線下發着淡淡的美麗光澤。
將肩頭的長髮攏起,輕輕紮起一個馬尾,冰凌淡淡開口:“我的樣子早就在國際刑警那裡有了存檔,如果以真實容貌出現在那裡與你們合作,事情會變得很麻煩。”說罷,冰凌看向葉知鬱已經微微隆起的小腹,黑眸裡的寒霜彷彿淡了許多,又接了一句,雖然語氣沒有什麼變化,卻帶着幾分罕見的感慨:“都過了這麼久了。”
“我不知道,你竟然還會易容。”葉知鬱扯脣一笑,似乎對於一起同行的人是冰凌一點也不意外。顧君莫當即想起之前葉知鬱說得“意外的牌”的那些話,不由開口問道:“大嫂,你一開始就知道她會出現?你們之間有聯繫?”一想到眼前的這個女人竟然是網上令人聞風喪膽的黑客絕影,顧君莫莫名就生出了幾分忌憚,尤其是在他發現大嫂竟然還知道冰凌的時候,“絕影是FBK的人”的推測彷彿已經得到了證實。爲了赤刃的信息安全,由不得他多想幾層。
葉知鬱自然看懂了顧君莫的心思,視線在他身上頓了幾秒,不答,卻又看向冰凌,良久,顧君莫看見女人眉間似乎生出了幾分無奈。
“嘖……真是不懂女人……”他依稀聽見這麼一聲嘆息,帶着幾分恨鐵不成鋼的味道,讓顧君莫有些莫名其妙。
曲項天倒是沒在意葉知鬱是怎麼知道的,也沒聽懂她的意思,卻擰着眉走上前去將她攬進懷裡,長臂攬過她的腰,眉間帶着幾分不悅:“這麼晚還不睡。”
葉知鬱吐了吐舌頭,自知這個霸道的男人不會聽她解釋,於是默默扯開話題,將一屋子人的注意力引到了冰凌的身上:“你們之前在賭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顧君莫也沒有隱瞞,將香港警察過去抓人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邊,這纔將話頭重新引回冰凌身上:“你說那盤賭局是那個贏了?”
“沒錯。”冰凌邊說着,邊將自己的袖子一抖,突然從袖子裡就這麼飄出了幾片紙片,她凌空一抓將那些東西攥進了手裡,在顧君莫等人的面前慢慢攤開掌心,米黃色的方形便籤上用黑筆寫着許多數字,從39到45,共七張。
“這是賭場的……”顧君莫凝眉盯着冰凌手裡的東西,依稀猜到了這是什麼。
“我受過訓練,動態視力和聽覺是常人的五倍,可以通過觀察操盤手扔出去時鋼珠的角度和鋼珠撞擊輪盤的聲音,來判斷是會是什麼顏色。因爲鋼珠的跳動到後期會形成某種規律,所以我只要掌握類似判斷奇偶的技巧就能判斷最終的顏色究竟是紅還是黑。”冰凌說得很簡單,語氣也平靜。但縱使是誰都能想象得出,這種神乎其技百分百中的能力,一定經過長期的艱苦努力才達成。只是這些在這個無論何時都淡然冷漠的女人面前,好像都只是走過的無比普通的道路。
“我說了,猜奇偶,也就意味着我是沒有辦法精確知道是哪一個數字的,只能大概預期到是落在哪一個數段上。所以……”
“所以你將那個數段的數字全部寫了下來……可是,你怎麼知道哪一個數字更接近?”
“我不知道。”冰凌將手掌合起,再張開,五指間已是空空,七張紙片沒了蹤影。“我只是,想看那個男人的答案,然後根據他的選擇一個數字。卻沒想到他會讓我們先將寫好的數字隱藏起來,在看到答案後才揭開自己的答案。”
“爲什麼要根據他的?”
冰凌沒有立刻回答葉知鬱的問題,而是斂下眸,彷彿靜靜吸了一口氣,纔再次開口,眸中已是一片寒光灼灼:“那個男人作弊。那個操盤手是他的人。那種受過專門訓練的操盤手,可以講鋼珠扔到自己需要的任意位置。”
葉知鬱聞言不由倒吸,忙追問道:“你怎麼知道的?”這件事意味着什麼冰凌不會不知道,能在沃克的賭場裡放自己的人的,不會是普通客人,只有跟賭場的運營有着密切聯繫的人。一個人在賭場裡權勢滔天,賭場的監管者一定會採取措施。但是這個男人卻很享受,在裡面如魚得水,這隻能說明他有着賭場經營者的默許。沃克的賭場都是明暗線監管,這使得賭場的代理監管人不能一手遮天憑着自己手裡的權力放任一個人這樣胡來。那麼這個花少爺,他的身份只有兩種可能。
其一,他和沃克有着極其親密的關係,得到了沃克的默許。
還有第二種……也是讓葉知鬱心臟狂跳起來的——這個冰凌他們嘴裡的”花少爺“,就是沃克本人。可是根據他們的描述,這個男人太年輕了,不符合凌曜陽的側寫。在關於沃克的側寫裡,對方應該是個將近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
冰凌的話一出,顯然曲項天也立即領略到了這件事裡的蹊蹺,劍眉當即擰了起來。*硬到讓香港皇家警察總督察親自打電話要求放人,這個人背後所代表的東西……他記得……
眸色一暗,曲項天當即沉聲道:“君莫,你和阿凌聯繫,讓她現在就退回我們所在的基地這裡,回來有任務其他任務我要交給她去辦。李沉不在那座酒店裡。”
顧君莫聞言現實一愣,繼而當即立正,字正腔圓地應道:“是!首長!”
軍人,爲的是服從,而不是質疑。
冰凌將對方的行爲看在眼底,眸色微微黯了黯。
“今晚好好休息,明早六點吧在會議室間。那個時候,我希望阿凌也在。”
“是!首長!”
說完,禮畢,顧君莫就要離開,葉知鬱的喊聲卻從身後傳來,帶着些許遲疑:“君莫,你去安排一下冰凌的住處。”
後者的第一反應是看向曲項天,然而曲項天還沒開口,冰凌卻搶先冷冷道:“不必了,我自有去處。我是賊,住在兵窩裡,晚上睡不好的。”
淺淡的語氣裡帶着輕微的諷刺,讓顧君莫眉頭擰了擰,卻沒有啃聲。於是,在有些古怪的氣氛裡,房間裡就剩下了葉知鬱和曲項天,後者這纔再次開口:“冰凌會出現來幫忙,你究竟是怎麼知道的?”
葉知鬱打了個哈欠,揉着眼睛漫不經心道:“我自然有辦法聯繫她啊。”
她原本想敷衍過去,卻沒想到曲項天卻很不給面子地戳穿了她的謊話:“不可能,你沒有和她聯繫。”
這一下,葉姑娘也來勁了,挑釁地挑眉:“你怎麼就知道了。”
男人回答得一本正經:“晚上我整晚都在你裡面,白天你除了睡覺,都跟我在一起。”
“咳、咳咳咳!”葉姑娘被嗆了一下,芙頰因科咳嗽而變得緋紅。
臥槽這男人真特麼敢說!自從她三個月之後產檢完醫生表示,如果不出意外在六個月前夫妻生活可以適當正常,這個男人就特麼禽獸了!那裡二十四小時保持良好狀態隨時蓄勢待發,字典里根本沒有“適當”這兩個字!
男人,說白了,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右手被廢掉,隨時有着被追殺的生命危險,就算不顧冰凌阻止擅自跑出來,但冰凌怎麼可能真的一氣之下就這麼丟下他不管不顧?顧君莫那樁木頭看來也是完全不懂人家姑娘的心思,現在不好好珍惜,到時候不是自己的了,後悔就來不及啦。
葉知鬱拍掉那隻撫着自己胸口幫自己順氣的手,悠悠然嘆了口氣。又是一個哈欠:“你說,那個花少爺會不會早就知道你們要去那裡,故意等在那裡探聽虛實。”
“不一定,但是他出現在那裡,肯定有自己的目的。”曲項天將她攔腰抱起,邁動長腿往臥室的方向走去。
“咦,那一千萬真的給冰凌了嗎?”葉知鬱突然很好奇。
曲項天將她小心翼翼放在了牀上,俯身攝住了對方柔軟的脣瓣,阻止了她還想繼續發問的意思。
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出現在那裡,情況已經逐漸明朗。黑暗中的那個人,藏不了太久了。
久違的吻落了下來,熟悉的氣息瞬間將自己包裹,葉知鬱的思緒也漸漸混沌起來。曲項天輕輕解開她睡衣的扣子,順着細嫩的肌膚落下灼熱的吻,卻沒有感受到自己預期的反應,不由有些疑惑地擡眸,這才發現身下的小妻子呼吸早就綿長起來。
“嘖,竟然睡得這麼快。”嘴上抱怨着,眼底卻浸着笑意。他仔細將她的睡衣釦好,安放在枕頭上,這才鑽進被子裡,將她擁進懷中。他的下顎輕抵着她的髮際,有幽香沁入鼻端。
一夜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