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在難受,藥也是每日瞞着高彥儔送來,連採青兩個丫頭都支開了,可我知道這些日子以來魚麗的難受不再我之下,她每日裡和彭巖都是低頭不見擡頭見的,要永遠裝作漠不關心,實在是太艱難了,彭巖這些日子以來,也是消沉了許多。
如果說我不幸,是因爲自己做了錯事,那麼魚麗又何其不幸呢?在我眼裡,她應該得到幸福,不管事情如何困難,我一定要讓他們走到一起,彭巖一定會對魚麗好的,如果有真心,還怕什麼世俗束縛?但是一直以來都沒有想好好的辦法。
一日午後,魚麗不願出去,留在家中坐着繡活兒,我帶着採青和採蓮出去轉悠。這兩個都是謹慎話也不多的丫頭,也都是聽話懂事,採青略比採蓮機靈些,採蓮做事更小心些。
走過了一條街,也沒發現什麼要採買的東西,忽然前方發出了一聲尖叫,“夫人小心!”採青拉住我往一邊躲去,人羣也紛涌了過來,等我們鎮靜下來,才發現四周都是灰,我蒙着鼻子,看向前方,只見一幢木樓,不知何故突然倒塌了,一些百姓忙着往裡救人,此時已經聽得到哭聲。
我和採青、採蓮驚魂未定,好好的樓怎麼會突然塌了,看來裡面還有人,幸虧我們當時沒有走到前面的街道,不然也一定會被誤傷。
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看到不少救人的人,心裡也感到很是害怕,忽然靈機一動,忙向採青道:“你現在馬上回府,告訴魚麗這裡的首飾鋪倒塌了,我們剛好看到彭校尉正在裡面沒來得及出來,快去,不要問爲什麼,要是魚麗沒來,我拿你試問!”
採青忙點點頭,跑走了!採蓮也有些莫名其妙,我又轉頭看向她道:“採蓮,輪到你了,你馬上趕去軍營,僱一輛馬車也行,告訴彭校尉首飾鋪倒塌,魚麗沒來得及出來,但到這兒後,一定要看到我們拖着魚麗出來後進才放彭校尉進去,至於怎麼絆着他你自己想,快去!”
採蓮傻傻地點點頭,二話沒說,便跑了出去。
我站在鋪子前,幫着衆人擡那些斷裂的木頭。不一會兒,果然是魚麗先到了,她面如死灰,抓住我道:“彭校尉呢?他還沒救出來嗎?”
我驚慌地看着她,裝作很是悲傷,點了點頭,“我經過這裡的時候,看見彭校尉正要進首飾鋪,說是要買件東西送給一個人……也許就是你……之後我去了那邊的綢緞莊……沒想到這裡居然倒塌裡……”我低頭哭泣了幾聲,“進去的都說還沒找到彭校尉……”
“不……不會的……”魚麗甩開我,往裡跑去,我忙拉住她,“魚麗不要啊……裡面危險……”
“不……我一定要去救他……”說完,她已用力甩開了我,低頭鑽了進去,裡面很快傳來了她略帶哭音的叫喊:“彭巖……彭巖你在哪兒……你在哪裡啊……你回答我……”
裡面不斷傳來她的呼喊,和搬動木頭的聲音,身邊的人都顧着找自己的親人也無人注意她,到後來她的聲音已到撕心裂肺,我看時間差不多了,怎麼彭巖還沒有來。
等我轉過頭去尋找,不遠處傳來了一陣馬蹄聲,我忙走進去,拉住正在一堆木頭處找人的魚麗,“你休息一下吧,我已經叫人來找了!我們出去等好不好!”
“不!我一定要找到她!”我正在想她怎麼避開彭巖時,她自己卻先暈了過去,我趁機和採青扯掉了她身上一塊衣襟,壓在木頭的最底下,露出一截,再一起將她拖拉出去,此時採蓮正好絆住彭巖視線沒有看到我們。
我們將魚麗移近了隔壁的鋪子裡。彭巖已經推開採蓮衝到了鋪子,我衝了過去,假裝很擔憂,“彭校尉,我們剛剛一直找不到她,怎麼辦,你一定要找到魚麗!”
彭巖已經驚慌到了極點,瘋狂地搬運着門口的木頭,他的力氣果然夠大,不一會兒,就將木頭搬開了,衝了進去,四處找着。
“魚麗……你在哪兒……魚麗……你千萬不要有事……”
他蹲在魚麗剛剛沒搬完的木頭處,死命地刨着,雙手都流出血來……
我看時機差不多了,趕緊走過去,在魚麗的人中一掐,魚麗吃痛,悠悠醒轉,有些茫然地盯着我,我擔憂地看着她,她猛的記了起來,也不顧我們的反對,又跑回了倒塌了鋪子。
我們連忙也趕了過去,採青擔憂地問:“這樣好嗎?我們這樣欺騙他們,會不會適得其反?”採蓮道:“希望他們可以走在一起,醒悟後也不要怪夫人!”
我道:“只要他們能好,就算被他們責怪,我也不介意了!”
此時倒塌的鋪子裡彭巖傷心欲絕的吼聲震天,旁的人都震住了,魚麗站在鋪子之前,捂着嘴,雙眼含淚,彭巖一句又一句的叫喊聲讓所有人的心都爲之震動,更何況是魚麗!
“魚麗……爲什麼……你怎麼可以就這樣離我而去……我什麼都不介意……我喜歡是你的人……不是什麼其他的財富和地位……可是你爲什麼一直都不懂……魚麗……我會因爲你的身份而介意嗎?如果你就此去了……我也跟着你一起去的好……就算我忍辱偷生於世間……我也不會再娶她人……我一定要救你出來……你等着……”
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彭巖明顯沒有了任何顧忌,從他的聲音裡,我知道若是魚麗真的死於這裡,他一定會跟着去,如此絕望的哭喊,讓在場所有的人都爲之動容。
我看向魚麗,她已經淚流滿面。
彭巖的聲音陡地停歇了,他應該已經看到木頭低下只是一截衣衫,並沒有魚麗的身體。魚麗在這時哽咽地叫道:“彭巖……我在這兒……”
倒塌的屋子裡驀地靜了下來,彭巖忽然衝了出來,雙手的鮮血和悲傷的面容,他看到魚麗的臉,不敢置信,一下刻,已經將魚麗擁入了懷中,“謝天謝地,你沒有死……”魚麗也哽咽道:“你也沒有死……老天……”她哭泣着閉上了眼睛,也許在感謝上蒼,將彭巖賜還給了她。
這一刻,他們彷彿已經歷經了一生!只有在生與死的邊緣,纔會讓人知道珍惜所擁有的!
周圍的人都愣住了,爲着感動的一幕垂下淚來。我的眼睛也朦朧了,沒有再看下去,帶着同樣震動的採青和採蓮轉身離去,他們……一定會在一起的!我有這樣的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