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今日怎麼學別人多愁善感了啊?”
高彥儔不知何時來到窗前,雙手一撐,坐上了我的窗臺,我氣得打開他的腿,也坐了上去,今夜的月色很皎潔,讓我想起了那個女孩的臉。
我仰頭看着月色,微微笑道:“你知不知道,我們芙園裡有個寶貝呢?”
“哦?什麼寶貝?”他疑惑地問着,似在搜索有什麼寶貝在芙園裡!
“是一個很美麗的女孩子,她是個舞姬,才十五歲,可她的容光已經無法無法掩飾了,讓她當領舞是無可厚非的事情,可是我卻將她藏起來了!”
高彥儔若有所思地問:“爲什麼?”
我笑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爲她身上的某些特質吧!”
我曾見她與小雅一起在水邊嬉戲,放任不羈,我問她是否擔心溼了衣衫,她爽朗地笑回:“纔不怕呢!溼了更好,昨個新作了件新衣服,現在就可以換上了!何況這樣不是很好玩嗎?能玩的時候就要玩,就算是一時也要盡興!”說完笑着向我潑水。
又曾見她在廊下繡着荷包,荷包上鴛鴦的眼睛含情脈脈,旁邊黑線繡的小字娟秀好看,她靜靜地坐在那兒,溫柔可人,偶爾向你往上一眼卻是滿眼的風情……
我回想了片刻,說道:“她會斷文識字,靜靜站在那兒的時候溫柔美麗,可一舞動起來,卻是嫵媚動人,那低頭的一笑,像極了徐阿琭……待見她水邊嬉戲,玩鬧打趣的時候又……又……”
“覺得像你自己!”他忽然接口說道,卻正中我的心思。
“我……我可沒這樣說!”我臉紅了一下,扭轉了頭看別去。
他倒是沒接着打趣我,沉默了片刻,說道:“照你這麼說,這個女子倒真是個稀釋寶貝!”
寶貝這話雖是我說的,這時卻又不高興了,“寶貝又怎麼樣,在我心裡她依然不及徐阿琭美麗!”
他輕笑了兩聲,我瞪着他,“你笑什麼?”他搖搖頭表示沒有什麼。
我嘆了口氣,說道:“對了,姐姐要我跟你說,幫她查查張太醫,看他是否和趙家有千絲萬縷的聯繫!”
他驚訝地問:“你說了?”頓了一下,又道:“看來是隱瞞了一些事情!”
我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他道:“好了,我知道了!查到了會來這告訴你!”他跳下窗臺,拍了拍手。
我問,“你要走了嗎?”
他指了指天上的月亮,笑道:“月已西斜小姐!你不知道你今天坐在這兒發了多久的呆纔看到我來了嗎?”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搖搖手:“那……再見啦!我也進去睡了!”
“嗯!”他點點頭,幾個縱身便已翻出了昭暖殿。
當樹上的蟬鳴變得稀少,日復一日的晚膳時分到來,槐香卻緊張地跑來了,“皇上過來了!說是要在這裡用膳!”
我的身子震了一下,雖說不再與他慪氣,但隱隱地總是有些不舒服。今年以來他再也沒有來過昭暖殿,我們也不再做任何準備了,今日他怎麼又來了?
孟昶進了昭暖殿,一身紫衣,渾身散發着溫和的氣息,看來他今日心情不錯!
對於皇上臨幸的事,聽香一直都很期盼,忙碌着打點一切,可我心裡一點兒也不自在,梅香端了洗手的盆子,孟昶進來後洗手,見我愣在一邊,忽而笑道:“怎麼?心裡還是有疙瘩?”
“請皇上饒了魚麗吧!”我沒有任何預兆地跪了下來,“如果皇上還有什麼氣,這麼久也應該消了,魚麗也受到了懲罰!求皇上!”
他頓了一頓,低頭洗了手,接過聽香遞來的帕子擦着,嘆了口氣,道:“明日就讓她回來吧!”
我愣了一下,心裡滿是欣喜,忙道:“謝皇上!啊……我來!”我服侍他坐下,幫着盛了飯菜。
他一直眼含笑意地盯着我的身影,“也許久沒有看你這麼高興了,看來你真的很喜歡魚麗!”
我坐了一下來,不可以地吃了一口菜,道:“因爲自從我進永壽宮,就是魚麗一直在我身邊幫襯着我、陪着我,我心裡早就將她認作了姐妹,怎麼可能不顧她!”
“看來你真的很顧念姐妹之情!”孟昶輕笑了一下,低下了頭,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的笑卻突然間變得有些苦澀,免得他看出我的神色不對,忙低頭大口大口地吃着飯。
吃地再慢,這個飯還是會吃完的,桌子撤了後,聽香瞅着我們,又千篇一律地問了那個問題,“皇上,是否留宿?”她知道雖是有玄喆做我的保護傘,後宮中人多有是看不起我的。
我緊張地看着孟昶,他看了我一瞬,點了點頭,聽香立即喜形於色,忙碌了開去,我在桌下揪扯着我的衣襬,目瞪着聽香等人忙完了一個個退了出去。
我看了一眼孟昶,立即站了以來,手也不知道往哪裡擺,“你……你答應過的!”
他面色平靜,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盯着我看了半響,忽然笑了出來,“是朕不把你當做你自己,不是真心喜歡你,就不要碰你的話嗎?那可只是你說的,朕可從來沒有答應過!”
“我……我……”他向我走來,我猛地後退,直到退到了長窗邊,退無可退了,腰上被窗臺擱了一下。
他忽然伸出手,扶着我身子,低頭看着我,笑了起來,“看把你嚇的!那句話朕沒有否認過,就當是默認了吧!朕只是今天忽然想起了成都夜景,想邀你一起去看而已!”
我忙站直了身子,指着窗外,“是……是從這兒嗎?”我回頭看了看,不知道今夜高彥儔會不會來!
他點了點頭,拉住我的手,翻身上了窗臺,“就如上次一樣,來一場逃出蜀宮!”
我跟着他越過宮女、侍衛向外跑去,眼角卻忽然瞟到了一抹黑影,站在熟悉的月桂樹下,顯得有些憂傷,可還等不及我去細看,孟昶已拉着我出了昭暖殿。
經過驚險刺激的躲避奔跑,我倆終於又氣喘吁吁地站在了荒廢的宮殿裡,在二樓的角落的扶梯後,他又摸出了兩壺酒,帶着我上了屋頂。
夏季夜晚很美,滿天的星斗密密麻麻的,像是隨時都可以跌落在我的手心,它們映襯下面的萬家燈火,一切都是那麼安寧和祥和。
我喝了一小壺酒,平躺了下來,用手枕着頭,仰望天上的繁星,若我是那顆繁星該多好,那麼亮那麼美。
孟昶也在我的身邊躺了下來,忽然說道:“你還在怨怪朕嗎?”
我搖搖頭,高興地說:“魚麗要回來了,我就不怪了!”
“你這個人真是容易原諒別人!”
我撐起半個頭看他,“那你能告訴我爲什麼那天發那麼大的脾氣嗎?那都不像是你了!”
他轉過頭看向我,眼神深邃地望不見底,卻一句話都不說,我嘆了口氣,重又躺了下來,“對不起,我不該問的,你是君王,做什麼事都有你的道理!我不該妄自猜測你的心思!”
他輕輕笑了笑,飲了一口酒!
“可是……你就如這天上的星星,我有時候覺得你很近,觸手可及,可是當我伸出手時,你又遙遠地如在天邊!”
“你一直都是這樣覺得的嗎?”
見他沒有絲毫不高興,我也索性說開了,“嗯!我記得上次我們在這裡喝酒,之後我醉了,我問了你一個問題,可是你沒有回答我,現在我還是那個問題,我一直很想弄明白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