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鼎聲,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用餐後,兩人在湖邊漫步。遊人如織,縱使街燈昏暗,似乎也模糊不了一對對情侶執手的影子,他們很安靜,湖水很安靜。安靜中盡是淡淡的小幸福。
“怎麼敢怎麼敢,問就是了。”宋鼎聲拱拱手,“我倒是奇怪大學成績單滿分獎學金數目全校第一精通四國語言的陳少還有什麼問題要問我?”
“就是……”陳湛有些吞吐,終還是開了口,“你覺得,我會喜歡怎樣的女子?”
宋鼎聲一愣。他的腦海中,巴黎大學六月燦爛的陽光灑在廣闊的操場上,陳湛勾着嘴角從容優雅地把收到的情書一封一封撕碎,再劃了火柴一點一點把碎片投進火裡任其灰飛煙滅,然後大義凜然地叫自己陪他去德育處“自首”。
彼時的宋鼎聲早已有了懿瀟,看陳湛笑容燦爛地一次次拒絕那些數不勝數的女生,無論她們說什麼,他只輕輕地禮貌地回答一聲“No”,那份瀟灑不羈居然讓塵埃落定的宋鼎聲有了一絲嫉妒。
畢竟,陳湛清秀俊朗的出衆外貌,和他溫然篤重的性子,不是每個男生都有的。
他也曾有過喜歡的女子。她出身巴黎的世家,有着碧藍的雙眸和溫散的聲音,舉手投足間均是優雅雍容的淑女氣質,如同生長在法蘭西的最著名的鳶尾花,高潔自矜又滿腹才華。
她的名字是Chamonix,意思是阿爾卑斯山脈勃朗峰下一個美麗的小鎮。而陳湛,每次向宋鼎聲提起她,目光裡總有些異樣的溫柔。
夏末霓。他喜歡這樣寫她的“中國名字”,他說,她是夏天將盡前的霓虹,看着就很美。
於是陳湛便一直停留在“看着”上,沒有靠近沒有交談。
“你還記得夏末霓麼?”宋鼎聲微側過頭,“你好像喜歡過她。”
“可能是吧……”陳湛猛然驚覺,秦柳身上,究竟有多少夏末霓的影子,“但你不覺得秦柳和她很像麼?”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歡她們這樣的?”宋鼎聲笑着。
“嚴肅點,幫我想想,我究竟喜歡怎樣的人?”
宋鼎聲不語。
兩人漫無目的地走着,寧靜卻被前頭一個女子的驚叫聲打破。
昏黃的燈光下,她的面孔模糊不清,而她似乎是崴到了腳,一個踉蹌,卻被身旁的男子一把抱起,從宋鼎聲和陳湛兩人身邊奔過。
一瞬間,陳湛聽到了他因焦急而有些顫抖的聲音:“沒事的沒事的……”
沒事的。
陳湛皺了一下眉頭,腦海中電光火石回放着那個夜晚,他也是這樣抱着懷裡的女子,輕聲道:“沒事的。”
旁邊一個路人唏噓道:“哎,這得有多重的念想盼着她好,才能這麼肯定地說什麼‘沒事的’,這種話,也就是熱戀的情侶能說罷。”
恍若驚雷。
世上的事,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難道,從一開始,我對她,就存了那樣的心思?
宋鼎聲見他有些出神,清清嗓子道:“我不知道你喜歡怎樣的女子,我只知道,你是一個一旦喜歡上了就要拼了命地爲她製造安全感的人。不過有一句話我想告訴你,你連自己都沒有安全感,如何爲她創造安全感?”
又是一聲驚雷。
對,我是拼了命地想要保護她,可是,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