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三爺，打擾您了。”
黃濟安聞聲擡頭，陳曼麗一身嫣紅的旗袍，上頭依舊是大朵大朵花瓣繁密的月季，那樣冶豔的臉龐。他的眼光不過在她身上過了一遍，淡道：“無事不登三寶殿。陳小姐爲何事而來？”
陳曼麗嬌笑一聲，不緊不慢地從手袋裡取出一支口紅和一面小鏡，仔細畫了脣，又抿了抿。隨即，素手一揚，將那口紅扔到了黃曉明桌上。
“黃先生，您看，我這口紅是嬌蘭的，可是卻按着古方‘聖檀心’改了配方，導致香味有些混淆，不倫不類。不過，這其中卻有奧秘呢。”
黃濟安會心一笑，尋準了一個金屬小扣，輕輕一按，“啵”地一聲過後，有模糊的聲音響起。
“曼麗平時跟我很要好，陳湛你看錯了吧。”
“曼麗平時跟我很要好，陳湛你看錯了吧。”
“曼麗平時跟我很要好，陳湛你看錯了吧。”
一遍一遍循環地放着，黃濟安再清楚不過那聲音屬於誰，便擡頭淡淡問了一句：“這是什麼意思呢？”
陳曼麗星眸微擡：“我不認識陳湛。只覺得顧姊姊和他這樣親暱很是不妥。”她說畢，並不看黃濟安的臉色，低下頭又尋出幾張相片。
那是周藍拍的。陳湛攬着顧穎初的腰。
黃濟安臉色一沉，語氣卻波瀾不驚：“陳曼麗，你可別忘了，顧穎初是個人盡可夫的妓女。她和誰親暱不關我的事，也不用你來管。”
陳曼麗粲然一笑，聲音軟糯甜稠：“別呀，黃三爺，我還想跟您做筆生意呢。”
黃濟安冷然笑笑，陳曼麗續道：“我幫您弄臭陳湛，您只要納了顧穎初，別讓她搶我的生意就成。”
“那你可打錯算盤了陳小姐，”黃濟安擡頭，眸子裡盡是深不見底的惡意，“我還沒失敗到要用一個妓女來去掉我的對手。”
陳曼麗眉心一挑：“是麼？那麼真是我自作多情了。來日他們兩個辦喜酒，我會提醒楊姊姊給您發請帖的。”
她的跟鞋聲漸漸遠去，黃濟安細細品味她最後一句話，竟然有些出乎意料的不安。
第二日。
陳湛拿到報紙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陳仁澤站在他對面，額頭側邊有青筋暴起。而陳澈風輕雲淡地一旁喂鴿子。
天空藍得出奇，而陳湛不知道，這是他最後一次，在陳宅裡看這藍天白雲。
“陳湛，你有臉嗎？”陳仁澤盯着他，眼神裡是一個做父親的少有的暴戾眼神。
那之後是陳澈的煽風點火，和父親的狂風驟雨。
陳湛頭腦有些混沌不清，只覺得，他曾經的天，快要塌了。一片烏雲，父親從顧穎初的事說到他的碌碌無爲，終於，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瞬爆發。
“好了！既然拿着我們陳家的顏面到處丟人現眼，你就索性給我滾出去！”
這是結束語。
奈涼嚇得“撲通”一聲跪倒，身體顫抖如秋風中的樹葉。
陳湛彷彿才從夢中醒來，不語，快步出了門。
身後是父親的冷笑，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
彼時陳曼麗輕笑着，似乎是漫不經心地替顧穎初取了報紙，然後投進爐火裡燒燬。
這樣做實際上是多此一舉。顧穎初從來不看報紙。
不過也無妨，陳曼麗慢慢嗑着瓜子，清脆的響聲中，她笑得燦爛如花。
黃三爺，我可幫你了你大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