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也要逼我嗎?!”江俊宇生氣的站了起來,虧的他還以爲來後院找孃親幫忙,就能免去每天去茶坊學炒茶了呢。
“你這孩子,先別急,你先坐下來聽娘好好的跟你說。”江夫人並沒有生氣兒子給她甩臉子,反倒是笑呵呵的伸手拉他重新坐到身邊。
“我不聽。”江俊宇賭氣道,可是還是坐了下來。
“娘接下來的話你一定要聽。”江夫人變得有些嚴肅,邊疼愛摸着江俊宇的頭,邊嘆氣道:“以前娘縱着你,事事順着你,可是這次跟你爺爺學炒茶,娘覺得沒有什麼不對。”
江俊宇一聽竟然這樣說,不樂意了,嚷嚷道:“爲什麼?娘明明知道我不願意學炒茶的。”
“娘知道讓你受苦了。”如果可以,江夫人也不想兒子受那份苦,“可是娘又有什麼法子,看着你爺爺那意思,只要你姐姐跟你爺爺學了炒茶的手藝,將來江家的這一切很可能落到你姐姐的手裡,娘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屬於你的東西,最後卻被你姐姐搶走呢。”
說起這個來,江夫人也不甘心,咬牙切齒道:“都怪那丫頭,娘就不該多事把她接回來,直接把她從莊子上嫁了就好了。”
如今江靈兒的婆家還沒有影呢,江夫人卻這麼說,可見是從心裡沒有打算給江靈兒認真的找尋一戶好人家。
江俊宇不知道怎麼的,突然不喜歡聽這樣的話,他略帶一點不自在的道:
“她嫁不嫁人跟我學炒茶有什麼關係,就算是將來我爺爺把江家的一切給了她,反正我是她弟弟,難道她還能虧了我這個弟弟。”
到現在爲止,在江俊宇的觀念裡,與江家的一切比起來,吃喝玩樂最吸引他。之前他在江靈兒面前嚷嚷着江家是他的,那也只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般的不服氣的心性作祟而已。
“你這孩子。”江夫人嚇到了,也生氣了,“你怎麼這麼不爭氣,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說的有錯麼。”江俊宇小聲的道,到底是底氣不足,也只是嘟囔着,“那是我姐姐,給她給我都一樣。”
“那能一樣嗎?”江夫人聲音變得尖銳起來,“我看你是傻了,你是江家的少爺,江家的一切本來就該是你的,什麼時候輪到她了!”
無論如何,江夫人無法接受將來江家的一切輪到江靈兒手裡的結果,這會讓她失去理智的。
江俊宇不敢再頂嘴,只能低頭帶着一絲煩躁的道:“知道了,知道了,江家是我的行了吧。”
江夫人聽這話還是不滿意,最後咬牙狠心道:“以前都是我把你給慣壞了,以後我不會再慣着你,你也別來我跟前求這求那的,打從今個起,你每天給我去茶坊乖乖的跟你爺爺學炒茶,以後不經過我允許,你不得出門半步。”
看來是要狠下心來了,要不然將來江家的一切真的不知道落在誰的手裡了。
江俊宇的話,真的是刺激到了江夫人,讓她下了狠心。
“有沒有搞錯。”江俊宇是真的坐不住了,站起身怒吼道:“早知道就不來找你了,不但不幫着我,還不限制我出門,憑什麼。”說完他往外跑去。
不讓他出門,他今個偏偏要出去。
江俊宇正處在叛逆期,越不讓他幹什麼,他偏要幹什麼,這會兒就打定主意要出門玩去。
江夫人如何不知道,衝着姚嬤嬤道:“趕緊的,讓人攔着少爺,往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能放少爺出去。”
“是。”一直候在一邊不出聲的姚嬤嬤應了一聲,趕緊出去了。
其實姚嬤嬤到底樂意看到夫人管束少爺,畢竟往後江家包括他們這些下人,還是要歸到少爺名下。若是少爺不爭氣,江家落不了好,她們這些江家的下人也別想有好日子過。
江夫人看着姚嬤嬤出去了,坐在椅子上,揉着頭,眼中滿滿的無奈,喃喃自語道:
“一個個的就是不讓我省心吶,不該接她回來的,不該接她回來的。”
到如今,江夫人還是把什麼事都賴到江靈兒身上,哪怕心裡明明知道管束江俊宇沒有錯,可是還是覺得沒有江靈兒,江俊宇便不會發脾氣,也不會去受苦的到茶坊跟老太爺學炒茶。
這得多偏的心吶。
只能慶幸江靈兒幸虧不在場,即便是再想開了,再不在意,親耳聽到,恐怕也會傷的體無完膚吧。
然而沒有不透風的牆,江夫人跟江俊宇的那番話,到底在江家傳開了,綠依知道了,她咬着脣不忍對江靈兒說。
江靈兒卻只當什麼也不知道。
****
這天,江靈兒早早起來,洗漱吃過早飯之後,破天荒的竟然沒有翻看江老太爺的筆記,而是對着賬冊看着。
雖然江靈兒纔回江府,畢竟她是江家的大小姐,這些年在莊子上,生活雖然比不來在江家,可是她還是積攢了一些積蓄,這會兒正在整理這些。
“小姐,待會兒奴婢到庫房裡對照一下嗎?”綠依查對好匣子裡放的銀錢之後,略微一停頓,小心翼翼的提議道。
“恩?”江靈兒擡頭看着她,示意她接着往下說。
綠依嚥了一口口水,道:“奴婢只是覺得小姐該查對一下才對,奴婢跟小姐回來這些天,跟幾個打掃的丫鬟熟悉了,才…才弄清楚,府裡的事務看着是夫人在管着,其實是蘇姨娘在管着。”
她這是擔心蘇姨娘會貪墨小姐的東西,夫人管着還好些,蘇姨娘的話,她是不放心的。
“我知道。”江靈兒點頭,看着賬冊,想到馬上要見面的蘇姨娘母女兩個,嘴角露出冰冷的笑。
正是因爲知道,所以她纔要在蘇姨娘母女兩個回來之前,把屬於她的東西盤點清楚,要知道前世她可是什麼被那對母女坑害的什麼都沒有。
一個一無所有的大小姐,又不受親孃疼愛,試想一下,在江府還能有一席之地嗎?
連着兩天,江靈兒主僕二人都在整理財物,自然江靈兒也沒有忘記去茶坊。
至於江俊宇,自然也是被江靈兒盯着每天都要去茶坊跟老太爺學炒茶的,即便是他每天有層出不窮的藉口,想要躲避去茶坊,可是每次都能被江靈兒給輕輕鬆鬆的揪去茶坊。
江夫人自然也是知道的,雖然心裡生氣江靈兒,又心疼江俊宇每天去茶坊受罪,可是她這次卻也沒有出來阻攔。
“小姐,這箱是以前小姐在莊子上穿過的衣裳,要怎麼處理?”綠依指着其中的一個箱籠道。
莊子上穿過的衣裳--
江靈兒一愣,轉頭看着那個箱籠,走過去慢慢的打開,好一會兒,她才一件件的拿出來,看着每一件都很舊,有的甚至是都磨的露了毛邊的衣裳,她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以前的過往在腦海中一幕幕的閃現。
一個人面對陌生環境的害怕,打雷下雨時,蜷縮在角落裡的恐懼,每天早上起來對接回來的渴望,和每天晚上一個人時悄悄地流下的淚水。
而還不止這些,吃穿用度上也是被莊子上的下人苛刻的,甚至是莊子上下人的孩子哪一個都能欺負她。
那段日子,全在看到這箱籠衣裳勾了起來,一幕幕,讓她想要忘記,可是卻牢牢的記在了心裡,想往都無法忘記。
“綠依,我們被送到莊子上的時候才幾歲?”
綠依一臉的心疼,小心翼翼的道:“奴婢,奴婢不記得了。”
那個時候吃飯都是問題,哪裡還記得到底幾歲了。
“我卻記得。”江靈兒轉頭看着她笑,只是她臉上的笑容,卻讓人看了心裡發酸。
“小姐,別再想了,如今您回來了,一切都過去了。”綠依哽咽的道,與別人比起來,只有她知道,小姐在莊子上過是什麼日子。
她擦乾淨臉上的淚水,狠狠的道:“奴婢這就把這箱籠衣裳讓人丟掉,這些本來就不該從莊子上運過來的。”
在綠依看來,只要沒有這箱籠衣裳,就不會勾起她家小姐的那些傷心事。
然而,她卻全然不知道,根本跟這箱籠衣裳全然無關,過去的事情不是說沒有這箱籠衣裳就全然抹去,權當沒有發生過的。
“放下。”江靈兒清冷的道。
綠依愣住,她不明白小姐明明看見這箱籠衣裳會難過,爲什麼不讓她丟出去。
“不用費事,留在這裡就好。”江靈兒譏諷一笑,喃喃道:“正好也時刻的提醒我。”
提醒她不要對她的好孃親再有什麼奢望。
以前她在莊子上的生活,她不相信江夫人不知道。可是她依然在被莊子上的下人苛刻欺負着,每天每一刻都在欺負着她這個大小姐。直到她確定她回來府上那一刻,莊子上的那些人,才慌亂的把原本屬於她的東西如數歸還給她。
而當時的她是多麼可笑,竟然想着把這箱籠衣裳運回來,給她的好孃親看看,讓她那好孃親知道她在莊子上的生活,能多憐惜她一些。
可是最終這箱籠衣裳也只不過是她的一個笑話而已,江夫人根本就沒有過問一句她在莊子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