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晚,總是會讓心情不好的人充滿了感傷。
唉--
姚嬤嬤看着心情不好的江俊宇,心裡一陣嘆息,有些事情,她看的明白,可是卻無能爲力,因爲她只是一個下人。而她能做的,只能儘可能的安慰主子,不讓主子傷心。
“少爺,別煩惱了,這老話說的話,不管什麼事情,總有過去的時候,這世上就沒有過不去的坎,只要遇事大膽邁開步的往前走,那就沒有難住人的事。”
江俊宇看着窗外,眼神落寞的轉頭,對姚嬤嬤道:“嬤嬤說的我也知道,我還知道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我既然生在了江家,是江家唯一的繼承人,那麼我就該承受比別人多的痛苦。”
“可是,我不明白了,爲什麼,爲什麼我母親看我姐姐不順眼,如今我爺爺也這樣,這到底是爲什麼?江家本來人口就不多,難道大傢伙就不能相親相愛的在一起嗎?就非得這樣嗎?我姐……我姐她得多難受啊,我光看着她受委屈,都難過的不行了。”
姚嬤嬤這才注意江俊宇話裡譴在的一層意思,她心裡咯噔一下,別有深意的道:
“少爺,莫不是您多心了吧?老太爺可是很看中大小姐的,之前不是還聽說老太爺有意那江家交給大小姐管理嗎?怎麼可能會不喜歡大小姐呢。”
江俊宇沒有發現她話裡帶着探究的意味,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下意識的道:
“是啊,誰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這個家裡滿打滿算也就我母親和老天爺兩位長輩,而小輩中除了江薇兒,也就我跟我姐,我們姐弟兩個,可是偏偏我母親不喜歡我姐,如今老太爺也不希望我姐,這到底是爲什麼?難道有一天他們也會不喜歡我嗎。”
這一刻他茫然了,本來他粗心的並沒有發現江老太爺不喜歡江靈兒,還是周存志拉他到無人的地方,對他說了一番話,一下子點醒了他。
“……事我不該對你說的,可是俊宇,我真的不忍心看着靈兒再被我師父不喜,以後你還是別在師父面前提到靈兒了,那樣對她不好,只會讓師父對她更加不滿意。”
周存志的一番話,江俊宇一開始聽到,還很生氣,認爲周存志再挑撥離間,周存志不是好人,他同樣的也對周存志說了姚嬤嬤差不多的話來反駁。
然而周存志卻道:“之前師父對靈兒很在意,想把江家交給靈兒打理是不假,可是靈兒爲了你這個弟弟,沒有同意,這本身對師父他老人家來說就是一種忤逆,如今又關乎外面輿論的事情,我師父反倒是更加不喜靈兒了。”
“哈--,簡直是荒謬,我爺爺他爲什麼不喜我姐,這事又跟我姐沒有關係,都是那個江薇兒惹出來的,幹什麼要不喜我姐。”
周存志苦澀一笑,“究竟是爲什麼,我不知道,我不是師父,我只能提醒你,以後還是別在師父面前提到靈兒了,這對江靈兒不好,再則,靈兒提點指導你,那是靈兒對你這個弟弟的疼愛,不需要你在師父面前替靈兒塑造聰明的形象,這隻會更讓師父生氣。”
不得不說周存志還真的觀察入微,的確的,江老太爺認定江靈兒能掌管江家的未來,然而江靈兒卻不接手江家,這本身就讓江老太爺生氣。
而緊接着就是周存志的事情,讓江老太爺知道了江靈兒竟然發現了他炒茶的退落,這嚴重的折損了江老太爺的面子。
之後又是江靈兒幾次拒絕江老太爺,尤其是這次江家出這事,江靈兒沒有第一時間站出來,這已經讓江老太爺十分的不滿。江俊宇提到江靈兒,越把江靈兒說道機智聰明,越讓江老太爺生氣。
而這一切,都只說明一個問題,江老太爺還是認定江家的未來交到江靈兒的手中最穩妥,還是依然不相信江俊宇會變得有擔當。
江俊宇不傻,周存志的一番話,他用心一琢磨,自然也就明白了江老太爺的心思,這一下讓他變得很沮喪,瞬間懷疑他自己的能力,對江靈兒那個姐姐,他真是又嫉妒又心疼。
只是這樣的話,他不能找江靈兒去說,也只能對姚嬤嬤訴苦。可是效果並不太好,沒有解開他心底的疙瘩,反倒是更加讓他煩悶。
姚嬤嬤並沒有注意,反倒是在得知江老太爺對江靈兒不滿的原因之後,若有所思的想起事情來。
書房裡,因爲江俊宇和姚嬤嬤主僕二人各有心思而變得安靜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江俊宇發現還是解不開心裡的疙瘩,向來習慣遇到無法解決的事情就丟到一邊的他,煩躁的道:
“算了,管他們呢,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就這樣了,誰看不上就看不上,反正有我姐看的起我就行,睡覺。”
一番話讓姚嬤嬤警醒,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知道時辰不早了,她惶恐的道:
“少爺,都怪老奴,這想心思呢,竟然忘記提醒少爺早些休息了,老奴這就叫人進來伺候少爺梳洗,老奴親自去給少爺鋪牀去。”說話間她走到了門口,對外邊的綠竹吩咐了幾句,便急匆匆的走去內室。
“你?”江俊宇想要問她想什麼呢,他是有煩心事,而身爲管事嬤嬤的她,還能有什麼煩心事呢。
只是姚嬤嬤行動太快,根本就沒有容江俊宇把話問出來,最後江俊宇擺手,道:
“纔不操別人的那些閒心呢。”
這若是江靈兒在,肯定會教訓他,身邊伺候的下人,若是有什麼不對勁,身爲主子必須要第一時間問清楚。突然是問不出來什麼,那也要暗地裡查清楚不可。
這樣一來,倘若發現下人有什麼意圖不軌的行爲,也能在第一時間化險爲夷。而若是第二種情況,是下人遇到難處,那也能適度的伸出援助之手,讓下人感恩戴德,更加忠心。
可惜江俊宇還小,經歷有限,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習慣的忽略身邊的人和事。
不過好在姚嬤嬤認了他爲主子,也並沒有不軌的心思,在伺候他睡下之後,姚嬤嬤照例會靜心苑去休息。
只不過姚嬤嬤回到靜心苑,卻並沒有先回她的房間休息,而是叫來小丫鬟守着門口,她在門口稟告一聲,的到江靈兒讓她進去的准許,悄然的走進屋裡去。
“嬤嬤,這麼晚了見我有事?”江靈兒已經洗漱換了睡衣,只不過她睡覺前習慣了先看會書再去休息。
姚嬤嬤楞了一下,似乎有些猶豫,被問起,她順口下意識的道:
“小姐,依老奴看您還是在身邊放一個替身伺候的人吧,要不然小姐做什麼也不順手。”
之前關於這個問題,姚嬤嬤有提過,只不過被江靈兒給拒絕了。
有時候,一個人的習慣是可怕的,習慣了一件事物,習慣了身邊的一個人,往往再更換的話,總會有這樣那樣的不順眼、不順心。
綠依走了,江靈兒並不打算再在身邊留人,前生的幾年獨來獨往的生活,已經讓她有了自力更生的能力。
倘若不是綠依主僕一場的情分,倘若不是覺得對不住綠依,同樣的,江靈兒一開始也不會留下綠依。
而如今這個院子裡有姚嬤嬤再,院子裡的事情交給姚嬤嬤去管理,至於她,若是晚上有什麼事情需要去做,身邊留一個人,反倒是不方便。
很自然的,江靈兒又一次拒絕了姚嬤嬤的提議。
“不必要,我覺得這樣很好。”
很好嗎?
明明是大小姐,卻要親力親爲,這樣還叫很好嗎?
姚嬤嬤難以理解了,微微擡頭看了江靈兒一眼,不知道怎麼的,突然想到當年江靈兒還很小的時候,不論如何的哭鬧哀求,卻最終被強行拉到車子上送到莊子上的情景。
姚嬤嬤的心猛然疼了一下,瞬間的,女人的母愛讓她對江靈兒充滿了憐惜和所謂的理解。
“小姐,其實您回來了,是這府裡的大小姐,是夫人的親生女兒,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該有的捧場,該享受的,您都該擁有才對,因爲這個府裡,沒有比您更有資格的了。”
江靈兒眼中閃過一抹驚訝,不明所以的看了姚嬤嬤一眼,低頭略微一琢磨,便了然的笑了。
看來姚嬤嬤是誤會了什麼。
然而,對於這樣的莫名其妙的誤會,江靈兒覺得沒有義務去解釋什麼,只是低頭繼續看着手中的書。
而對於她的沉默,卻讓姚嬤嬤更加的誤會,心裡更加的憐惜,之前的猶豫完全的沒有了,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眼,眼中帶着清明與堅定,噼裡啪啦就把江俊宇的話說了。
“……小姐,老奴不知道少爺說的是不是真的,老太爺是不是對小姐您有什麼意見,但是老奴還是覺得小姐該努力消除老太爺對您的不滿。”
“哦?”江靈兒聲音沒有起伏的哦了一聲,在聽到蘇姨娘母女最終還是被江老太爺堅持接回府,她譏諷的笑了,陷入了沉思中。
至於姚嬤嬤後來關於江老太爺的那番話,她完全沒有聽進去,而即便是聽進去了,她也完全不會在乎。
之前有些被維護她的江老太爺感動,而之後遇到事情,江老太爺的態度,已經讓她看清楚了一些事情,對於江老太爺,她自然也就沒有多少祖孫的情分。
說到底是江靈兒看透了江老太爺,之前江老太爺之所以有把江家交給她的想法,那也只不過是沒有辦法,不看好俊宇而已。
而一旦被江靈兒江家,江老太爺之後的轉變,已經讓江靈兒對江老太爺失望了,剛剛生出的僅有的那麼一點祖孫情分,自然是蕩然無存。
對於江靈兒來說,不管是什麼樣的感情,只要參雜外間的因素,那這樣的感情她不會要。
前生經歷的種種,讓江靈兒對親情充滿了渴望的同時,也深深的失望。更加讓她變得執着,執着一份純粹的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