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看着他現在的樣子越是來氣。
擺出的樣子完全就是固執的模樣。
跟當初叛逆的時候竟然是沒幾分的區別。
我聲音都抑不住的冷下來,“裡面的日子沒過夠,現在還巴不得快點回去是不是,就那麼迫不及待的,一分一秒的都等不住了?”
阿忻還是沒擡眼,我甚至都看不到他眼裡的表情。
他的板寸頭依舊在,頭髮也沒跟之前那樣亂七八糟的,身上除了剛纔的泥垢和血跡,也都能看的過眼去。
瘦下來的樣子,有些地方的確是跟我比較相似。。
甚至包括偶然的倔強和不甘。
我心臟微觸,拿在指間的手,最後也被捏碎了。
扔到了一邊去。
“收拾收拾,過幾天會給你安排個工作的,你也不是小孩子了,總是得學會成長的,不管因爲什麼。”
我最終都沒提及我聽來的家裡的那些爛事。
很多時候,大風大浪的自己扛過去,反而更會成長。
阿忻終於擡頭。
他的一雙眼睛黑白分明,複雜的情緒閃過之後,只剩下被羞辱的怒意。
“去哪裡,去秦氏嗎?”
“你爲什麼就不聽我的呢,非要踏進去呢,你是跟這邊結仇了嗎,是不是等着徹底的把自己整個人都搭進去了,就滿意了?!”
他聲音是壓抑的,帶着幾分被壓制住的嘶吼,都在喉嚨裡滾動了幾下。
身體緊繃着弓着,似乎有無數的情緒快積不住了。
那雙眼睛裡都帶着點紅血絲,憤怒不甘,卻也是帶着委屈的看着我。
喉嚨裡冒出來的聲音,也都很沙啞,帶着這個年紀該有的變聲期。
低了下來。
“其實不需要的,你不需要跟在秦家了,我都能賺錢了,你怎麼就不信我呢,我現在有很多很多錢了,他不適合你。”
他的聲音很低,若不是我仔細辨別的話,有些話根本就聽不清楚。
饒是這樣,我聽到的也都不是全面的。
而是斷斷續續的組拼起來的,像是自言自語的瘋話一樣。
可我卻詭異的明白了他的情緒。
我手搭在腹部,彎脣對着他溫柔的笑了笑,“但是,我退出了,孩子怎麼辦?”
剛纔阿忻眼裡還閃過的光芒,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瞬間的編程驚愕,緊接着就消失不見。
“孩子?”
我還未來得及說出去,他不知道也都是情理之中的。
我跟他之間的意見,從來都不可能妥協,不可能達成一致。
在我從未注意過的視角內,一直跟在我屁股後邊的小男孩終於是長大了。
我也曾怨恨過,也曾不甘過,甚至也曾故意的冷漠他,卻沒想到還能走到今天這一步。
親情於我而言,大概還是存在着些的。
意外,卻也不排斥。
阿忻根本不能接受我說的話,往後倒退幾步,緊繃的身體狠狠地撞到後邊的牆壁上,才咬牙說道:“這個家早就爛了,你沒必要跳到新的火坑裡,也沒必要給那個男人找工作,沒必要!”
“反正以後不管我做什麼,都不要管我。”他往後倒退幾步,咬牙了很久,才補充說:“也別恨我。”
在這句話之後,我眼皮止不住的跳動。
饒是我跟阿忻不是同父同母的,但是某些時候也會有解釋不清的血脈上的聯繫。
比如現在,我沒絲毫的證據,卻是一瞬間,意識到不好。
可不等我琢磨出來,阿忻就轉身跑了。
這種情緒,一直維持到一個電話接通。
那邊是溫濘柔緩的聲音。
她似乎是習慣了一直帶着面具,無論是何時何地,都會保持最好的姿態來迎接人。
幾乎是沒別的情緒泄露的。
哪怕當初的夏青禾,能做到的地步,也不過就是當人一面背後一面,轉換面具轉換的很快。
可是溫濘卻更是道行高深。
我見到的大多數的時候,她都幾乎沒失儀,那名媛的素質和本身的面具,像是融入到了骨子裡。
纔會讓她看着如此的和諧,卻也是如此的違和。
在聽到她聲音的時候,本來我就一直跳動的眼皮,再度的跳動了幾下。
很不好的預感。
我能判斷糟糕情況的預感,似乎一大半的都用在了溫濘的身上,並且靈驗的程度幾乎是百分百。
在我準備掛斷的時候,那邊的聲音還是不急不慢的說道:“你會很感興趣接下來我說的話的,並且就算是掛斷了,我要是想要找你的話,照樣能輕鬆的找到。”
“畢竟溫家只是短暫的低峰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句話唐小姐你應該更會懂點。”
就連威脅人的話,溫濘都說的溫柔從容。
哪怕隔着電話,她的聲音還是如舊。
我甚至都能隔着話筒,想象到她現在必然是嘴角彎曲,帶着完美的微笑,在跟我說這種威脅的話。
“說吧。”
“這次是想高價買回我這邊的黑料嗎?”
過了一會兒,我的情緒才平穩下來,也是帶着笑意的聲音,回覆的說道。
她從來都不會落下破綻,僞裝的完美。
巧的是,我也是這樣。
溫濘的聲音停頓了一下,才輕輕的笑了,“果然跟我想的一樣,唐小姐就算是沒厚實的背景,也是有一定的能力的。”
“可是你真的覺得那些黑料有用嗎,或者我跟你賭一下,賭贏了這資料給我,怎麼樣?”
溫濘笑起來的時候,聲音也都很溫柔。
只可惜,她的溫柔只是存在於得體的表面上,從眼睛開始,就只剩下冷意在蔓延了。
“我說,等會要是我給琅鈞打電話,他肯定會來找我,你信不信,他現在不想搭理我,可是不代表着以後,早晚我跟他會回到當初的。”
“而你,頂多算是個空窗期頂替的,連東西都算不上。”
溫柔平緩的語氣,說出來的話卻是粗鄙惡毒。
她在挑釁我。
“我接賭注幹什麼,我手裡除了這些黑料還多的是東西,既然夏家我都啃的下來,落魄的溫家怎麼就啃不動,並且,你真的想要拿着過了期的感情來賭?”
我想都沒想的說道。
語氣平淡,可是攥着手機的手,卻微微的緊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