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少嘉回來,顯得很高興,說是盛兒,就是他表兄,在外頭談了一樁生意,需要找人去做活,一個月能有三十兩銀子,少嘉說要去,我原本是不同意,總覺得世上哪有這樣的便宜事,可少嘉卻說是盛兒找的人,信得過,而且就在縣上,也不遠,去看看如果不合心意,回來就是了。”
聽他說的這樣篤定,白母也沒再勸阻,爲他收拾了幾件衣裳,給了他點碎銀,就送他上路了。
沒想到這一“上路”,就成了永別。
“少嘉平時跟章盛關係好嗎?”葉青漪問。
“還好,”白母的反應很平靜,“盛兒是我哥哥家的兒子,小時候他們經常在一起玩,自打我夫君過世,我們家日子越過越拮据,我上門去借過幾次米糧,盛兒還曾偷偷拿東西給少嘉吃,那孩子除了性子圓滑,愛賭,也沒別的壞習慣。”
賭,就是個非常害人的壞習慣。
葉青漪暗暗冷笑,“那大娘知不知道,章盛替別人找人幹活,一共找了多少個?”
“多少個?”白母愣了愣,“我沒有問過,有什麼要緊嗎?”
“那還有什麼其他不對嗎,比如除了章盛,有沒有其他人來找過少嘉?”葉青漪心裡清楚,一定是兇手指使章盛,用打工的名義把白少嘉給騙走了,要不然他也不可能毫不讓人懷疑地離開家。
“沒有,那天少嘉是被盛兒給接走的,後來就……”白母又抽泣起來。
葉青漪不忍心再問,安慰她幾句。
傲蒼離忽地冷聲道,“白少嘉死後,章盛來過嗎?”
按常理來說,是章盛把白少嘉給帶走的,現在出事了,他總要有個交代吧?
“沒有,”白母忽然就怒起來,“是他說要帶少嘉去賺大錢的,結果害他送了命,我豈能罷休,就找上我大哥家,想要盛兒給我個說法,可是大哥卻不准我見盛兒,後來更是把我打出來,我、我可憐的兒子……”
說着說着,又嚎啕大哭。
葉青漪三人交換個眼色,看來白母知道的,也就這麼多了,要想知道真相如何,還得找章盛。
傲蒼離又讓孤星給白母留下了三十兩銀子,安慰她一陣,三人就離開了。
幾十兩銀子也不多,可像她這樣的可憐人,也不在少數,他們也不可能每個都負責到最後,只能盡一點心意了。
“章盛太可恨了!”傲扶辰一邊走一邊罵,“連自己的表弟都要害,我詛咒他也不得好死!”
“我在想章盛是不是也出了事,”葉青漪卻很冷靜,“就算章父不準白少嘉的母親上門問罪,可官府的人如果去查問,他難道也不讓人進嗎?可在那捲宗上,那沒有任何關於章盛口供的記載,所以我懷疑,他是不是無法提供證詞。”
“哦?”傲蒼離眸光一閃,“你的意思是說,兇手不想殺了他,引來更多的麻煩,但又不由着他活着,揭破他們的事,所以對章盛動了什麼手腳,讓他……有口難言?”
“十之八九,而且不止他一個,”葉青漪冷笑,“所以將那些少年騙去送死的人,估計都是那樣的下場。”
這也就解釋了爲什麼兇手不但沒有留下線索,官府也查不到其他有利證據了。
傲扶辰讚歎道,“這兇手真的很聰明啊!如果真是先太子所爲,那他這幾年得受了多大的折磨歷練,纔能有這樣縝密的思維和毒辣的心腸,簡直不能想像!”
“先太子的事,不要掛在嘴上,”傲蒼離照着他後腦,狠狠給了一巴掌,“你想死,別拖上我們!”
傲扶辰“嗷”地叫一聲,疼的眼淚汪汪,卻不敢反抗,“知道了,七哥。”
葉青漪忍着笑,“說正事呢,嚴肅點,先去章家看看,然後再去固陽。”
“好。”
孤星“駕”一聲,馬兒加速奔跑,往章家。
章家離白家大概四里地,很快就到了。
這宅子也不算太大,兩進的院子,宅子不遠處就是一大片田地,如今正值隆冬,地面厚厚一層雪,也看不到下面種了什麼。
來到門前,幾人下了馬車,孤星上前敲門。
隔了好一會,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伸出一張蒼老的臉來,“誰呀?”
是個五十來歲
的老伯,聲音嘶啞的厲害。
傲扶辰立刻上前,滿臉帶笑,“老人家,我們是章公子的朋友,路過這裡,來看看他。”
“我們家少年沒朋友,你們走吧!”老人立刻變臉,就要關門。
傲扶辰把一隻腳擠在門縫裡,“老人家怎麼拒人於千里之外呀?我們好不容易纔趕過來,怎麼也要見章公子一面……”
“不見不見,走走!”老人硬是把傲扶辰的腳給踢出來,“碰”一下關上了門。
“老——”
“別叫了,沒用,”葉青漪抱着胳膊,“看他這諱莫如深的樣子,章盛肯定有什麼事,明着是見不到了,只能來暗的。”
早該想到這一點,乾脆直接夜裡來得了。
傲扶辰聳聳肩膀,“只能如此了。”
章府裡,章父正不安地踱着步,老管家一進來,他趕緊道,“怎麼樣,來的是什麼人?”
老管家道,“說是少爺的朋友,讓我給打發走了。”
“什麼朋友,一定是有人要來害盛兒!”章父咬牙切齒地道,“給我聽着,以後沒我允許,什麼人都不準放進來,不要讓任何人見到盛兒!”
“是,老爺。”
章父這才甩袖到後面去。
外甥都死了一個月了,官府也沒再上門,盛兒雖說是受了刺激,可也該好了,現在卻……
入夜之後,兩道人影迅速閃進了章府,跟着一名丫鬟,到了章盛的房間。
章府只是尋常百姓家,對於傲蒼離和葉青漪來說,來這裡刺探情況,如探囊取物一樣容易。
“老爺,少爺的藥熬好了。”丫鬟端着託般進來。
“給我吧,”章父接藥碗,“出去吧。”
“是。”
章父端着藥碗來到牀前,一勺一勺餵給章盛。
章盛呆呆坐着,一動不動,表情呆滯,目光木然,彷彿被抽走了魂魄一樣。
藥送進嘴裡,他也不知道咽,藥汁順着他嘴角流下來,他仍舊無所覺。
“果然不出我所料,”葉青漪低聲道,“章盛被整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