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棣言向坐榻旁隨侍的侍女做了個手勢,吩咐了幾句,自己倒了杯冒着泡沫的雪酒輕啜慢飲,視線落向舞池中。
舞會中第一支舞已經跳起,夢幻綺麗的燈光下一對對男女頭罩在金色紗網中翩翩起舞,女士們華美輕盈的數層紗裙如同最美麗的鮮花綻放在透明的水晶地板上,遠遠望去彷彿仙子旋舞在點綴滿水蓉花的澄澈碧波上。
第一支舞按照舞會中的規矩,跳舞的賓客必須和自己帶來的同伴起舞,此後男士才能夠邀請其他女性,而女士也可以接受其他男性的邀請。此時除了安棣言、雪燃和一些單身賓客,就連啻風國王也和他的寵姬在舞池中心處起舞,跳得如同老鷹抓着一隻小雞。
雪燃是第一次親眼目睹異星宮廷舞會的繁華,衣着華美、罩在金色紗網中的跳舞男女在一個相對私密的空間,有情的可以喁喁私語,就算因爲無法拒絕而勉強起舞,也可隱藏臉上的尷尬,展露在她眼前的所有都是如此精美優雅。如果是她和安棣言呢?此時她竟然有幾分希望他能夠拉着她步入舞池,希望他能夠用他堅硬結實的手臂把她攬在胸前……
一杯飄浮着金色細絲的熱茶由侍女端來,安棣言示意她擺在雪燃身前,一邊解說道:
“這是金縷茶,用的是紫艾特有的一種叫金縷含煙的植物,它開的花是垂掛下來的一縷縷煙白的細絲。採摘下來後,在陽光下暴曬後,異香撲鼻,白色的細絲變得如同黃金打造的金縷,是爲金縷含煙。”
“紅杏飄香,柳含煙翠拖金縷。”雪燃想起一句詞,忍不住輕聲吟道。
出口後,忽然想起自己又犯了安棣言的禁忌,慌忙偷眼向身旁的男人瞧去,他隨即說道:
“這句詞裡的金縷指的是柳條,並不是金色的細絲。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這裡的金縷,纔有金線金絲的意思。”
他跟她談論詩詞?這個看起來四肢發達的野蠻人竟然也懂點中國文化中的詩詞,真有點讓她刮目相看。
“幹嘛這樣瞪着我?很奇怪嗎?”
他驀然湊近她的頭,衝着她的耳畔吼道,震得她耳膜嗡嗡地直響,趕緊垂下頭,恨不得剛纔沒有被他撩起頭紗,那麼臉上帶有幾分不以爲然的表情也不會落入他的眼中,野蠻人就是野蠻人,懂點詩詞也不會改變他的野蠻習性。
“是不是原來認爲我對地球上的文化宗教習俗所知甚少?你多天前曾經把我畫成魔鬼,長着角、拿着三叉戟……”
雪燃暗暗直叫苦,聽他這麼說是不是要算總賬?但語氣好像並不兇狠,此時用的聲音只是兩個人才能夠聽到,而且不知道爲什麼,竟然沒有再說下去,只是用一雙幽藍的眸子銳利地盯着對面舞池的邊緣,瞳孔的深處跳動着某種異樣、疑慮的危險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