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時候覺得好累,我想解脫,不過那也快了,我不急,時間也不急,該來的總會來,我欠你的,我已經還清了,你欠我的,這輩子,下輩子,或是下下輩子,都無法還清。陸開誠,我不是菩薩,我也不是譚月月,我沒有他們那麼好的心腸,我從小就活在父母的溺愛之下,我是公主,你知道的,我從小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包括你,我以爲我想得到你我就一定能得到,可我錯了,我忘了,全世界不止我一個人有心,你也有,只可惜,你的心裡裝的不是我,不可能是我。這場仗是我輸了,我徹底輸給譚月月,可我不打算認輸,別忘了我是公主,公主就算沒有王子,也有騎士,我的騎士是蘇未生,我不愛他,但他卻會爲了我赴湯蹈火,要不然,我們打個賭,就賭蘇未生會不會爲了我,扼住你的喉嚨,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換我親手了結你的性命。陸開誠,你敢不敢?”
花曼微面不改色,兩滴淚以後,是徹骨兇殘,將死之人還怕什麼?前夫在她眼裡又算什麼,不愛了,就真的什麼也不是了,但十年光陰,不是白白錯過的。
她的長篇大論有些觸動陸開誠的心扉,但最關鍵的一句在最後,此時此刻陸開誠竟然覺得有些好笑,他的確是低估了花曼微,怎麼就忘了,她還有蘇未生,那小子,不是愛她入了骨?
“你不是愛了我十年,連這麼一個小問題都不知道我要如何回答?”陸開誠冷笑,攥緊了拳頭。
“當然,八年時光都過去了,我認爲,我沒有那麼瞭解你。”
“我一會兒把我現在所處的位置發給你,你是和蘇未生一起來,還是單獨來我都沒意見,最好是,讓我死在這裡。花曼微,我還真是期待,死在深愛過自己的女人手下是種什麼感覺,那麼,死在自己深愛了十年的男人手下,又是什麼樣的感覺?可不要讓我失望,我等着你,再見。”
陸開誠冷笑着掛掉電話,心情變得陰霾極了,這番對話以後,他並沒有覺得舒坦,反而變得更加沉重,倒不是怕花曼微會致他於死地,而是,如今,這通電話更是確定了蘇天意是他的孩子,那麼,該怎麼辦?
他心裡比誰都清楚,如果譚月月知道這件事情以後,怕是怎麼樣都接受不了,畢竟當年因爲這孩子纔會犧牲小回憶。
亂。
他回到醫院時,譚月月就那麼眼巴巴盯着病房,朝裡張望,她一顆也沒有休息,寸步不離的守在病房外,看着蘇天意醒了掙扎,掙扎累了又睡,睡醒又掙扎,如此反覆。
醫生一天會進去三次,給他注射不同程度的免疫菌,他現在不能進食,每天只能掛葡萄糖,一瓶接着一瓶。
原本就很瘦弱的蘇天意在病魔的折磨下,變得越發瘦骨嶙峋,叫人看都看不下去。
美國一行,譚月月以爲是幸福生活的來臨,沒想到卻陷入絕望的深淵,她又將面臨一個孩子從生龍活虎到體衰死亡。過程,或是結果,光是想想,都讓她泣不成聲。
蘇天意的醫療費用,全程由陸開誠支付,一筆鉅額資金。蘇天意每
在病房裡躺一天,就會多一天費用,譚月月現在爲止都沒有和陸開誠消除間隙,她說回國以後會把這筆錢還給他,陸開誠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算是一種沉默的應答。
他知道譚月月是什麼樣的人,也知道她的想法。可她的做法再一次讓他不悅了。
蘇天意在無菌病房其實根本不用人看守,醫生自然會照顧好,而且,就算是他們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在外面遠遠的看着。
對於這個問題,陸開誠勸過譚月月好幾次,可她就是不走,一步也不願意離開,甚至就直接在走廊座椅上一坐就是一天一夜,念念還小,自然是熬不住的,無奈之下,陸開誠只能護送兒子回去睡覺,等兒子醒了以後,吃完飯再帶去醫院。
譚月月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腳像是生了根,扎進了醫院裡,論誰也移不動,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的目光也變的空洞了,經常盯着地上或是門邊發呆,陸開誠覺得越來越不對勁。
最重要的是,譚月月現在不吃飯了,他從外面買來的飯菜,無論多好吃,多貴,她都不願吃一口,陸開誠着急,念念也着急,兩個男人,一大一小,忙着勸,可就是一點作用也沒有,到最後,譚月月不僅不吃飯,連水也不喝了,整個人恍恍惚惚,陸開誠都擔心她會不會哪天體力透支被風吹走了。
最後,無奈之下,他只能找來醫生給她注射藥物,讓她昏睡,好好的休息一番。
譚月月終於被某人扛去酒店,塞進暖暖的被窩裡。
陸開誠趁着她睡着的功夫,又讓醫院開了瓶葡萄糖,介於他是專業醫生的緣故,他將藥瓶帶回來,自己幫她掛上,掛上以後,他又讓念念看住媽咪,之後出了酒店,找了一家餐廳,自己動手親自給老婆做飯。
既然買來的飯菜不吃,那他就親手做給她吃。
酒店裡的念念不知道有多麼後悔,簡直後悔的恨不得把自己給掐死了,千不該萬不該,他就不應該把老爸和別人的通話內容告訴老媽,如果不是這樣的話,老媽一定不會難過到現在絕食的地步。
不過認真說起來,念念覺得自己也沒做錯,媽咪本來就又知道真相的權利,只不過,這真相有點太亂了,他理不清,沒想到這麼笨的老媽一聽就明白了,而且還這麼的難過,他是不是應該把這件事情告訴老爸,或許他能找到醫治老媽的根源呢……
但是,老爸知道了以後會不會怪他啊,畢竟他是偷聽,還沒有經過他的允許就告訴了媽咪,萬一要是責怪他該怎麼辦……天啊,誰能告訴他到底該怎麼做!
譚月月醒來以後,覺得渾身都在疼,發軟,她用手肘支撐起身體,然後慢慢的依靠在牀頭,右手戳着針頭,她順着白色透明管朝上看,就看見一瓶正在往下流淌的輸液,還有一瓶已經空掉的輸液。
她有點煩悶,自己也沒有生病,爲什麼要輸液?索性,一把扯掉了針頭。
很多天沒有吃飯,很多天沒有睡覺,如今睡了一覺以後,精神狀態好了一些,但是胃裡空蕩蕩的,泛酸,還
泛着疼。
譚月月沒有在意,四處打量了四周,發現是她剛來美國第一天時,和陸開誠住的酒店。
不由得心下一陣排斥,下意識的就想從牀上下來。這時候,在一旁掰着手指頭糾結來糾結去的小念念發現老媽醒了,連忙撲過來,“媽咪媽咪,你終於醒啦?”
譚月月沒有回答,她腦袋疼的厲害,管不了別人在說什麼,也不管是誰。
小念念見老媽不說話,就有點着急,他生怕媽咪真的想不開,或者是因爲這件事情對自己產生隔閡,於是,連忙白着小臉說,“媽咪,你怎麼了?你是不是生念念的氣了?就是因爲那件事情嗎?媽咪,你不要嚇念念啊。”
兒子驚恐的話語,讓譚月月稍稍回過神來,孩子有什麼錯,孩子是無辜的。
她搖搖頭,表示並沒有,念念就安心了。
譚月月朝着念念招招手,小念念立馬屁顛屁顛的鑽進被窩裡,與她躺在一起。
她揉揉兒子柔軟的頭髮,此刻心情也不像剛纔那般沉重了,“念念,困不困?”
好多天沒張口說話,一說話,她竟然發現自己的嗓子沙啞的不像話。也許是因爲極度缺水的緣故。
兩人聽見聲音均是一愣,小念念立馬反應過來,搖搖頭,“媽咪我不困。”
隨後,就蹭蹭蹭跳下牀,跑進客廳,不一會兒就蹭蹭蹭跑回來,一杯水已經塞進了譚月月的手裡。
小念念微笑着說,“媽咪,喝水。”
兒子如此懂事,譚月月不禁覺得欣慰,不多時,回他一個燦爛的微笑,自認爲是燦爛的,但其實,這麼多天沒有進食,臉色早就蒼白如紙,再如何笑,看起來也都像是在牽強。
她不再拒絕,順着兒子的意思,將一杯水灌下肚。
小念念笑的更加開心了,算是這麼多天以來,唯一的一次笑容。
媽咪現在看起來心情很好,應該不是再生氣了吧,她其實沒有怪罪念念吧。
小念念在心底自我安慰。
譚月月喝完水將水杯遞給念念,嗓子裡的乾燥緩和了許多,沒有那麼刺痛了。
她感覺渾身無力,仰躺在牀上,念念就在她的身邊,前後伺候着。
念念的神情不對勁,看起來像是在爲什麼事情而焦慮,譚月月還是第一次看見兒子這樣魂不守舍,想來也是在爲蘇天意的事情難過。
“念念,怎麼了?”
“媽咪,你說天意哥哥該不會真的沒辦法好了吧?”他那天在電話裡聽見爸爸說,天意哥哥沒救了。
“誰說的?”
“我……沒有,那爲什麼這麼久了,天意哥哥還不出院?”小念念咬咬牙,要是天意哥哥真的好不起來了,那以後就沒有人陪他玩了。
“不會的,他一定會好起來的,念念你放心。”
“真的嗎?”可是爸爸不是這麼說的,他知道這是老媽善意的謊言。
見譚月月點頭,小念念又接着說,“媽咪,我想和你說一件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