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訥訥地說不出話來,內心卻升起了一股小小的恐惶:“這個……不一樣,因爲你們感情好……”
澹臺浩仰頭望月,呤道:“塞上風雨思,城中兄弟情。北隨鵷立位,南送雁來聲。遇適尤兼恨,聞書喜復驚。唯應遙料得,知我伴君行。”
我知道他呤得是元稹的《遣行十首》中惜兄弟之情的詩,不覺放下了心。
澹臺浩呤完,淡淡地說:“我們感情好不好是我們的事,現在我問的是你希望我救三皇兄嗎?”
我急切地點頭:“嗯,當然,不然我不會這麼辛苦來找你!”
他看了我一眼,漠然地說:“好,只要你高興。”說完大步離開了竹林。
我愣愣地站在哪裡,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澹臺家的男人都這樣嗎,說變就變。
夜裡風大了些,吹得人衣袂輕飄,我返身向回走去。
剛走出竹林,便看到步輕塵提着一盞紗質的簡陋燈籠,正焦急地張望,見我來了,臉上一喜,拿着一件外袍迎了上來。
看到他,我的心中又是莫名地一滯,這一團亂麻似的關係,理不清頭緒,讓我的心沉甸甸的。
“你一個單身的女孩子,到哪裡去了,我到處尋你。都三更了,眼下兵荒馬亂的,若是不仔細出了點事,叫我如何安心?”步輕塵將袍子披在我身上,輕聲說。
我緊了緊衣衫,望了望月亮道:“原來三更了,怪不得身上寒浸浸的,回去吧!”
步輕塵就是這樣,如月光,清柔而明亮,無處不在;如清風,自在而舒爽,讓人放鬆。
但是,有個人卻如太陽,雖然刺眼,能灼傷你,但是沒有了太陽,你的世界只餘黑暗。
兩人回到營中,步輕塵碾了藥粉替我重新換了藥,那傷口已經好得七七八八,更奇得是連傷痕也沒留下。
晚上躺在牀上,輾轉難眠,不知道該慶幸得到步輕塵的愛還是該憂愁自己要與心愛的人永遠的別離。
思來想去,終無兩全之策,再則我已經給了步輕塵承諾,便不能再反悔。這樣折騰到四更天才睡了一個更次。
第二天天還沒亮,便聽到響亮的操練聲和拔營收拾物品的嘈雜聲,我連忙爬了起來,胡亂洗了一把臉,奔了出去。
衆將軍容肅整,已經整裝待發,澹臺浩依舊是一身銀甲,迎着萬道金光,威武地站在三軍面有,厲聲道:“諸位將士,此次討賊不僅是我們孤軍作戰,連王爺也已經率軍趕來支援,不日便到。大家聽令,從今天起,日放兼程,三日後到達皇都泰安,直取澹臺炎項上人頭,爲國清害!”
“威威威!”三軍聲若驚雷,振奮人心。
我原以爲皇城因若金湯,必要傷筋動骨地拼殺一番,不料衆人趕去之後,遠遠地只看到火光沖天,喊殺聲一片,澹臺浩也愣在了那裡。
他一夾馬腹,大聲問我:“敢不敢跟我一起衝進去!”
我意氣風發,頓時來了膽量,微微一笑道:“有何不敢?”
他怕我奔行不快,特意選了一公一母兩匹馬,我那匹便自動跟着白馬奔跑,無需驅趕。兩人一人騎白馬,一人騎黑馬,並轡而行。
風從耳側呼嘯而過,馬極是神俊,坐上去如騰雲駕霧一般,我因爲緊張和激動臉色微微發紅,一心一意地向着那個久違的地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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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軍剛奔出十幾裡,澹臺連的大軍也已趕到,兩軍匯合,人馬約有五十多萬,立刻聲勢大增,一刻也不停地衝向皇城。
待趕到時才發現皇城內部早已經起了動亂,守城的將領俱是澹臺炎的人,但已經死傷過半,餘下的也無反抗之力,被我們輕易地破城,屍體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十分可恐。
宮裡漢白玉的階級上,四處是觸目驚心的血跡,太監宮女們紛紛收拾東西四處奔走逃亡,四處都是人影憧憧。遠遠還有搏鬥聲和喊殺聲隱隱傳來,而偏殿已經起火,火勢驚人,冒出沖天的黑煙。
一抹殘陽如血,濃重地寵罩在這個令世人膜拜的地方,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雖然已經是六七月的天氣,暑氣逼人,我卻感覺不到一點曖意,只是手指冰涼,那內心的希望也一寸一寸地灰了下去。
我心中一涼,莫非澹臺謹已經遇難?
澹臺浩看我臉色雪白,沉聲道:“不要急,這裡死得多半是澹臺炎的人,只怕另有人來救駕。就算真有萬一,本王手中還有一張王牌!”他冷冷地笑,眼中閃過一絲戾氣。
我一點一點地恢復了知覺,啞着嗓子道:“快去,南邊,地牢!”
澹臺浩看我已經沒力氣騎馬,一伸手,將我抱在自己的坐騎上,一拍馬背,帶着人馬直奔地牢。
我沒有看到,背後步輕塵那悲涼的目光,也沒有看到,澹臺連嘴角那一抹玩味的笑意。
只是要趕快趕去,親眼瞧見他安然。
衆馬策馬趕去的時候,眼前卻是這樣一副情景。
澹臺炎用一柄長劍抵在澹臺謹的咽喉,他的母親,身着盛妝,美豔逼人,若靈狐轉世,豔若桃麗,亦拿着一柄利刃抵在太后的後心,皇后和肖淑妃,蘭夫人均被人脅迫,如一副靜止的畫面,呈現在我面前。
一向鎮定的皇后,果然是一國之母,淡定得體的笑意,襯得頭上的步搖越發耀眼,太后則是一臉漠然,低垂的眼中有精明的光閃過;肖淑妃卻形容驚怒,緊緊地護着懷中的幼子,我瞧見她長長的指甲弄痛了承怡,讓他難受地皺着臉。
蘭夫人的氣勢不減,倨傲地擡着下巴,依舊是目中無人的模樣。而他,卻是帶着雷霆般的怒意,隱忍着地看着澹臺炎,從頭到尾,沒有看我一眼。
我的心不是沒有失落的,但很快,便平復了下來,早知要分離,不若不相愛。
視線掃過,在他們的對立面,站着一羣我不認識的人,但看其服飾,不是相國便是將軍,都是手握重權之人。
尤其是一個黑麪將軍,威風凜凜,殺氣騰騰,目眥欲裂,恨不得撲上去撕碎了澹臺炎。
“皇上,臣弟救駕來遲了!”澹臺浩和澹臺連一齊行禮激動地喊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