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並排而行。小松問她道:“姑姑,這宋僖是誰?‘玉面仁君’?”
“對。”青煙本來是順口一答,接着想到對方這樣問十有八九是不曾聽說過此人,遂向他略略介紹了一下:“他就是一個郎中,醫術湊合,人長得特別俊俏,江湖曾經有人封他爲四大美男子。”
四大美男子,許小松有些印象,大夫自己倒是認識不少,大燕山的田友亮不也是一個大夫嗎?
許小松其實也就隨口一問,那人是誰他根本不在意,他在意的人如今不知身在哪。
走在樹林之間,青煙隨意說道:“其實我不喜歡那些油頭粉臉的所謂美男子,中看不中用。”
若是往日許小松肯定會問姑姑你是不是因爲這樣所以要比武招親,但此時他沒有閒心。反倒麗女順口低聲搭了句:“我也不喜歡。”
“哦,你如今也不喜歡啦?!”
“哎呀,你們怎麼聽到了,我說得很小聲的呀。”麗女聽到青煙接話,非常吃驚。不過既然對方已經聽到,她乾脆就說個清楚:“我是一直都不喜歡。”
“那你又嫁給‘玉面仁君’?”
“他救了我父親,我父親就將我嫁了給他。”
“哎,你父親真是。”
“是他向我父親提親的。我父親礙於他的恩情感到十分爲難。我不想看到父親如此苦惱,便答應嫁過於他,反正總是要嫁人的。只不過,宋僖他有時候瘋起來,還真是……”
青煙聽她這樣說,轉身一閃就到了她身旁,拉起她的衣袖一看,有好幾道瘀痕。
“舊傷。宋僖他竟然打你?”青煙面上不見慍色,只是聲音之中隱有怒意。
“呃,我也不知道算不算。但我不想回去,我寧願跟‘無顏’一起生活。”
“無顏是剛剛那人的名字?”
“對啊。”
“那你呢?”
“徐安佳。”
青煙已經繼續前行,即使對方不願回去,可是也不能將她就丟在這。無顏要是不迴轉的話,徐安佳說不定還真會喂豺狼虎豹。
就在這個時候,前方傳來吆喝的聲音,這聲音還熟悉。
“別以爲你們修爲比本君高就能捉到本君,蝶影飄飄。本君這身法走遍大江南北都少逢敵手。”
“大哥,他去你那邊啦。”
“哎呀。”
“三弟小心。”
“……”
三人緩緩從樹林裡走了出來,看到有六個怪人正“圍攻”蝴蝶君。幸虧他們沒有傷及馬車,不然許小松出手的對象或許就會換人。
許小松手一伸一拉,久沒施展的擒龍手再現。
那邊本來還在玩耍的蝴蝶君瞬間被拉到了許小松跟前。
“蝴蝶,你跟他們有舊怨?”
“沒有。你看他們這模樣,就算是有女兒妹妹,我也下不了手。”
許小松望了兩眼,認爲蝴蝶的話還是有點道理,但書院先生說不能偏聽要兼聽,遂問:“你們跟他有仇?幹什麼要,圍攻他?”
這“圍攻”二字小松斟酌了很久,因爲對方像是在被蝴蝶捉弄多於蝴蝶被對方圍毆,可是他一時找不到詞語代替,就便宜行事。
那個手執銅錘的大漢答道:“以前沒有,如今有了。我們‘梅山六義’,應‘玉面仁君’之邀來大霧谷尋那鬼婆娘。誰料來到這裡,遇上這個小賊張口就說我們是山精鬼怪。你說氣人不氣人?”
“對啊,對啊。”其他五人也一致肯定。
“原來是‘梅山六怪’,今日一見果真長得頭尖似角,口大如盤,五短三粗怪異非常。”
青煙一邊說一邊品評一邊笑。‘六怪’聞言臉上頓時又青又黑又紅,轉了一圈已是怒不可歇。
許小松發現這一老一嫩都教人不省心,他想打圓場遂勸道:“你們‘六怪’竟然是來尋人,那就別再耽擱了。正事要緊,別浪費時辰。”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可怒也!”手執銅錘的大漢大喝一聲,隨即對身旁那持刀大漢說:“大哥我忍不住了。”
“忍無可忍無須再忍,我們一起上!”
“是,大哥。”
五人齊聲附和,抄起傢伙就上。許小松見狀眉宇間微微一緊,低頭嘆了口氣,緊接着一連打出六道氣箭,轉眼就將六人全都擊倒在地上。
“哎呀,哎呀。”
“我們走。”許小松聽着一地慘叫,低語一句便上了馬車。一行四人隨即離開。
二女坐到車廂裡頭,由蝴蝶君駕車,許小松則在他身旁思量。小松認爲自己方纔處理得很好,他希望對方經過自己這次小懲大誡,以後不會再如此衝動。
行不多久,前面又傳來打鬥聲。
隨着馬車繼續前行,濃霧緩緩散開,十來人出現在許小松和蝴蝶君的眼前。
其中一男一女正在比鬥,兩者招來招往難分高低。其餘人則站立在四周,他們恰好擋在路上。
許小松心生不耐,定眼看去,只見那女的沒有意外正是無顏醜女,跟她比斗的男子有些眼熟,還有一位持劍挺立在旁的俊逸青年有些印象,其餘幾人盡皆一臉死相。
場中衆人雖是聽見馬蹄聲響,但沒有放在心上,全然不知危險靠近。
一位中年男子雙手負後,頗有氣度站立在那。他對那位持劍青年說:“君少俠,我看王兄弟擒不下這惡婆娘啊。還得你出手才行。”
君默寒聞言淡淡地答道:“王兄心中若感到事不可爲自會退下,屆時我自然會出手將這惡女制服。如今,我們守候在旁則可。難道潘兄對付一女子還想以多欺少?”
“當然不是。我就怕王兄弟力有不遞,又不好意思求助。”
“他不是那樣的人。”
潘仁寶心想:要不是你君大公子在那假仁假義,我們一同出手早就將這臭婆娘拿下。
許小松實際上不耐也是這一點,橫豎都是出手,還單打獨鬥浪費時辰。
馬車靠近,君默寒和潘仁寶都留意到了。只不過潘仁寶認爲對方想必也是同道中人故沒作多理會,然而君默寒定睛一看,隨即雙眼一縮,大喊一聲:“大家速速避讓!展元,危險!當心!”
言畢,潘仁寶一行還不明所以,君默寒已是衝入場中欲將王展元拉到一旁。
王展元聽到君默寒提示,立即加倍小心留意醜女的一舉一動。可是他真的沒發現什麼異常。隨後,他眼角餘光稍稍捕捉到一個熟悉的面容,淡然,冷漠,無情。六個字不自覺地浮現心頭,寒氣頓時洶涌而出,王展元立即攻招轉守招,借勢遁走。
君默寒接住被擊飛的王展元便要退到一旁。可惜,兩眼一花,死神驟現身前。
“你倆自己跟上來。”
平淡的一句話,在君、王二人耳中卻是聽出了不容拒絕的意味。
當他倆回過神來之時,許小松已是帶着醜女無顏閃身又回到車上。潘仁寶他們已經倒地慘叫。
會叫就好,這是君默寒此時的想法。潘仁寶勉強地支撐起半身問道:“君少俠,那人是?”
“許小松。”君默寒留下這句話,拉着王展元就急追上去。來到他們幾人停放馬匹的地方,君默寒和王展元各自騎乘一匹便策馬狂奔。幸虧,馬車就在前方不遠。
許小松本來只想將那些擊飛到一旁便算,可是車廂內傳來青煙姑姑的話音:“小松,救人。”
於是,許小松施展出一套新練成的趕路用秘技,一氣行千里,飛身閃入場中將人掠了回來。其餘人自然是順手打飛,至於君、王二人,則是他打算從他們口中瞭解事情經過。
畢竟,殺人要殺死,救人救到底。不瞭解一下事情都不太好處理。他又不是濫殺之人。
許小松此時離無顏近了,才從那濃濃的香粉氣味中嗅到一股微弱難聞的腐臭味。
蝴蝶君當然想開聲抱怨,可是他隨即迎上了許小松冷冽的目光,遂只好將話吞回肚子裡。
“你爲什麼要救我,你們不是一道的嗎?難道你……”
“誰說我們是一道的”,青煙掀開布簾繫好,接着道:“我們只是路過的。說說你和宋僖的仇怨吧?”
這個時候王展元和君默寒已是追了上來,對方沒有叫喚,他們只是跟隨在車尾。
無顏不知道是在思索這話的真假,還是在斟酌言辭,一時之間誰都沒有聲張。
過了一會兒,無顏才緩緩答道:“我這張臉就是因爲他下的毒,所以纔會變成這樣。”
四人聞言除了青煙都是難以置信,青煙之前就有幾分猜測,但她也早過了衝動的年紀。
青煙又問她道:“那你應該直接找他報仇纔對啊,怎麼劫走了他的夫人?”
無顏:“我本來武功就比不上他,苦練了三年還是比不上。更重要的是,他時常跟一些狐朋狗友在一起。我連跟他獨斗的機會都找不着。於是,我轉念一想,既然他讓我和我的愛人分開,我就讓他也試試和愛人分開的滋味。可惜,對方竟然猜到是我,還猜到我依然留在大霧谷。”
本來無顏還想着最危險的地方就最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