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荒野,車輪沒有揚起一路塵煙,馳道居然連在這裡也都修了。馬不知跑了多遠,原野之上只看到零星的小動物出沒,貌似在吃草;偶爾有頭身形稍大的也還是小動物,像是在吃肉。
這天,坐在鬼老身旁,挽着草稈左右不停揮舞的歐陽山發現地平線的那處冒出了一個尖突。她興奮地叫道:“小松,快出來看,我們快到了。”
車簾之內,淡淡地傳出一句:“哦,我過一會兒就出來。”
歐陽山又拍着鬼老的臂膀說:“鬼叔,你快看,那裡。終於快要到啦。一個多月了。”
“呵呵,少主,我不是第一次來飛臺。”
“然後呢?”
然後,又過了一天多,一座大青山的輪廓漸漸清晰起來,就在這廣袤的荒原上突兀地出現了這麼一座大山。山看上去不是很高,卻有幾個峰。在更遠處,好像有一片山。這裡見到的植物也好像茂盛了一些,但一般人還注意不到有此變化。
“小松,這次真的快到了。”
“哦,我出來啦。”
又跑了小半天,終是來到山腳,不遠處有座山門,許小松告訴歐陽山:“上面寫着‘萬嶽寺’三個字。”
歐陽山不停地張望,口上說着:“沒想到來到跟前這山居然大成這樣,入眼都是,看不到頭尾。峰也不止幾座,數都數不過來。”
許小松聽了又跟她說:“到了山裡頭,你會發現,更大。”
歐陽山不服氣道:“我又不是第一次到山溝溝裡面去,什麼情況當然清楚。只不過第一次來西荒,才犯了點小迷糊。”
許小松也不與她爭辯,就聽着她說。
三人來到路的盡處下車又步行了一段。到得山門這裡,看見立着四個年輕的和尚。
靠得最近的那位僧人看到有人往山門而來,於是走前兩步向他們問道:“阿彌陀佛,三位施主不知因何而來?”
歐陽山率先開口,卻是答非所問,她說:“這位小師傅,你知道慧空小和尚。”
不知道那僧侶心中有沒有什麼想法,他的臉上沒任何變化,他答曰:“如果三位是來找慧空小師叔的,就請回吧。師叔他當下不在寺中,出外雲遊去了。”
歐陽山聞言心想,原來這慧空在萬嶽寺的輩分不低啊,那“遲來”不是更高咯。想過,她又說:“我們也不是來找他,只是碰巧來到就順口問問。不知四位如何稱呼。”
那僧人頗有大師風範,不急不躁地回道:“一個稱謂罷了,你看稱作一二三四如何?三位的來意究竟爲何?佛門清靜,若只想遊玩一番,還望不要打擾。”
許小松這時候說:“小山,別繞了。我們這來是想求見佛聖的。”
這次那僧人聞言有些觸動,他說:“原來三位是來找尊者。”然後,四位僧人就像是演練過無數次一樣同時雙手合十口宣佛口:“阿彌陀佛,恭迎尊者雷音。”
果不其然,虛空生瀾,宛若雷霆作響,一道**肅穆的聲音不知從何而起,傳入衆人耳中。
“爾等找本座?”
歐陽山見過道聖手段,已不覺驚奇。許小松倒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神異,當即心頭震撼,頓覺天地之大,自己之渺,遊歷四方的意願隨之更濃。
歐陽山開口回答道:“尊者好,我叫歐陽山,這是許小松,那位是我鬼叔。我到此來就是想請你出手化解我身上的,六慾荼花。”
“中六慾荼花的是汝?要見本座,可以,給爾等兩個選擇,一文一武。通過之後,本座允爾等一見。”
佛聖傳來了迴應,歐陽山聽後復問:“不知文關爲何,武關又是怎樣?”
“文,汝和許小松在山下參研佛法半載即可。武分三重,許小松帶汝通過登天梯踏上凌霄峰來爲一重,敗登天梯上守關弟子而又不傷着他們爲一重,來到凌霄峰上入得阿羅漢殿,爾等就能見到本座了。”
歐陽山聞言有些疑惑,問道:“就我和許小松?那鬼叔他呢?”
“他?待山下吧。”
對方言出法隨,歐陽山也是無計可施,她對許小松說:“小松,看來又得辛苦你。這武關,你有信心嗎?”
許小松答得很老實:“沒有。”
“哈,只要不傷一人,允爾等不限次數。要不參研半載佛法也可。空相,帶他們到山下禪房安頓好,要住多久任隨他們。若是要參研佛法,就由汝來安排。若是要登凌霄峰,就帶他們前往。”
言畢,山門處又在恢復平靜。
空相,也就是之前一直答話的那位僧人,口宣佛號:“阿彌陀佛,三位這邊請。”
三人遂跟着空相進了山門,一路走去,石板鋪道,兩邊蒼松翠柏,花草成叢。雖說不上茂密,但也不算稀疏,隱隱還聽到流水的聲響,鳥兒的叫音,在西荒之上真可說是一滴鮮綠生機。遠眺各個山頭上,似被斧斫刀劈過的山壁間,又有一些紅牆綠瓦,相信亭臺閣舍絕不會少。至於那邊這座高聳入雲都不見頂的,不用介紹解說便知道肯定是凌霄峰。許小松凝神望去,那蜿蜒攀山而上不知有多少階的怕是登天梯了,它每隔一段就設有一個閣樓,看來就是守關的地方。
此時,佛聖想起道聖找他時說的話。
“小光頭,我來找你下棋了。”
“牛鼻子,你的棋下的那麼臭,誰愛跟你下啊。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給機會你贏還不珍稀,你的棋除了能贏我還能贏誰。那我直說了,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人來找你解六慾荼花。”
“你說情來的?”
“都證阿羅漢這麼多年,還靜不下心來。枉天業尊者當年的一番苦心。”
“明明是他擱下擔子不幹,還將因果劃到我頭上來。什麼人勞駕你來說項?”
“當然是有趣的人。”
“哦?能多有趣?”
“跟那年來翠雲山凌霄峰的他,一樣有趣。”
“什麼!?嗯,你是說,是他的傳人。哈哈哈。世事輪迴,本座要看看他的傳人又有他幾分本事。他多大了?”
“比你當年稍長一兩歲吧。我來找你關鍵不是他。我是來爲六慾教的教衆謀一份生機。”
“哦?離開飛臺纔多少年,他們活不下去了?雖然我們是同出一源,但分屬不同支脈。你也知道,這方天地本來就沒有他們的空間,不是看在無暇大人的份上,怎麼會讓他們在這流傳。他們竟然還趁着天業老頭擱擔子想替佛而治。要不是我適時入聖,登臨阿羅漢,他們都已經成功了。”
“這到了那個地步,我怎麼袖手旁觀。而且,這也是爲你……”
“打住,別說是爲我破除魔障助我證果位。那只是老頭的藉口。”
“不說就不說。我也不是爲六慾教開脫,只是,蒼生何辜?”
“好吧。這個要求我會提,飛臺以後也會有他們一席之地。”
“小光頭,那就這樣說定了。我還要去看看我家那個瘋丫頭鬧成怎樣。兩個月不見,也不知道有沒有缺胳膊少腿呢。”
“各人自有各人緣,因果造化證菩提。哪是操心得來的事,還是坐下來先對弈兩盤吧。”
“呵呵,好。你這壺是翠雲松針吧。”
“當然。再喝幾年就喝不到了。十年前,空間通道驟然開啓,使得天地間靈氣大增,當下正是成聖的最佳時機。幾年之內新的佛聖和道聖就該臨世。屆時,我們也可以破天而離去。”
“嗯,就是這股獨有的辛味,偶爾嚐嚐精神爽。哈哈,今天你不一定能贏了。”
“下過才知道。”
翠雲山下,三人已經到了禪房。許小松覺得宜早不宜遲,起碼得先探探情況纔好做應對。
於是,他對歐陽山說:“小山,我自信能一路破關登頂,可是不傷一人卻沒半點信心。若是差距大還好,若武功修爲相近,恐怕做不到。只能先去試一試,看情況如何。”
歐陽山萬分驚訝的望着他說:“小松,你什麼時候學會吹牛了?這牛皮都要給你吹破。”
許小松不明白她爲何這麼說,復問:“我怎麼吹牛了?”
歐陽山笑着跟他解說:“你別以爲自己化氣爲元,武功大晉就可以開始目中無人。萬嶽寺得道高僧不知有多少,真全力守關你破得了啊。半聖可能都好幾個,至於天外天沒有一百,估計也有一百八。”
許小松糾正她說:“一百八可是比一百還多啊。還有,不是說弟子嗎?天外天起碼當長老了吧。”
歐陽山訓他道:“總之就是很多的意思。而且誰跟你說不能有天外天弟子啦,佛門弟子人人平等。不過有點你說得對,我們得先看看什麼人守關,纔好謀劃。要是對方放水,盡是些後天境和先天境說不定一次就功成。”
鬼老此時說出自己的看法:“對,先看看吧。要是不行,回來我們再作打算。”
因此,許小松和歐陽山沒有休息,跟空相約定,三刻鐘後,闖登天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