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田在廢墟中飛跑着,石珀和黃辰辰落在最後,張竹生和楊攀月跑在了最前面,跟鹽田只有幾步之遙!
楊攀月喘着氣,胸口想要炸開一般,高聲喊着:“站住!我要開槍了!”鹽田根本不停下腳步,他在廢墟間敏捷地蹦跳着,繼續朝前跑着。
“嗒嗒嗒!”楊攀月舉起衝鋒槍,朝天打出一串子彈,警告鹽田。鹽田猛地一回身,眼睛通紅,手中卻握着一支衝鋒槍!“當心!”張竹生驚叫一聲!
“嗒嗒嗒!”鹽田朝着楊攀月開火了!
楊攀月跑得正猛,根本來不及躲避,張竹生猛地一把推開楊攀月,幾顆子彈都打在了張竹生身上,血花飛濺!
“張竹生!”楊攀月驚叫一聲,張竹生身子一歪,仰面栽倒在地。
“不要——!”衆人都拼命瘋跑了過來,張竹生已經摔倒在血泊中,睜大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中彈了。
楊攀月抱起張竹生,拼命呼喊着他的名字。張竹生身子不停滲出鮮血,他皺着眉頭,身子一陣抽搐,“可惜……我沒能躲過去……”他嘴裡突然涌出一股鮮血,楊攀月哭着,抱着張竹生。張竹生輕輕抓着楊攀月的手:“記得我在夢裡……對你說的話嗎?”楊攀月一愣,看着奄奄一息的張竹生,張竹生慘笑着:“你的夢,也只是個虛數空間,我可以進入的……”他捏着楊攀月的手,“你要堅強,我相信你……這是……”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我們的秘密……”
張竹生漸漸沒了聲息,眼睛半闔着,瞳孔一下子失去了神采。楊攀月淚流滿面,伏在張竹生屍體上嚎啕着。
“張大哥——!”黃辰辰渾身顫抖,突然舉起槍,朝着遠處奔逃的鹽田次勝猛烈開火,子彈嗖嗖打在鹽田身邊。鹽田卻仍然奔逃着,他又爬上一片廢墟的頂上,就要消失在那片廢墟後。
教授滿面悲慼,嘩啦一下舉起毛瑟步槍,手微微抖着,朝着鹽田瞄着。
“開槍!”石珀聲音都已經變得彷如砂紙般粗礪艱澀,“幹掉他!”
教授猛的大吼一聲,扣動了扳機,“砰”地一聲響,彈殼飛了起來,一顆子彈旋轉着,帶着刻骨的仇恨和憤怒,越過廢墟,越過殘破的磚石和鋼筋,越過地面搖晃的狗尾草,越過一百多米的距離,朝着鹽田次勝的腦袋撲去!
鹽田聽得槍聲,驚惶地一回頭,噗地一聲,他的腦殼被子彈掀開半截,腦漿飛濺,整個人都被打得飛了起來,翻倒在廢墟另一邊。
“張竹生……”石珀噗通一下跪在張竹生的屍體前,雙手撐地,低聲嗚咽起來。
楊攀月仍舊抱着張竹生的屍體,呆呆流着淚。衆人靜靜圍成一圈,大風呼啦啦從頭頂刮過,夜色,正一點點降臨着。
槍聲依舊四下響着,但越來越零落。在天色黑下去的那一瞬,槍聲停止了,這世界一下子陷入一種死般的寧靜中,沒有一絲生氣。
“石珀……”伍德眼睛通紅,“結束了,去收攏隊伍吧。”石珀搖晃了一下,慢慢爬了起來,黃辰辰扶着他,他低頭看了一眼傻愣愣的楊攀月,輕輕推開黃辰辰
:“你照顧小月。”
石珀搖晃着,取出信號槍,朝着天空打出一顆紅色信號彈。信號彈燃燒着,照徹着這片硝煙和鮮血滿布的焦土。
“走了。”石珀一鬆手,信號槍落在地上,他搖晃着,朝着黑夜走去,胸中滿是悲傷。
抵抗軍在總部入口集結着,雅各布渾身襤褸,整個人像是從血池子裡泡過一樣,他咧着嘴,露着白牙,“領袖!全殲!沒留一個活口!”
石珀坐在一塊石頭上,他望着傷痕累累卻依然氣壯山河的抵抗軍戰士們,如今,活下來的也只剩下不到200人了。
“大家辛苦了……”石珀嗓子嘶啞,他站了起來,“我們,勝利了!”
抵抗軍戰士們一陣歡呼,石珀望着這些沉浸在喜悅中的戰士,心中一陣空茫,“我知道你們很累,但是現在我要你們出去,尋找屍體,找到一具焚燒一具!24小時內他們可能會變成殭屍攻擊我們。注意,焚燒不分敵我!解散!”
等到士兵們散開來,石珀覺得自己真得撐不住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慢慢躺倒,大口喘着氣。
“老師太累了。”黃辰辰噙着淚,對其他人說,“讓他休息一會兒吧。”
石珀躺在地上,淚水止不住地流出來。如今這個結果,不是他能想象的,費盡周折之後,依然沒能走出這邪惡的世界。“我盡力了……”石珀摸着胸口,“我只能做到這裡了……”
“石珀!”伍德驚慌地聲音傳來,黃辰辰擺擺手,伍德卻仍然朝着石珀躺倒的地方跑了過來,“石珀!有情況!”
石珀睜開眼睛,在黃辰辰的攙扶下坐了起來,看着伍德,苦笑一聲:“還有更糟糕的事情嗎?”
伍德臉色發青,他嘆口氣,“一起來看看吧!”轉身朝着總部圍牆走去。
石珀慢慢站起來,和黃辰辰一起,跟着伍德朝着牆外走去。
巨大的飛碟仍然插在總部地基的縫隙裡,魏茨曼的屍體應該還在裡面。漆黑碩大的飛碟,在明亮的夜色中輪廓分明。石珀心中一陣惆悵,走到近前,輕輕撫摸着飛碟那破損的外殼。
“石珀。”伍德指着一處破損的外殼,那裡翻滾出很多鋼質小罐子,滾得滿地都是,有很多罐子的蓋都摔掉了,罐子裡卻像是空蕩蕩的,沒什麼東西。
“這是什麼東西?”石珀彎腰撿起一個罐子,夾在腋下,用力擰開了蓋子。唰地一下,一隻黑紅相間的蜘蛛蹦在了石珀的手上,朝着石珀狠狠咬了一口!
“塔蘭圖拉!”石珀手一抖,罐子當地一聲摔落在地上。石珀望着散佈在地上到處都是的鋼罐子,打了一個寒戰,“有多少跑掉的?!”
伍德搖搖頭,慢慢走了過來,“怎麼辦?”他看着石珀,“已經沒必要去統計了……摔破的罐子很多,撒旦已經失控了。”他遠遠望着圍着篝火的一羣羣歡笑的抵抗軍戰士,“也許只有你們能活下來。石珀,你們離開這裡吧,去哪裡都行,別再管我們了。”伍德大步朝着抵抗軍走去,“我不知道病毒發作後他們會做些什麼事情,你們躲得越遠越好!”
石珀呆呆站在風中,黃辰辰緊張地抓着他的手臂,石珀突然爆發出一陣狂笑:“老天爺,我*媽!”他悲痛至極,滿目蒼涼,望着這屍橫遍野的大地,“我做錯了什麼,你要這樣對我!你個王八蛋!”他猛地跪在地上,拼命捶打着大地。
黃辰辰流着淚,輕聲勸慰着石珀,石珀呆坐在地上,半晌之後,擦了一把臉:“辰辰,你去把楊攀月、教授、韓進他們找來,咱們要好好商量一下對策了。”
楊攀月他們很快趕到這裡,石珀簡短講了一下情況,“我們要不要撤出去?”石珀淚痕未乾,但聲音冷靜,“留在這裡我們也只能看着他們痛苦死去,也許在極度瘋狂和恐懼中,他們會做些我們想不到的事情……”
“嗯,”教授嘆口氣,抓起個罐子,“但是你又於心不忍,因爲也許有人不會感染。”石珀點點頭,“是這樣,伍德一定要跟咱們撤的,雅各布我也想帶上……但是病毒已經開始散佈,我不知道會有多少人發作。”
“先別撤,”教授將那罐子遠遠扔開,“看看情況再說吧,我們的本事足夠自保了,能帶出去一個是一個。”
深夜,石珀和衆人都沒睡,一陣陣焦臭味四下瀰漫着,不安的情緒籠罩着他們。他們把張竹生埋了,現在他們圍坐着一堆篝火,靜靜等待着病毒發作的來臨,這等待十分煎熬人……。
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噹一聲淒厲的嚎叫擊破夜空,衆人心中一抖。儘管早早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病毒發作的突然和猛烈還是讓衆人有些意外和恐懼!
先是幾個士兵身上出現血管瘤,這血管瘤潰爛地速度很快,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內,感染病毒者全身皮膚彷彿融化掉了一般,肌肉裸露着,耷拉着成串的紅色瘤子,像是身上結了一串串晶瑩的葡萄。他們四肢關節變形,在地上爬動着,痛苦地掙扎着。
“領袖!”雅各布氣喘吁吁跑到石珀面前,“已經有三十五名戰士出現感染狀態,病毒正在擴大傳染速度……戰士們情緒有些波動。”
“知道了……”石珀搖搖頭,坐在高處,望着慌亂成一片的抵抗軍,一陣深深的絕望纏繞着他,“知道嗎?”他望着陷入絕境的抵抗軍,對楊攀月說,“我們無力改變命運,我們將親眼目睹着他們痛苦死去,這太殘忍,卻無可迴避。”
楊攀月表情早已麻木不堪,“我們已經改變了歷史,日本人在這裡的統治已經完結,”她深深嘆口氣,“我們做的足夠好了。”
慘叫聲不時傳來,當雅各布再次跑來向石珀彙報的時候,石珀黯然揮了一下手臂:“別說了,你注意,將感染的人隔離開吧,注意不要沾上他們的血……實在看不下去,就給他們一個痛快。”
雅各布慘笑着,“隔離控制不住,領袖,”他慢慢挽起袖子,手臂上幾個晶瑩的血管瘤觸目驚心,“我們都會死去……我們看不到自由的那天了。”
黃辰辰潸然淚下,石珀嘴巴張了幾下,沒有說話。雅各布轉身蹣跚着朝着抵抗軍走去,石珀看着他疲憊蒼老的身影,眼神木然,心如死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