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葵在屋子裡養了十來日,躺得腰痠背痛,便聽了樑女醫的話,起身在內院的庭院裡慢悠悠散步曬太陽。
這日上午陽光很好,粉櫻讓人在桃樹下放了個躺椅,用錦褥鋪墊了,蜀葵散了一會兒步便躺在上面歇息。
樑女醫和奶孃抱着小世子在一邊陪着。
趙杉生得肥白可愛,蜀葵和趙曦都叫他“胖杉”。
素蘭去外書房傳話回來,笑嘻嘻道:“王妃,宋節說陛下賞賜了很多寶貝給小世子,還把運河邊的一個莊子賜給王妃您了!”
蜀葵聞言笑了,心道:阿曦一定很歡喜!
素蘭提到的這個運河莊子,佔地上千畝,又在京城西郊運河一側,地理位置及其重要,與其叫莊子,其實算得上行宮了,趙曦早就想要這個莊子用來練水軍了,這下子可算是得到了!
正在這時,薄荷帶了個小丫鬟用托盤端着一個素心瓷蓋碗過來了:“王妃,紅棗燉血燕雪蛤膏糖水可以飲了!”
原先妙真還在的時候,薄荷和荊芥都不出衆;如今妙真跟着玉七離開了,薄荷和荊芥倒是一日比一日能幹了。
如今妙真分管了蜀葵每日的滋補湯水,做得很是經心。
荊芥依舊管着內外傳話回事,做得也是滴水不漏。
蜀葵剛喝過烏雞湯,正想飲些糖水呢,便接了過來,嚐了一口,覺得滋味甚美,便一邊慢慢飲用,一邊繼續問素蘭:“王爺在做什麼?”
素蘭道:“安親王來了,王爺剛見了安親王!”
蜀葵聽了,沒有吭聲。
素蘭往四周看了看,見都是王妃的人,便輕輕道:“王妃,宋節說安親王自從納了永昌縣主爲側妃,越發的糜爛了,如今索性不好女色,專在男色一道上下起了功夫。”
蜀葵聞言,嘆了口氣,卻沒有說話。
其實王公貴族誰沒點糟心事?趙昀自己也有錯,不管什麼髒的臭的都來者不拒,以至於鬧到如今這個地步。
只是如今這個時候趙昀過來,怕不是什麼好事!
想到這裡,蜀葵擡眼看向素蘭:“安親王是自己來的?還是帶了人過來的?”
按照安親王的性子,應該會送女人給趙曦吧?
素蘭笑了,道:“安親王與王爺一起聊了一會兒,便一起出去了,說是要去運河邊的碧波樓見明親王!”
蜀葵垂下眼簾,道:“今日跟着王爺去的是誰?”
素蘭想了想,道:“柳將軍也跟着去了,石先生也去了,另外就是孫沛和樑卿。”
蜀葵聽說柳杞和石徵宇也跟着去了,便放下心來,轉移話題道:“那邊玫瑰花開了,誰陪我去散步?”
樑女醫抱着小世子起身,笑道:“還是讓小世子陪着王妃吧!”
蜀葵笑了起來:“來吧,我的胖杉!”
她接過小世子,親自抱着往海棠花那邊走去。
衆人自然跟了上去。
今日天氣晴朗,碧空萬里,運河之上帆船點點,一座座亭臺樓閣鱗次櫛比點綴在繁花似錦的運河岸邊。
運河岸邊的一座座酒樓彩旗招展,門前道上人來車外,車馬轔轔,到處都是到運河遊春並品嚐美食的人。
趙曦與趙昀換了便裝,在衆人的簇擁下並轡而來,在碧波樓前下了馬。
碧波樓三樓的雅間內,一個青年倚在窗前的坐榻上,推開窗子笑着道:“都上來吧!”
正是先前的太子殿下,如今的明親王趙旭。
趙昀在下面聽到趙旭的聲音,仰首看了過去,笑着應了一聲,對趙曦說道:“大哥已經等着咱們可,趕緊上去吧!”
趙曦答應了一聲,與趙昀一起進了碧波樓。
柳杞、石徵宇和趙昀的門客也都跟着上了碧波樓。
一進三樓趙旭所在的雅間,趙曦和趙昀便看到了躺在窗前錦榻上的趙旭。
趙旭身穿月白春袍,腰圍青玉帶,懶洋洋倚着錦緞靠枕歪在窗前錦榻上,神情放鬆,秀美的臉上帶着一抹微笑:“你們倆自己隨便坐!”
根本沒有起來迎接的意思。
趙曦和趙昀笑着在靠東牆擺着的圈椅上坐了下來。
柳杞、石徵宇和趙昀的門客孫思琪在靠西牆的圈椅上坐了下來。
景明在一邊用紅泥小炭爐烹茶,冬秀則把茶盞一一奉上。
趙旭接過冬秀遞過來的素心瓷小茶盞,啜飲了一口,含笑看向趙曦:“小世子怎麼樣了?”
趙曦原本正端着茶盞,聽到趙旭問自己兒子,當即微微一笑道:“能吃能睡,是個小胖子!”
趙旭見趙曦鳳眼亮晶晶的,顯見是極疼愛這個孩子,便也笑了起來:“我聽說大名叫趙杉,小名叫什麼?”
趙曦笑了:“小名還沒有呢,他娘一直叫他胖杉!”
趙旭聽了,也笑了,道:“等你給胖杉辦滿月酒,我也去瞧瞧他!”
趙曦笑了,道:“大哥,胖杉生得和我很像!”
他第一次當爹,心裡歡喜得很,看到胖杉就想笑,想到胖杉就歡喜,雖然偶爾會和胖杉爭寵,但是還是很疼愛兒子的。
趙旭很感興趣:“不像他娘麼?”
趙曦點了點頭,道:“父皇說胖杉比我小時候白,大概肌膚白像他娘!”
趙旭想了想蜀葵肌膚晶瑩潔白如玉的模樣,笑了起來。
趙昀在一旁聽了,不由有些落寞,便笑着道:“快到午時了,讓人擺上酒宴吧!”
又道:“幹喝酒未免有些無聊,我新得了幾個歌姬,曲歌頗能入耳,召她們來助興吧!”
趙旭看了趙曦一眼,含笑道:“既然二弟這麼說了,就叫她們過來侍候吧!”
趙曦垂下眼簾,端着茶盞慢慢啜飲着。
每過多久,酒宴擺上,衆人開始飲酒。
酒過三巡,只聽一陣環珮叮噹,接着便襲來一股甜絲絲的異香,衆人擡眼看去,只見屏風後人影晃動,卻看不清人影。
片刻後,一切停當,只聽“錚錚”一聲彈奏,接着便有清澈的女聲開始歌唱,聲音低迴婉轉,入耳有說不出來的妙境,五臟六腑似被熨斗熨過,無一處不伏貼,無一處不暢快。
趙旭愛好音樂,凝神聽着。
趙曦從來不好這個,默默發呆,思索着蜀葵何時能夠出門遠行——他這次去肅州,還是想帶着蜀葵和胖杉一起去。
這次蜀葵生產,差點把趙曦嚇得魂飛魄散,因此他打算就要這一個孩子算了。
既然他只有胖杉這麼一個孩子,自然想親自帶在身邊教導。
趙昀做了這麼多張智,自以爲巧妙,誰知大哥趙旭還算捧場,可是正主三弟趙曦卻始終魂飛天外,不免令他有些失望,便拍了拍手。
小廝當即擡走了屏風。
只見屏風後三個豔妝美人在演奏樂器,其中最爲清豔的卻是唱歌的那一位。
在屏風被擡走的那一剎那,衆人的眼神都集中在了唱歌的那個歌姬身上,眼神都有些怪異。
那位歌姬邊唱邊舞,歌喉宛轉,舞態蹁躚,這倒不是極難得的,最難得的是她雙目盈盈,眉目如畫,宛然竟是白蜀葵的形容。
在場的人都是見過平親王府的白王妃的,心中暗暗揣測,都覺得雖然不是十分的像,也有七八分了。
趙旭擡眼看向趙曦。
趙昀也得意地看向趙曦。
趙曦神情淡淡,看不出什麼端倪。
那四個歌姬演唱完畢,便放下樂器,娉娉嫋嫋上前磕頭。
其中唱曲的那個,忽然膝行一步,湊近趙曦,仰首含淚道:“姐夫救我!姐夫救我!”
用罷午飯,胖杉吃過奶就睡着了,蜀葵便讓樑女醫和奶孃帶着他去東廂房睡去了,自己卻帶了粉櫻在庭院裡來回走動。
生了胖杉已經有將近二十天了,蜀葵一直很注意鍛鍊,已經基本恢復了窈窕的身形,除了臉比先前圓潤了些,也大了些外,她似乎沒有很大的變化。
饒是如此,蜀葵依舊有些不滿,希望自己身上的肉再緊緻些。
如今已是四月暮春天氣,一天天熱了起來。
蜀葵走得有些累了,臉上身上出了一層薄汗。
她剛回到明間羅漢牀上坐下,樑女醫就進來了。
見樑女醫進來,蜀葵笑着道:“小世子睡下了?”
樑女醫點了點頭,道:“奶孃和素蘭在陪着小世子,奴婢這纔來見王妃的!”
蜀葵見樑女醫似有話說,便含笑吩咐粉櫻:“你們先退下吧!”
待屋子裡只剩下自己和樑女醫了,蜀葵這纔看向樑女醫:“說吧!”
樑女醫屈膝行了個禮,這纔開口問道:“王妃,您如今惡露盡了麼?”
蜀葵不由微笑:“昨日還有一點兒,今日卻沒有了。”
樑女醫微微一笑,道:“王妃到底是年輕,而且身體健壯,恢復得還算不錯。女子生育之後,那裡會肌肉鬆弛,失去彈性,如果惡露排盡,便應及時進行那裡的彈性恢復鍛鍊,以便儘快恢復。”
蜀葵聽了,臉有些紅,垂下眼簾,微笑着看着自己修長白嫩的手指:“你說說具體怎麼做吧!”
樑女醫當下上前,細細說了一遍,然後又道:“等滿了四十二日,奴婢再給您使用藥汁,您一定會恢復產前狀態的!”
蜀葵臉依舊有些熱,便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樑女醫知道王妃雖然性格大氣,卻畢竟剛剛十八歲,還有些羞澀,因此不再多說,恭謹地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