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弈琛和張惠這一離開,偌大的刷房,就只剩下甄蜜和孫遠征兩個人,孫遠征坐在原來的位置,雙手撐着柺杖,下巴擱在上面,甄蜜也坐在先前的椅子上,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因爲緊張,兩隻手無措的糾纏在了一起,她垂着腦袋,卻還是能感覺到來自於孫遠征視線的打量,大氣也不敢出。
“你很怕我?”
孫遠征的聲音聽起來雖然還是很嚴厲,但是比起他和唐弈琛還有和孫家其他人說話的口氣,已經輕柔和藹許多了。
甄蜜低着頭,調整呼吸,同時也是在調整控制自己的情緒,讓自己面對孫遠征的時候,更加坦然一些,她都還沒做好準備了,孫遠征就開口了,甄蜜捉了捉自己的膝蓋,猛地擡頭,看着孫遠征,她素淨的小臉還是紅彤彤的,就像蘋果似的,襯的那雙水汪汪的眼睛更大更有神,她坐直着身子,搖了搖頭,“沒--沒有。”
“沒有?”孫遠征明顯不相信,“要沒有的話,你說話爲什麼會結結巴巴的,你又不是結巴。”
面對着就和小孩子似的,不知道留情面的孫遠征,甄蜜有些無奈,她笑笑,不好意思道:“有一點點。”
她站了起來,認真的重複道:“真的只有一點點而已。”
她這會是沒結巴了,話說完,立馬就嚥了咽口水,“您真同意我和唐弈琛在一起了嗎?”
甄蜜眨了眨眼睛,盯着孫遠征,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
“你剛剛沒聽到嗎?還是你年紀輕輕的耳朵就不好?”
在唐弈琛選擇甄蜜結婚,做未來伴侶的這件事情上,孫遠征一直就和唐弈琛槓着,他是死活不同意那種,這問題,引發了他和唐弈琛之間的無數次爭端爭執,他不知道被張惠罵了多少回。
孫遠征想,唐士延那負心漢估計和他差不多,孫遠征覺得,他和唐士延這麼多年和唐弈琛的關係之所以這樣僵,並且得不到改善,他始終態度強硬的反對唐弈琛和甄蜜在一起是很大的一個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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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紅着臉,把自己氣的臉紅脖子粗的,差點病的倒牀上了,還有三年,連外孫的面都沒見到,結果,唐弈琛還是把甄蜜帶回了家,以見家長的名義,而他妥協了,親自鬆口讓他們在一起,今後好好過。
平日裡在孫家,孫遠征是那種只贏不輸的人,家裡大大小小的事情,他做了決定的,就沒有更改的,他一下做出這樣大的讓步,自然不是滋味,就算心裡清楚自己不能太火爆嚇着未來的外孫媳婦,卻還是有些控制不住,而且他越想越覺得窩火不值,早知道還是改變不了這樣的結果,當初說什麼都不該讓甄蜜和裴家那混蛋結婚,不然的話,也不會是離異再婚,他悔的腸子都青了,但是這些,不管是甄蜜和唐弈琛,他誰都不能告訴,只能自己憋氣。
“不--不是。”
甄蜜擺了擺手,而後笑着道:“我就是太高興了,覺得有些不真實。”
甄蜜如實回答,孫遠征看着傻笑的着迷,心裡滿是疑惑,自己的外孫,什麼樣的貨色沒見過,怎麼會喜歡這樣的傻女人。
甄蜜高興,是真的高興,孫遠征昨天還大呼小叫的,對她很不滿意的樣子,現在突然轉變態度,就和變了個人似的,甄蜜一時間有些適應接受不了。
甄蜜本來都已經做好長期抗戰的準備了,什麼事情都沒有,就一個晚上,她和唐弈琛兩個人睡了一覺,孫遠征突然改口說他同意她和唐弈琛在一起了,甄蜜有一種被天上的餡餅砸中的暈眩,先前她一直心不在焉,就是覺得整個人像做夢一樣。
“出息!”孫遠征嘀咕了一聲,也站了起來,走到平時辦公的桌旁,桌子很大,有兩米多長,兩側擺放了一些文件,中間空了挺大的一片,孫遠征看着甄蜜,“會下棋嗎?”
甄蜜點頭,表示自己會,隨即又覺得自己這樣的表態太過不謙虛的,笑着補充道:“只會一點皮毛。”
“毛筆字呢?”
“也只會一點點。”
上次張惠回來,唐弈琛有讓她捎帶孫遠征的禮物回來,是一本已經失傳的棋本,雖然孫遠征鑽研了這麼多年,棋藝還是沒什麼長進,不過棋本真假還是可以辨別的,而且對字畫書法勉強算的上有所研究,上次張惠帶回來的只是模本,要說真也不是真,但也不假,但肯定不是原本,張惠給他的時候,上面的墨水都沒有幹多久,應該是送給他之前不久手抄的,字跡娟秀。
孫遠征沒有說話,從架子上面取了筆墨紙硯,放在桌上,他將宣紙攤開,甄蜜以爲是孫遠征自己要寫字,上前磨墨,孫遠征拒絕,親自研磨,然後指了指中間被壓着的宣紙,看着甄蜜道:“寫幾個字給我看看。”
“啊,哦。”
甄蜜意外的啊了一聲,隨即應了,她走到孫遠征身邊,甄蜜第一次距離他這樣近,對他心裡又有些害怕,忐忑的很,取掛在毛筆架上的毛筆時,手一抖,毛筆掉在了桌上,甄蜜渾身僵住,愣愣的看着孫遠征,滿是尷尬。
“我--”
孫遠征張口就想訓人,話都到嘴邊了,看着甄蜜掛在臉上,尷尬至極又不知所措的笑容,腦海裡不由想到張惠沉着臉說的話,她說,這孩子內向,性格甚至有些軟弱,但這些,都是他們害的,如果不是當年發生了那件事情,她沒有得自閉,她應該是個非常善良又樂觀的女孩,孫遠征的話,一下吞回了肚子。
弈琛就認定她了,對於這既定的事實,他也認了,妥協了,那就得學着慢慢接受,不然一直看她不順眼,對她這裡不滿,那裡不樂意的,堵得不是自己嗎?孫遠征對有些事情是很偏執,但他也不是那麼想不開的人。
“我又不會吃人,就讓你寫幾個字給我看看,那麼緊張做什麼?你老實和我說,弈琛有沒有當你面說我的壞話,脾氣不好,難相處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