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樁兒,娘問你,你的臉,姑爺可是知道了?可是泄露了身世?……”
梁氏一連串的追問,賀樁險些招架不住,連忙打住,“那夜相公便知道了——我醉了酒,渾然不知,第二日我只道,我是爲避免禍端,不得已而爲之,相公他……信了。”
她說到最後,越發地心虛,如此欺瞞自家丈夫,若是日後他知道了,還不知結果會如何?
可是她真的怕,怕給他帶來滅頂之災,瞞着興許還能過上安穩的日子,便是他休了她,她也毫無怨言!
梁氏懸着的心總算落定,再三叮囑道,“你的身世,可千萬瞞住了!”
“娘,其實相公不是那般斤斤計較之人,也從不會多嘴。我既然嫁給了他,那就該與他坦誠相待……”賀樁其實也想過告訴男人,畢竟她與他是要共度餘生的,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
哪知梁氏一聽,登時怒了,斥喝道,“樁兒,你糊塗呀!即便他容得下你是個罪臣之女,那可是要殺頭的啊!難道你忍心陷姑爺於水火之中?”
賀樁一見她氣得眼眶瞪圓,一下就沒了底氣,“娘您彆氣壞了身子。”
“能不氣嗎?你怎麼就不長記性?”梁氏指着她的腦袋道,“樁兒,你聽娘一句勸,娘不會害你的,此事萬不可告訴姑爺。”
“女兒聽孃的便是。”她低頭道,鼻子酸酸的。
回門的女婿是貴客,進了正堂,賀煒打發了寫字的賀碩,便請樊絡一道坐上主位。
便正經地坐着,與岳丈說着一些無關痛癢的話,透過偏門,偶爾還會瞧見自家娘子的身影,兩人相視而笑,時辰倒也好打發。
賀煒是個有功名的讀書人,若非迫不得已,實在不願將女兒嫁給一個目不識丁的打鐵漢,不過眼下瞧着女婿雖已近而立之年,卻生得孔武有力,相貌也不如鄰舍說得那般粗俗冷硬,比起尋常的莊稼漢,無形中多了幾分清雅,心裡多少有些安慰。
翁婿二人聊了沒多久,賀煒飲了一口熱茶,眼角掃到正襟危坐的樊絡老神在在,“樁丫頭成婚前,還教了十來個孩子和幾個婦人,不知成婚以後,賢婿有何高見?”
“教書?”男人倒沒想過這個問題,被問得不由一愣。
賀煒稍稍點頭,心想跟個打鐵漢,還真說不到一塊兒去。
只聽賀煒才道,“姑爺,樁丫頭怎麼說也識些字,與你成親前,還教咱們慶豐鎮的婦人小孩識字哪,成親後你別是要拘着她吧?”
“就是就是,”賀碩也連忙應和道,“樁姐姐教的還不錯哪,如今那些個婦人上街買東西,都不怕睜眼瞎了。”
“樁兒若是喜歡,繼續教便是。”男人淡淡道,見賀碩雖開了口,但仍站在角落,小心翼翼地盯着着自己手裡的點心,心下了然,便朝着他招手。
賀碩怕生,平素賀煒教的那些禮俗也叫他拘着,怯懦地走過來,低低喚了句,“姐……姐夫。”
“好孩子,吃吧。”樊絡並未多語,只他拘束,便將手裡的東西往他懷裡塞,小孩臉上一下晴朗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