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冷玉在,千詩云的事情就交給她做好了,她有事你還是暗中多幫她一些,別讓她破壞了本世子的計劃。”
“是,屬下明白。”林浩說道。
“只是……”蕭宇風欲言又止,忽而輕笑一聲,“本世子要做這天下的主人,她千詩云又怎配得上做皇后?想要做皇后,下輩子吧。”
他蕭宇風將來便是這天朝國的新皇上,他的皇后,只能是傾城。若傾城不願意,他寧可一生無後,也絕對不會將後位交給其他女人,一如在他心底的位置,除了傾城,誰也不配佔有。
林浩也不多說什麼,蕭宇風的心思他大概是最明白的一個,千詩云只是一顆讓右丞相和代國聯手的棋子,等到大事所成,她的下場怕也只有一個了,只是有一件事卻讓他費解,“世子……”
林浩欲言又止,蕭宇風知道他有話要說,卻並不喜歡別人說一半藏一半,沉聲道:“有什麼話就直說,別吞吞吐吐的。”
“是。”林浩說道:“世子,屬下一直不明白,之前冷玉差點兒害死傾城姑娘,世子不是說過要處死她嗎,怎麼最後卻……”放了她,甚至還留她在自己身邊做事?
說起這件事情,蕭宇風對冷玉的仇恨只增不減,面上一片冰冷,就連林浩看了也有些微微吃驚,甚至都有些後悔問蕭宇風這個問題了。
而對蕭宇風來說,他源於對冷玉的恨還是來自於之前冷玉對傾城的傷害。在蕭宇風看來,若不是當初冷玉私做主張想要害死南宮亦辰和傾城,他們倆也不會墜落懸崖,傾城也更加不會因爲這件事情而對南宮亦辰起了好感。之前傾城可是都答應他了,她說過會和他一同回代國,會做他蕭宇風的世子妃的,都是冷玉,都是她改變了這一切,都是她。
“砰——”
杯子應聲而碎,茶水盡數灑在了蕭宇風的手上,林浩雙手恭敬地遞來一方錦帕,蕭宇風起身接過錦帕擦手,擦完後便隨意地扔在了地上,百無聊賴的轉身看向林浩,“不是你求本世子放過她的嗎?”
蕭宇風反問,林浩一時啞然。
他之前念在同門之誼上的確是有求過蕭宇風放過冷玉,可是那時候蕭宇風絕情地拒絕了,甚至還下定了決心會讓冷玉爲傾城陪葬,直到後來傾城沒事,且回到別院和蕭宇風見了一面。可是自從那一面後,蕭宇風整個人就變了,變得更加冷漠無情,變得更加心狠手辣,也更加變得讓他也看不透他了。
那時候,林浩甚至還埋怨過傾城,將蕭宇風最後一絲溫情也徹底無情的毀滅,但是他知道,世子真的很愛傾城姑娘。
蕭宇風雖然無情,也許對外人來說,他有可能就像是來自地獄的修羅使者,讓人背脊生涼,讓人感覺到生命受到了威脅,可是誰又知道,蕭宇風也有溫情的一面,只是,他的溫情全部都給了那名名叫傾城的女子。他也許冷酷,也許無情,也許殘暴,可是對傾城,他卻是關懷得無微不至,爲了她,他差點兒連生命都付出了,可是到最後呢,卻是爲別人做了嫁衣。
“屬下愚鈍,還請世子明示。”林浩拱手做恭敬狀,低頭說道。
蕭宇風負手而立,在亭中徘徊走至亭角,薄脣輕啓:“本世子只留有用之人,沒用的人,在本世子眼中只是一顆被遺棄的棋子,棋子被遺棄,通常就只有一個下場。”
死。
這個就是棄子唯一的下場。
曾經和現在冷玉都不是沒有用的棄子,相比其他人,冷玉算得上是逍遙門中的佼佼者,所以纔會被代王傾點留在蕭宇風的身邊做事。可是之前因爲她差點兒害死傾城一事,蕭宇風鐵了心的要她的命爲傾城陪葬,任何人求情都沒有用,可是後來爲什麼蕭宇風又放了冷玉?還讓她負責右丞相千威這一件事情?
有些結果林浩不敢去想,也不敢去猜,除了自己咽在腹中不聞不問之外,想要知道結果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直言問蕭宇風。和他玩心機,林浩自認還沒有達到他的那個火候,與他周、旋,就如同和一頭精明的野狼周、旋,因爲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他什麼時候會突然撲過來咬你一口,且是一擊斃命。
“這個問題你不應該再問本世子。”蕭宇風背過身不再去看他,“好了,沒什麼事情你就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屬下告退。”林浩拱手,也不敢再多問什麼,轉身出了涼亭。
林浩剛一走下涼亭,卻迎面碰上了攜侍女浣竹而來的傾城,傾城朝他微微一笑,林浩略一愣怔,對傾城行了一個下臣禮,便繞過她走向了遠處。傾城也不在意,讓浣竹陪着自己上了涼亭。
習武之人的聽覺甚是靈敏,在傾城蓮步還未邁上石梯之上時,蕭宇風便已經感覺到了來人,卻只以爲是林浩,也沒多想,只道:“你還有什麼事?”
“是我。”傾城淡然開口,聲音如三月春風拂過,溫柔清雅,卻讓人聽不出任何的喜怒哀樂,平靜得就好像是一汪波瀾不驚的湖水一般。
聲音的熟悉感讓蕭宇風渾身一怔,轉身,當看見面前熟悉得不能夠再熟悉的身影之時,他心裡一陣開心,可是傾城淡然的容顏卻是讓他怎麼也笑不出來。也許現在傾城給他的感覺就像是,形如陌路吧!
傾城也不在意蕭宇風見到自己會是什麼樣的表情,畢竟現在他們已經不再是過去的蕭宇風和傾城了,現在的他們,一個是代國世子,一個是天朝皇妃,不一樣的身份已經造就了他們不一樣的命運,若是再和以前一般,怕也只是會害人害己,終究對自己無益。
“辰妃娘娘今日怎麼有空出來散步賞花,還這麼巧,竟然在這兒和本世子來了一個偶遇?”率先開口的是蕭宇風,他如以往對旁人那般桀驁不馴,可是對傾城卻沒有半點兒輕浮戲弄的意思。
傾城淡然一笑,也不隱瞞此行的目的,直言道:“不是偶遇,是本宮特地來找世子你的。”
“哦?”蕭宇風略微詫異,脣角勾起一笑,招手示意傾城坐下,“既是如此,那我們就坐下慢慢聊,請。”
傾城也不客氣,尋了一個自己面前的位置坐下,蕭宇風坐在她對面,出於紳士的禮貌替傾城斟了一杯茶,目光卻是意有所指地看向了傾城身後的浣竹。浣竹被他如鷹般銳利的寒眸看
得有些膽怯,但是沒有傾城的命令,她依舊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立於一旁並不開口。
傾城知道蕭宇風的意思,他不信任浣竹,擔心浣竹會泄露他們之間的關係,所以暗示她讓浣竹離開,他的想法她又豈會不知?可是傾城卻並沒有如他的意,端起茶杯輕飲,“浣竹是我身邊最貼心體己的人,她信得過,我相信她不會背叛我。”
傾城說得斬釘截鐵,讓浣竹爲有這個主子而倍感欣慰,在心中暗暗發誓日後定會更加好好侍奉傾城,決不讓傾城對自己失望。
而她們的主僕情深在蕭宇風看來卻並不感動,脣角勾起的邪魅猶如算計多端的狐狸,“辰妃娘娘來這兒,莫不是像本世子炫耀你們二人的主僕情深吧?”
蕭宇風端起茶杯飲了一口,脣角戲謔不減。
聽着這番話,傾城面上明顯有着不耐煩,沉聲道:“行了,你我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裡又沒有外人,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態?”
明明大家都是明白人,且也是老朋友,曾經的默契變成了如今連說個話也要這般算計來算計去,傾城厭惡宮中的勾心鬥角,也厭惡了這般的假情假意,成天活在這樣陰暗的世界裡,真是太累太累了。
蕭宇風放下茶杯,斂了脣角的笑意,卻也是高深莫測得讓人不易看透。他緊盯着傾城,這樣姣好完美的臉蛋,這樣勾人心魄地一顰一笑,這樣清澈得不染一絲雜塵的雙眸,曾經是他的,現在卻是別人的,十幾年來的守候終究還是成爲了泡影。
“惺惺作態?”蕭宇風吟着這四個字一陣玩味,忽覺得有些自嘲,倏然反問:“傾城,你又何嘗不是如此?”
在他面前自稱“本宮”,喚他一聲“世子”,也讓他不得不因爲彼此的身份而尊她一聲“辰妃娘娘”,明明曾經那麼熟悉的兩個人,彼此都認識了十幾年,這般的青梅竹馬卻換成了如今這副模樣,這樣難道還不叫做惺惺作態嗎?尤其是讓他喚自己心愛的女人一聲“辰妃娘娘”的時候,他的心有多痛,她知道嗎?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傷他的,世間僅此一個傾城而已。
“是,我承認,我不高尚,我也和宮中其他女人一樣喜歡勾心鬥角,喜歡明爭暗鬥,所以我也是惺惺作態,可是難道你不是嗎?”傾城大方的承認自己也是同樣的做作,她從未說過自己高風亮節,所以惺惺作態對她來說也無傷大雅。
“是,我也是這樣,所以我們都做作,就不必要裝得有多清高了。”
在蕭宇風的心裡,如今的傾城已經變得和從前判若兩人,他不能夠再如從前一般對傾城那麼寬容縱情,唯有冷面冷心,才能夠掩飾得了自己的落寞和心痛,才能夠不讓旁人看清自己,以此作爲自己的軟肋。
“說吧,你來找我到底要說什麼?”蕭宇風直言說道,不想再這般的算來算去,心累,身也累。
“宇風,你恨我嗎?”傾城凝着他,紅脣輕啓,目光中透着真切,靜靜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她問蕭宇風的這個問題並不是心血來潮,而是從在中秋宴那天晚上第一眼見到他時,她便想問這個問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