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醫生,我女兒到底怎麼了?”裴玉珠坐在醫生辦公室,抓住了那個年輕醫生的手。“她,她不認識我了!”
年輕的醫生也搞不大明白,手上翻了翻宋惜的診斷報告,抿了抿嘴,“這…照理來說,也不是撞了頭,怎麼會失憶呢…”
裴玉珠一愣,忙問:“小惜她…她高二的時候得了抑鬱症,這…會不會跟這個有關?”
醫生搖頭。
檢查報告一切正常,除了失血過多外,宋惜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
年輕醫生合上報告,對裴玉珠說:“宋太太,宋小姐的身體沒有任何問題,但如果是心理疾病的話,儀器暫時沒法檢查出來,也許跟抑鬱症有些關係,也許沒有,這樣吧..等她出院後你們還是帶着去看一看精神科的醫生。”
*
*
*
陶梓站在病房的衛生間裡,鏡子裡是張年輕的臉,陌生且蒼白。
尖尖的小下巴上看不見幾兩肉,一雙眼睛又大又漂亮,鼻子尖翹,嘴脣小巧,從脖子到腰身,又幹又瘦,穿着那身寬大的病號服,空空蕩蕩的。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鏡子裡的人也跟着伸手摸了摸臉。
陶梓的眉頭越皺越緊,指尖劃過鏡子裡的臉低聲喃喃道:“你是誰…”
*
*
*
宋家那輛黑色的奔馳從醫院的停車庫上來的時候,陶梓擡手遮住陽光,稀碎的光斑又順着指縫溢了出來,她有點不適應。
裴玉珠不安的看了幾眼女兒,心有慼慼。
宋惜從醫院出來後一直很安靜,甚至連呼吸都是輕輕的,她抿着嘴,只望着窗外,半點目光也沒有分給自己。
“小惜…”裴玉珠沒忍住,低低的開口,“咱們這就回家了…你身上還難受嗎?”
陶梓扭頭就看見了“媽媽”。
女人的臉保養的很好,即使沒有一點妝容,皮膚看上去仍是水嫩透亮了,只是眼睛裡滿是血絲,神情擔憂,讓人動容。
她是這具身體的媽媽吧…
陶梓搖搖頭。
裴玉珠小心的看了女兒一眼,“你有什麼想法都可以告訴媽媽…不要自己憋着…媽媽什麼都會答應你的…真的,可千萬不能再…”
陶梓指了指自己,低聲問:“我,怎麼了?”
裴玉珠倒吸了口涼氣,“小惜..你不記得了嗎?”
陶梓想了想,舉起自己的手腕,問:“我自,殺了?割,腕了是嗎?”
裴玉珠聽見那幾個字仍是心驚肉跳的,可還是強撐出一抹笑,“惜兒年輕,一時糊塗,媽媽相信你,以後一定不會這樣了…對不對...”
陶梓又問:“我爲什麼要自,殺?”平靜,沒有波瀾。
這具身體這樣年輕漂亮,住的病房又好,想來家裡的條件是不錯的,這個媽媽對她也好,悲傷的表情連她看了也動容,實在是想不出有什麼事能逼着這個小姑娘選擇了割,腕。
裴玉珠訝道:“你當真什麼也不記得了?”
陶梓搖頭,她不是不記得,是根本不知道。
裴玉珠見女兒這副模樣,一陣心疼,把她摟了過來喃喃道:“不記得也好,不記得就算了,忘了吧…”
她怕宋惜在強撐,又怕宋惜在撒謊,但是不論如何,女兒如果肯忘掉這事那就是最好的。
*
*
*
“小惜睡了?”宋志國回家的時候已是深夜。
裴玉珠拿着梳子梳了幾下頭髮,又將梳子丟回了化妝臺,“她說什麼也不記得了…不記得爲什麼自,殺。”
宋志國看了妻子兩眼,“別是假裝強忍吧?這會兒她倒知道丟人現眼了…”
裴玉珠不願意這樣說女兒,瞪了一眼宋志國罵道:“有什麼可丟人現眼的?!誰家女孩沒有青春期!不過就是喜歡個男孩子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
宋志國瞥了一眼,沉着嗓子說:“別人喜歡個男孩,得不到也就罷手了,偏你女兒不願,人家不喜歡她,她就割,腕?這是個什麼道理?”
“她有抑鬱症你不知道嗎!小惜的心理本來就有問題!你呢!?你關心過她嗎?今天這樣就是因爲我們兩個人的疏忽才讓女兒走了極端!你卻還要這麼說?!”裴玉珠把化妝臺上的檯燈一擰,自顧自的上了牀,“我懶得和你多說!等小惜好了我就帶她出國去,你也眼不見心不煩!”
宋志國一聲嘆氣,“我這好好跟你說着道理,你倒好,一句不聽還要狡辯,你女兒啊,跟你一個樣子!”
“滾滾滾,你去睡客房吧!看見你就心煩!”
*
*
*
陶梓在這個陌生的房間裡轉了幾圈。
這實在不像一個女孩子的房間。黑白灰,沉悶又壓抑。
書桌上有一個抽屜被鎖了起來,桌角隨意的丟着兩本言情小說,另一面擺了個黑色的水杯,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了。
陶梓又轉去了化妝臺看了看,說是化妝臺,上面卻一樣化妝品也沒有,孤零零的擺着一張照片,她拿起照片看了看。
照片裡的人正在聚會,是一個高級的酒會,燈光很亮,但照的卻不太清楚,像是一張偷拍。
都是年輕的男男女女。
一張驚爲天人的側臉,白的發光,鼻子的線條流暢,下巴的弧度美好,脣色嫣紅。
那個男孩端着杯酒,正與身邊的人說笑,薄脣揚起了一個迷人的弧度。
饒是像素有限,卻仍是一個極漂亮的男孩。
陶梓的目光轉向漂亮男孩身邊的另一個...
!?
她看了一會,似有些難以置信,把照片拿得近了些,又仔細的看了一遍,隨後大驚。
是沈畫!
陶梓捂住了嘴。
沈畫..沈藝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