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眼不眨的盯着他使勁打量,好像要透過他的臉頰看清楚他的心臟。
他皺了皺眉頭,也顧不上腦袋上的泡沫,徑直在我胸口上推了一把低喝:“咋地,想幹一架吶!”
我也憤恨的搡了他一下厲喝:“來唄,整的我好像怕你似的!”
靜姐和店裡的幾個小姐趕忙湊過來攔架:“你倆這是幹嘛的,以前關係那麼好,到底因爲點什麼,非得鬧的不死不休!”
“這事兒你別管。”他一手擺開靜姐,瞪着眼珠子指向我挑釁:“王朗,你要是個爺們,就從門口等我五分鐘。”
我粗鄙的吐了口唾沫,掉頭就朝店門外面走:“操,等你十分鐘也沒問題,你看我今天能不能把你腿敲折就完了。”
靜姐薅着他胳膊,急的都快哭了:“瘋子、王朗,你倆別難爲我了行不?”
我捏了捏鼻頭冷笑:“沒事兒,我倆的私人恩怨,你們誰也別管。”
站在店子外的丁字路口,我點燃一支菸,靜靜的等待,沒錯,剛剛那傢伙正是消失多日的李俊峰,所有人都以爲我倆翻臉了,也只是我們知道,彼此間始終藕斷絲連。
約莫七八分鐘左右,李俊峰氣呼呼的走出來,仍舊光着膀子,肩膀上搭着件T恤,大褲衩、人字拖,他先是回頭看了眼杵在店門口的靜姐他們,接着一腳踹在我身上,昂頭就罵:“草泥馬!”
“去尼瑪得。”我憤恨的爬起來,照着他就撲了上去。
我倆你來我往的互相攻擊對方,很快就從路口轉移到車站,確定身後沒什麼人看到以後,李俊峰鬆開掐着我脖頸的手,甩了甩手腕嘟囔:“不打了,你狗日的下狠手,釦眼珠、抓褲襠,啥髒招都使。”
我捂着腦袋,白了他一眼臭罵:“說的好像你有所保留似的,把老子腦袋上剛癒合的傷口又給抻開了。”
李俊峰吸了口氣,左右瞄了幾眼後,擺手道:“走吧,這塊也不安全,咱倆進車站裡聊去。”
我和他順着車站外牆的鐵柵欄翻過去,完事找了個還算乾淨的角落坐下,李俊峰丟給我一支菸,眨巴兩下眼睛問:“你幾天沒回店裡了?找你一回真特麼難,老子今天都來店裡晃悠四五趟了。”
我叼着菸捲,懶散的回答:“老溫家辦白事,我又去金太陽應聘保安,反正羅裡吧嗦一大堆事兒,你最近幹嘛呢,我怎麼一直沒見過你。”
前兩次,我們去酒吧街砸孫馬克場子的時候,我都沒見過李俊峰,我曾經還一度以爲李俊峰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暗中給他撥過幾次電話,始終沒人接聽。
“別特麼提了,點背到不行。”李俊峰吐了口菸圈苦笑:“先是給張星宇當了幾天司機,然後又特麼給江君幹了兩天馬仔,上個禮拜孫馬克讓我帶着七八個人在南郊垃圾場那塊租了間房子進貨,鑽了四五天,下午我纔回來。”
“進什麼貨?”我好奇的問。
“你說能是什麼貨,各種軟毒、嗨藥,啥品種的都有,反正整了一皮箱。”李俊峰沒好氣的吐了口唾沫,指了指自己後脊樑問我:“你看紋的咋樣?”
藉着不遠處羸弱的燈光,我細細觀察他的後背,他不算特別寬的脊樑板上紋着一尊奇怪的佛像,佛像的左邊臉慈眉善目,右半邊猙獰可怖,左手握着一串佛珠,右手攥着一把滴血的尖刀,屁股底下也不是祥蓮,而是一大堆骷髏頭。
我伸手摸了摸還有一條條淤痕,顯然是剛剛紋上去沒多久的,不由皺着眉頭問:“你這紋的啥玩意兒啊?”
“惡面佛,左臉欺人,右臉殺生!”李俊峰咬着菸嘴淺笑:“就跟我現在的狀態差不多,對了,你知道是誰跟我交易的不?說出來你肯定不會信。”
我迷惑的問:“誰呀?”
李俊峰將菸頭捻滅,壓低聲音道:“陸國康,他親自跟我們交易的,當時看到我的時候,他嚇了一跳,我也特麼嚇壞了,以前跟着侯瘸子的時候,我只是聽說他整這玩意兒,但沒想到竟是真的,而且乾的這麼大,孫馬克都是從他手裡進貨。”
“嗯。”我倒是表現的沒有太過驚愕,老早以前我就從臨縣大案隊的頭頭冉光曙口中得知陸國康的事兒。
想着想着,我突然意識到不對勁,朝着他低聲問道:“不對啊瘋子,這麼重要的事兒孫馬克爲啥會放心讓你帶隊呢?你這陣子是不是幹什麼事情了?”
李俊峰的表情微微一尬,極其不自然的又給自己點上一支菸乾笑:“啥也沒幹,你別疑神疑鬼的,本來這事兒他是想讓江君、老豬乾的,結果當天你恰巧去酒吧街砸場,他怕這倆人被警察盯上,張星宇不碰這些玩意兒,方世豪身上揹着人命案,不適合多露面,最後只能讓我去。”
“瘋子,你看我缺心眼不?”我盯盯的瞪着他的眼睛問:“能不能跟我撂句真話?”
跟我對視幾秒鐘後,李俊峰馬上轉移視線,抓了抓後腦勺,低頭沉思了足足能有七八分鐘,才聲音沙啞的說:“我殺人了..”
“啥!”我蹭的一下站起來。
“我殺人了。”李俊峰微微提高一點嗓門道:“剛跟着江君那兩天,他手底下有個逼養的總找我麻煩,我倆吵吵了幾回,後來江君發現那小子做酒吧假賬偷錢,我抓着機會把他給乾死了,孫馬克當時正好也在現場。”
我瞬間急眼了,一巴掌狠狠推在他身上咒罵:“操,你腦子有病吧!”
李俊峰頹廢的摸了摸腦門苦笑:“我當時只是想當着孫馬克的面前表現一把,扎那小子兩刀,誰知道狗日的生命太脆弱,反正在他們看來,我現在是徹底跟他們綁在一條船上了。”
我揪住他胳膊道:“不行,你不能再跟着孫馬克繼續混了,不然早晚陷進去,跟我走,我讓齊叔想辦法送你去外地,這事兒如果查出來,誰也保不住你。”
李俊峰木頭樁似的杵在原地沒動彈,聲音很小的呢喃:“跑路我就真完了,那天晚上的所有事情都被江君給拍下來了,他的目的就是逼着我給他們賣命。”
聽到李俊峰的話,我愣住了,好半晌後,重重搡了他一把,心急如焚的咒罵:“你他媽得..”
李俊峰拍了拍我肩膀微笑道:“朗朗,這事兒是壞事也是好事,雖然我被那幫籃子扼住了喉嚨,但他們現在也特別信我,別的不說,就說我們從陸國康手裡買下來的那批貨,現在就是我和另外幾個小子負責呢,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就能進入他們的核心圈。”
“你都這樣了,就算進核心圈,還有雞毛用!”我紅着眼睛,氣的跺了跺腳。
李俊峰吸了吸鼻子,追着我胳膊重新坐下,聲音很小的說:“咋沒用,今晚上我找你就是想商量一下,怎麼把老豬給陰死。”
“什麼意思?”我側頭望向他。
李俊峰貼到我耳邊說:“孫馬克明令禁止手下的人誰也不許玩這玩意兒,但是老豬有個相好的,癮特別大,今天他給我打三四回電話了,意思就是想透過我弄點下腳料,二三百萬的貨,丟一丁點誰也不會查,但如果全沒了,你猜馬克能不能瘋?咱們可以從這上頭做點文章,還可以幫着社會洋往前躥上一大步。”
“你繼續說。”我抹了一把臉頰點頭道。
李俊峰眼中閃着寒芒獰笑:“後天我約老豬到我們放貨的地方談談,然後我提前閃人,完事給孫馬克打電話,就說老豬把警察給招來了,你讓社會洋想辦法跟上老豬,到時候老豬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一定記住,要讓社會洋一個人,以老豬的性格絕對會殊死反抗,他販藥是重罪,襲警更是罪加一等,等狗日的山窮水盡,死活還不是任由咱們拿捏嘛。”
我緊鎖眉頭搖了搖腦袋道:“有點危險,如果孫馬克起疑心,你事兒就大了。”
“生死有命!”李俊峰咬着嘴皮獰笑:“你這一身傷不就是老豬帶頭弄出來的嘛,先整他,下一個就治江君,整的好像你混單,沒特麼兄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