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我憤怒的低吼聲的響起,混亂的局面總算暫時平息,兩邊司機人堆裡,分別走出來一高一低兩個中年人。
高點的綽號老杜,是專門管剷車、鉤機的老闆,跟江梟好像有點親戚關係,是他介紹給我們的,之前也在一塊吃過幾次飯。
個頭矮一點的叫韓生,是西鄉鎮一帶最有實力的大車老闆,我們剛有這方面想法時候,他就主動找上門毛遂自薦,所以我印象也比較深刻。
“王總,你沒事吧?”
“王老闆,你臉上出血了,不要緊吧。”
兩人走到我所在的大車跟前,紛紛仰頭望向我出聲。
“老杜、韓哥,你們這是嫌兄弟預付款給的太少呢,還是後悔我這兒的廟小啦,已經容不下你們兩座大神!”我居高臨下的俯視他們冷笑,說話的功夫,一抹熱血順着我嘴角滑落,我舔舐一下,直接將血珠子嗦進嘴裡。
“王總,今天的事情,真的不怪我。”韓生提了提褲腰帶,手指旁邊的老杜解釋:“我的司機之前要停車,讓他家剷車稍微挪下地方,他們死活不配合,你說咱們全是一塊幹活的,至於不?”
老杜脾氣火爆的厲喝一聲:“真他媽能瞎噴,你的司機如果客客氣氣的說話,我的人會不配合嗎?都是出苦力的,誰比誰高一等?別否認昂,我剛剛聽的清清楚楚!”
“你罵誰他媽他媽的呢?那麼大歲數,怎麼一點素質都沒有呢。”韓生不樂意的懟了一句,隨即揚脖朝我道:“王總,這可是您親眼看到的,韓老闆這嘴巴也太臭了吧,這樣下去,我覺得我沒辦法跟他合作。”
老杜嘲諷的撇撇嘴:“沒辦法配合,你可以走,少在這兒裝瘋賣傻,別以爲我不知道,最近你和金橋地產那幫人走得近,你怕是早就想推掉王總這兒的差事吧。”
“真是賊喊抓賊,你敢說昨天你沒和明輝地產的幾個老闆一塊吃飯?”韓生用同樣譏諷的語氣道:“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兒了,咱們都沒什麼必要再僞裝下去。”
說罷話,韓生朝我道:“王總,不是我想讓你難堪,我和姓杜的確實沒辦法兼容,有他沒我,如果您跟他關係好,我主動退出,之前收貴公司的預付款,我全額退款。”
“我也是這想法。”老杜氣喘吁吁的歪着膀子道:“咱們這工地,有我沒他,他留我走,我和他尿不到一個壺裡去。”
這時候錢龍和三小隻從人羣中擠出來,錢龍哈着熱氣打圓場:“誒,杜老闆、韓總,咱們有什麼話,好好說行不?多大點事兒,還鬧到你死我活的地步,都給我個面子行不,待會我找地方擺一桌,江湖人嘛,不打不相識。”
錢龍的腦門上破了個大口子,鮮血橫流,將劉海上的頭髮黏成一縷一縷,身上黑西裝完全變了行,衣服、褲子上全髒兮兮的泥土,旁邊的三小隻不比他強多少。
“錢老闆,不是面子裡子的事兒,我和他真沒辦法搭檔。”
“我看他就冒火,長期合作下去,早晚還得再打起來。”
韓生和老杜紛紛氣喘吁吁的辯解,大有說着說着再打起來的意思。
盯着急赤白臉的倆人,我咧嘴“呵呵”笑出聲:“我看明白了,合着你倆這是跟我從這兒演雙簧呢,行吧,既然都不樂意跟我一塊玩了,那咱們就好聚好散,我不擋着二位發大財,也希望咱們以後還是朋友,你們的車隊從現在開始可以退場了。”
“王總,你看你這話說的,我真沒那方面意思..”
“對啊王總,我倆有矛盾,但是一點不妨礙咱們的友情,以後有事你儘管言語,只要能做到的,我肯定不會..”
“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吧,咱們人情歸人情,生意是生意。”我搓了搓腮幫子道:“既然二位去意已決,我再強留也沒勁,咱們就按照合同上走吧,我記得跟你們籤的條款裡有一項是,如果你們違約,需要支付我司預付款的十倍違約金,咱這兒也沒正式動工,要你們十倍不太合理,我吃點虧,你們給我拿五倍吧,預付款當時一家給了你們各自一百個,這段時間的油費、司機們的飯費、住宿費全都算我的,錢只要甩出來,你們隨時可以走人,否則的話,呵呵..”
聽到我的話,兩人的臉色同時變了,韓生有意無意的拿胳膊碰了碰旁邊的老杜,瞬間讓我的猜測得到了直接印證。
“王總,工程壓根都沒開始,咱們的合同不算正式生效吧,您不能太黑了。”
“是呀,我們把違約金一毛不少的拿出來,就已經是仁至義盡,您要是要求再多,恐怕不太合乎規矩。”
剛剛還怒髮衝冠恨不得置對方於死地的二人,瞬間化敵爲友,全都將矛頭對準了我。
“什麼叫規矩?我他媽定的就是規矩!合同最後一項,寫的清清楚楚,說有條款最終解釋權歸我們公司所有!”我突兀提高調門,手指兩人臭罵:“給臉不要臉,說的就是你倆這種下三濫,當初求着讓我要入場的是你們,現在要跟我釜底抽薪的還是你們!想走沒問題,違約金給我砸出來,否則你們一個車軲轆也想帶出去!”
“耍賴皮是吧王總?”
“我今天就非走不可,要違約金一毛都沒有,有本事你他媽拆了我的車,杜家車隊的,準備走!”
老杜和韓生對視一眼,接着兩人同時朝着四周圍觀的司機發號施令。
方纔你死我活的大車司機和剷車司機們立時間化敵爲友,一個個很有默契的朝着各自座駕奔去。
“江志豪,把你的人全給我開過來,整條道用小車給我堵死。”我現在車上,先回頭朝江志豪吼叫一句,然後又衝着孟勝樂擺手:“給我攔下來,我倒要看看,他們有沒有膽子從你們身上開車碾壓過去。”
“頭狼家兄弟,碼成一排!”
孟勝樂比劃一個OK的手勢,一步走到一臺已經啓動的剷車面前,錢龍、董咚咚、大壯、姜銘全都如同出鞘的利刃一般站在孟勝樂左右,以自身爲牆擋在咆哮的剷車前面。
眼瞅着剷車越來越近,哥幾個愣是一動不帶,眼皮子都不帶多眨巴一下的。
這片地皮,錢龍前幾天找人那藍色鐵皮全都圍住了,只餘下一個五六米寬的大門口,此刻兄弟幾個橫站在成一排,雖然不至於堵的嚴嚴實實,但對方肯定是沒辦法通過。
剷車在距離哥幾個還有一兩米的地方停下,雙方陷入了對峙狀態。
我昂首挺胸的看向不遠處的兩個心懷鬼胎的狗籃子開腔:“老杜、韓生,臉我給足你們了,想走我不挽留,但違約金必須一個子兒不少的留下,敢賴我頭狼家錢的人不是沒出生就是已經死了,你們可以試試。”
兩人面面相覷的互望一眼,接着同時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江志豪的辦事效率挺好的,幾個電話撥出去,場地門口和四周出現十多臺小轎車,呈圓形將我們這塊地團團包圍起來。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過去半個多鐘頭,一臺香檳色的“卡迪拉克”和一輛草綠色的“豐田霸道”一前一後出現在我們場地的門外。
“王總這是氣極敗壞了嗎?”
凱迪拉克的車門打開,身着淺藍色修身的賀來率先從副駕駛跳下來,雙手後背,朝着仍舊站在大車駕駛室門口的我吧咂嘴巴:“常言道,強扭的瓜不甜,既然他們兩家已經沒有要和王總合作的意思,王總這又是何必呢?”
“我只管吃瓜,甜不甜關我嗶事兒。”我輕飄飄的冷笑一聲:“倒是賀少,這事兒好像跟你沒一毛錢關係吧,你虛頭虛腦的從這兒演什麼大尾巴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