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富堪比見鬼一般的淒厲嚎叫聲持續了足足能有將近半個多鐘頭。
而我們幾個自始至終都沒進屋,既是對地藏的尊重,相信他一定不會讓哥幾個下不去臺,沒打心眼裡期盼小富那個狗渣能被好好的休整一頓。
凌晨兩點多鐘,地藏低着腦袋踏步走出別墅。
他身上的襯衫和牛仔褲被紅血染成一片一片,嘴巴四周宛如塗抹了幾支暗紅色的口紅,兩排森白的牙齒隱隱掛着血漬和肉絲。
“迪哥..”張星宇忙不迭站起身子。
“他根本不知道郭老三躲在什麼地方。”地藏擺擺手,疲憊的盤腿坐下,隨手抓起一支菸點燃,使勁裹了一口道:“不過他提到那臺來杭城旅遊的大巴,就是郭老三他們獲得武器的那臺車,他說大巴是鹽田區一家小旅行社的,而開旅行社的老闆叫胡月,胡月有個親哥哥目前在給李響做秘書。”
我們幾個誰都沒吱聲,靜等地藏的下文。
“小富也不知道這事兒跟李響有沒有關聯,反正他從未見過李響和敖輝碰面。”地藏接着道:“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敖輝、郭老三最開始就是認識的,甚至於郭老三能在Z商銀行,方家父子那裡混得如魚得水,敖輝也沒少幫忙。”
“嗯。”我點點腦袋應聲。
“敖輝原本扶持郭老三就是爲了給自己增加一點砝碼,或者說讓自己走投無路時候,不至於無人可用。”地藏吐了口白霧道:“只是後來郭老三不知道什麼原因脫離了掌控,按照敖輝的計劃,壓根沒想讓他那麼早就進入咱們視線。”
地藏頓了頓,又補充一句:“小富猜測敖輝和郭老三的背後應該還有一個人,因爲他不止一次見過敖輝靜若寒蟬一般接某個神秘人物的電話,甚至於他這次被拋棄,也是因爲敖輝得到那人的授意。”
“原因是什麼?”張星宇接茬發問。
地藏木然的搖搖腦袋:“他不知道,他自己猜測可能是那人想趁亂把郭老三接出杭城。”
“迪哥,那個狗籃子死沒?”錢龍乾咳兩聲,指了指別墅方向。
地藏立時間陷入沉默,直到一支菸抽罷,他才擠出一抹苦笑:“我很想弄死他,可實在怕給你們惹麻煩,畢竟你們幾個抓走小富,不是什麼瞞天過海的大秘密,有心人只要跟蹤,不難查出來他在這裡,這地方又是天門四爺的,因爲我的事情,已經給家裡帶來太多的麻煩,我不能那麼自私。”
聽到地藏的話,我的心口就像是被電擊了一下難受。
明明仇人就在眼前,地藏卻必須爲了我們瞻前顧後,別說生性灑脫的他,恐怕就算是向來對我言聽計從的錢龍恐怕都繃不住,能做到放下屠刀,地藏在心底裡一定經過特別特別艱難的掙扎吧。
“嗡嗡嗡..”
這時候,我兜裡的手機陡然震動。
看到是個陌生號碼,我猶豫着接起:“哪位?”
“恨消的差不多了吧?”聽筒裡傳來四爺的聲音:“差不多就收手吧,有人把你們綁架小富的視頻和你們現在的位置直接甩到本地大案隊,有不少朋友聯繫我,你看看能不能把人交出來,缺點零碎也無所謂,我可以保證,絕對不會讓小富好死。”
掃視一眼哥幾個,我長吁一口氣:“知道了四爺,給您添麻煩了。”
“成,我的人就在別墅門外等着,把小富交給他們即可。”四爺利索的叮囑。
半根菸的功夫後,狼狽不堪的小富被錢龍和李俊峰從別墅裡拖出來,他渾身血淋淋的,左邊臉頰上的肉不翼而飛,隱隱露出白骨,燈光一照,顯得異常恐怖,褲子溼漉漉一大片,散發着嗆鼻的惡臭味。
“不是我,嘿嘿..真的不是我。”
一邊被錢龍和李俊峰拖拽着往前走,小富一邊耷拉着腦袋又哭又笑的碎碎念,感覺精神好像都變得不太正常。
當路過地藏身邊時候,小富冷不丁擡起腦袋,渙散的眼神在地藏身上略過,立馬“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腦瓜子“咣咣”一陣猛磕地面,扯着喉嚨呼喝:“地藏哥,真的不是我,全是馬科乾的,全是他們啊..”
地藏面無表情的掃視他一眼,咬牙轉過去腦袋。
小富這纔像是如蒙大赦一般,任由錢龍把他拉起來,踉踉蹌蹌的往門口走。
“他被嚇瘋了。”孟勝樂嚥了口唾沫呢喃。
“對他來說也是好事。”張星宇嘆息一口,拍了拍地藏的後背安撫。
一個多小時後,我們再次回到劉祥飛和蘇偉康所在的醫院。
探望一眼陷入昏睡的小哥倆,我和張星宇重新走出走廊。
走廊的長椅上,地藏和四爺,還有那個叫“福來”的壯漢正小聲的聊着天。
“人吶,本身就是一種矛盾且執拗的生物,小的時候盼長大,長大以後又羨年輕,尤其是到我這個歲數,真的非常討厭時間的飛逝,因爲我知道世上最無情的就是時間,最讓人懷念的就是過去。”四爺咳嗽兩聲,朝着地藏道:“我現在跟你說這些,你一定覺得廢話連篇,可咱們必須得承認,逝去的東西永遠不可能再回來,你與其把自己關在內疚和自責的牢籠之中,真不如好好走一遍這個我們平常毫無留戀,可到閉眼時候又無限掛念的花花世界。”
地藏表情沉悶的點點腦袋。
“我挺待見你們這幫孩子的。”見到我和張星宇湊過去,四爺笑了笑道:“看着你們,我就知道江湖從未老去,只是一代人日暮黃昏,一代人正在年輕。”
該說不說,老爺子對我們真的可謂盡心盡力了,將近兩天兩夜沒閤眼,不說他這個歲數,估計就連小年輕都吃不消,況且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寸步不離的守在醫院看護兩個我手底下的小兄弟,絕對算得上屈尊。
儘管老爺子沒給我們半句慷慨激昂的保證,可卻用實際行動履行了他對我們的重視程度。
寒暄幾句後,四爺豁嘴笑着邀請:“事情也瞭解的差不多了吧,要不跟我回魔都好好休整一段日子?”
“噠噠噠..”
就在這時候,電梯門突兀打開,從裡面走出兩道倩影,一個身着白色制式西裝,顯得端莊嫺雅,另外一個套條藍色長裙,分外的高貴大方,儘管兩個女人都不再年輕,時間在她們的身上留下了烙印,但看得出來絕對都曾是傾國傾城的美人。
“老公,你已經有七十二個小時沒跟我們聯繫了,想要是跪榴蓮還是跪仙人球了嗎?”
“跟他說那麼多幹嘛,抓回去先打再問原因。”
錢龍沒大沒小的掐着腰呼吼:“老頭兒,快快快,開開金口,送我點祝福,你看看我啥時候能用蘭博基尼填滿我家車庫。”
四爺停頓一下,回頭看了看錢龍,接着又挨個掃視我們幾個一眼,清了清嗓子道:“比起來蘭博基尼,我更希望你們到了我這個歲數,還能滿臉堆笑的單手騎三輪子,都好好的吧,千萬別把自己活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