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煥來到北城門的時候,建奴的羊羣已經在北城門外走了趟來回,將正面的地雷全部排除。
看着女真人將受傷和死亡的山羊一個個擡回去,袁崇煥算是長了見識,看來,莽古爾泰的馬奶酒喝得還不夠,酒精還沒有燒壞他的腦子。
“司令。”杜文煥迎上來,“建奴並不擔心羊羣的傷亡,估計用不了一上午,城外的地雷就會被全部排除。”
“嗯。”袁崇煥的眼睛一直盯着城下的羊羣,“看來莽古爾泰真的打算進攻北城門了,火炮什麼時候能部署到位?”
“司令,火炮裝載、卸裝都十分麻煩,還要安裝、調試,估計得午後,才能安裝完畢。”杜文煥後悔了,早知莽古爾泰要攻打北城門,應該早點將火炮移過來,也不用臨時手忙腳亂。
“文煥,建奴排完雷後,一定會攻打北城門,讓士兵們加快速度。先運過來的火炮,先行安裝,別到時候一門火炮都不能使用。”袁崇煥見城外的建奴士兵不多,就問身邊的觀測兵:“建奴來了多少騎兵?”
“回司令,根據屬下目測,大約兩百士兵,但不知附近有沒有伏兵。”
“伏兵?城外一覽無餘,又有我們的遊騎,哪有什麼伏兵?”袁崇煥盤算着,“看來,建奴會在午後或者明天,纔會大規模攻城。”
“司令,要不要先用虎踞炮開上幾炮,延緩建奴排雷?”杜文煥還是擔心火炮安裝不及。
“開炮?目標是什麼?是這些羊羣嗎?建奴才不會關心羊羣的傷亡-------他們本來就準備殺羊作爲食物的。”
杜文煥看着城下,驅趕羊羣的就只有幾名士兵,即使用虎踞炮,也不一定打得着,建奴騎兵雖有兩百,但他們都在千步之外,虎踞炮根本夠不着。他只能搖搖頭,眼睜睜地看着羊羣將一個個地雷引爆。
羊羣也被地雷的聲音與火光嚇怕了,不斷有散羊逃離羊羣,又被後面的士兵趕回來。
北城門外圍的的大片空地,都被羊羣反反覆覆踩過,應該沒有地雷了,但靠近城牆百步的距離,羊羣還沒有踩過。
城頭上的明軍槍手們早就做好準備,一旦羊羣進入燧發槍的射程,他們就會射殺後面驅趕羊羣的建奴士兵,沒有士兵的驅趕和指揮,羊羣絕對無法排雷。
接近午時,羊羣終於在幾名建奴士兵的驅趕下,來到城下。
槍手們緊盯着羊羣后面的建奴士兵,燧發槍已經各自找好了瞄準的目標。
羊羣剛剛進入距離城牆百步左右的時候,後面的建奴士兵猛抽羊羣,羊羣受驚,在頭羊的帶領下,它們自動分作兩列,沿着城牆向左右分開。
城頭的槍手們大怒:這些建奴夠狡猾的。
幾名槍手瞄準了羊羣后面的建奴士兵。
“砰、砰、砰。”
燧發槍的子彈呼嘯着飛向城下,一名建奴士兵右臂中彈,手中的馬鞭墜地。
他左手一拉繮繩,迅速調轉馬頭,如飛似的的逃去。
其他的
建奴士兵,也是掉過馬頭,迅速逃離燧發槍的射程,任由羊羣在城下亂踩。
“司令,建奴也學會狡猾了。”杜文煥皺起了眉頭。
“文煥,你說,這是好事還是壞事?”袁崇煥波瀾不驚。
杜文煥內心一震:“司令是說,建奴也怕我們的火器了?”
“是呀,文煥你看,建奴以前遇到大明的軍隊,哪怕他們在數量上處於絕對的劣勢,都是死戰不退,現在的建奴士兵,也知道害怕了,你說說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司令,我明白了。”杜文煥的眉頭舒展開了,“大明新軍火器的厲害,已經在建奴士兵心中造成了陰影,所以他們害怕了……”
袁崇煥點點頭:“大明新軍,已經建立起了對建奴的心裡優勢。以大明人口和軍隊數量之多、國力之強盛,徹底打敗建奴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杜文煥想到,大明新軍到達遼東之後,勝利一個接着一個,短短兩月時間,已經連佔三城,鑲紅旗被剿滅了,正藍旗也是遭受重創,到現在爲止,只要有戰爭的機會,就是新軍立功的機會。
他的心中無限感慨,一時卻想不明白,大明的軍隊因何而強大,到底是因爲袁崇煥,還是皇帝朱由檢?
城下的羊羣被地雷炸得四散而逃,卻又不斷觸發新的地雷。
望着傷亡的羊羣,袁崇煥只有苦笑:“本來這些地雷是爲建奴準備的,現在卻幫了建奴的忙,他們吃羊肉,連羊都不用宰了。”
杜文煥卻在催促運輸火炮的士兵:“快,再快點,建奴排完雷,就該來攻城了。”
“是,軍座。”士兵一邊回答,卻連擡頭的時間都沒有,大明的新式火炮太過沉重,運輸起來太過困難,雖然東城門距離北城門只有兩裡之遙,但他們到現在才安裝好二十門火炮,還有五門火炮沒有運過來,運過來的火炮還有十五門沒有安裝好。
袁崇煥卻是不急:“我們主要殺敵的利器並不是火炮,而是燧發槍,火炮不過遲緩敵軍的速度、增加威懾的力量,真正殺敵,卻是不多。”
杜文煥從袁崇煥的話語中體會到,恐懼也是打擊對手的方法之一,“司令,如果四十門火炮齊鳴,加上十來門虎踞炮,別說殺敵,光聲音就能嚇得建奴屁滾尿流。”
袁崇煥點頭,他兩次來到遼東,和建奴直接交手多次,今天,他第一次感覺到,建奴士兵已經對大明有所恐懼。
“嗨喲、嗨喲!”
運輸火炮的士兵發出有節奏的聲音,他們協助馬匹,已經將最後五門火炮從東城門運送過來。
運輸的路程不遠,惱人的只是裝載和卸載。
五門火炮被,送到城頭不同的位置,等着卸載。
二十匹戰馬脖子上的繩索都被解下來,它們搖晃着腦袋和尾巴,輕鬆地在城頭溜達。
一百多名卸載的士兵分成五組,分別站到五門火炮的兩側。每門火炮的兩側,各有十名士兵,它們先將炮管、配件等較輕的物件取下,馬車上只剩下最爲沉
重的底座。
底座的重量接近千斤,二十名士兵利用扁擔、鐵槓以及炮身上突出的部分,肩扛手提,做好準備。
“一二三,起!”領頭的士兵一聲令下。
二十人一起用力,將火炮的底座擡起,懸在空中。傍邊一名士兵,趕緊倒拖車把,將馬車從炮座的下方移開。
兩名炮手過來,微微旋轉懸在空中的底座,將底座的前端正對着城外的方向,“底座方向正好,現在緩緩放下底座。”
二十名士兵彎腰曲背,將底座緩緩放下到地面。早就等在一邊的炮手們,開始修正底座的位置,固定在地面上,然後裝上炮管,調試火炮。
滿頭大汗的士兵,根本來不及吃飯,正午的時候,還有兩門火炮沒有最後裝好。
莽古爾泰已經來了。
他將後軍三個甲喇的四千五百士兵,加上前軍尚剩的八百騎兵,全部帶到廣寧城下。攻城,不論是否攻得下,他都要讓明軍再次見識女真騎兵的強大,最好明軍能夠讓出廣寧,讓他回去的時候,向皇太極有得交代。
無數的攻城雲梯,堆在莽古爾泰的面前,這些雲梯又長又重,騎兵根本無法運送到城下,莽古爾泰命令士兵下馬,準備擡着雲梯前進。
在運輸兵的後面,是三個甲喇的蒙古騎兵,莽古爾泰只帶着數百親兵,在隊伍的最後面督戰。
“司令,建奴準備進攻了。”觀測兵看到,建奴的士兵已經下馬,準備去擡攻城的雲梯。
“開花彈,射擊。”四十門火炮全部安裝完畢,袁崇煥親自下了命令。
“轟……隆……”
“轟……隆……”
“轟……隆……”
……
四十門火炮,第一波射擊,目標全是堆在一起的雲梯。
莽古爾泰沒見過明軍的新式火炮,還以爲明軍的火炮就是虎踞炮,射程不到千步。
數枚開花彈,直接落在堆放的雲梯上,將上面的雲梯炸得四分五裂,木屑亂飛,顯然,有不少雲梯報廢了。
正準備搬運雲梯的幾名建奴士兵,也被炸得血肉橫飛,連一具完整的屍體都找不着了。
莽古爾泰大驚,但他已經習慣了明軍創造的一個個“意外”,心中反而見多不怪。他很快就從隆隆的炮聲中醒悟過來:“快,將雲梯分開。”
女真士兵一個個被開花彈震得耳鳴,耳鼓裡就像無數的蜜蜂在歌唱,他們把小手指拼命伸入耳朵,期望將這些小蜜蜂抓出來。
莽古爾泰的話,士兵們根本聽不到,他手舞足蹈了好一會,直到士兵們耳中的“小蜜蜂”全部飛出,才明白了莽古爾泰的意思。
士兵們數人一組,擡起一個個沉重的雲梯,他們沒有停留,直接向城下衝去。
這樣一耽擱,城頭的第二波開花彈又來了。
第一波炮擊,帶有調試的性質,開花彈的準頭不高,發射第二波開花彈的時候,炮手們已經調整了炮口,火炮準頭顯然提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