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冕閒來無事，突然心血來潮，帶着雉奴、芸娘走出了府裡。
從後門離開，來到了什剎海附近，坐上了府裡的那艘遊船畫舫。
泛舟湖上，欣賞着什剎海的美景。
李冕坐在遊船畫舫裡，推開柳條窗格，欣賞着四周波光瀲灩的風景。
芸娘放下了手裡的端木良錦匣子，斂起青色褙子，壓在腿下，後翹勾勒出好看的曲線。
她半跪半坐在李冕旁邊，手裡拿着琵琶，給姑爺這趟消遣伴奏起了音律。
雉奴光着小腳丫，在外面撐船，嘴裡哼唱着不知名的小調，倒是與芸娘彈奏起的琵琶聲附和在了一起，頗有幾分琴瑟和鳴的動聽。
李冕沒想到雉奴和芸娘在音律上不俗的造詣，閉上眼睛，傾聽了半晌：“雖說比起陳圓圓略有不足，但別有一番風趣，着實是動聽的很。”
雉奴、芸娘兩人聽到姑爺說了一句比起陳圓圓不足，沒有任何的失落，反倒是一臉的喜悅。
她們兩人胡亂彈唱出來的腔調，居然是能夠與京城第一名伶陳圓圓相比，姑爺真是太擡舉她們倆人了。
芸娘彈奏了一陣，累壞了，放下了手裡的琵琶：“圓圓姐要是能在遊船畫舫裡就好了，有了她的彈唱，姑爺這趟出來賞景，心情肯定更好了。奴家也能乘着另一艘遊船畫舫，堵在附近，誰要是敢靠近過來，需要先交給奴家一兩……不……十兩銀子，到時候可就賺大了，嘻嘻。”
李冕聽了前半句話，本以爲芸娘是在爲他考慮，沒想到還是離不了小財迷的心思。
他啞然失笑了，伸出手彈了一下芸孃的腦袋：“你要是有本事說服陳圓圓，倒是一個不錯的賺錢法子。剛好也能跟着你沾光了，聽着陳圓圓唱崑腔。”
“姑爺~~”
芸娘揉了揉很疼的腦門：“奴婢也只是隨口一說，哪裡有那個本事請來圓圓姐，換做是姑爺還差不多，整個京城裡，也就只有姑爺有那個面子，可以請來金盆洗手不再唱崑腔的圓圓姐，再次唱起已經成爲絕響的陳調。”
李冕有些心動了，曾經有幸聽過一回陳圓圓唱崑腔，過去還對京城裡的王公貴胄癡迷陳圓圓的崑腔感到不以爲然，那一次聽過以後，始終念念不忘，一直到現在還回味無窮。
李冕只是想了想，就把這個念頭給掐斷了，陳圓圓明顯不想重操舊業了，何必強人所難。
“姑爺姑爺。”
這時，雉奴歡快的聲音從遊船畫舫的船頭傳了過來：“湖面上飄來了一片紅楓葉。”
紅楓葉？
李冕、芸娘聽到外面歡快的聲音，同時出現了困惑，現在正是陽光明媚的時節，還沒到秋天，哪裡來的紅楓葉。
李冕從軟榻上站起來，推開木門走着出去，本來還想說雉奴可能看錯了，當他看向雉奴小手指的地方，果然看到了一片紅楓葉。
隨波逐流，很快飄到了位於下游的遊船畫舫旁邊。
李冕的手臂比較長，伸出手來，撈起了湖面上的紅楓葉，拿在手裡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哪裡是紅楓葉，分明是別人用紅綾剪裁成的楓葉。”
芸娘聽到紅綾兩個字，趕緊把垂雲髻腦袋探了過去，一臉的喜色：“這趟出來沒有白來，還撿了一片紅綾，拿到綢緞莊應該可以賣不少錢。”
芸娘突然又驚咦了一聲：“姑爺快看，上面還有字跡，難不成是哪位公子閒來無事，附庸了紅葉傳情的風雅。”
雉奴也看了過去，卻搖了搖雙環髻腦袋瓜：“不像是一位公子的字跡，你看上面的秀娟小楷，明顯是一位小姐寫的字。”
芸娘過去在內書房念過書，也算是頗有學問，仔細看了幾眼，又說出了不同的看法：“字跡雖然秀氣，字體上卻透着一股子大氣，應該是一位公子寫的小楷。”
李冕聽到身旁的兩名貼身丫鬟，討論起了到底是一位官宦小姐還是公子，附庸了紅葉傳情的風雅。
他倒是不在乎到底是小姐還是公子，能夠遇上，也算是一種緣分。
“人生苦短。”
李冕念出了紅綾上的幾個字，伸出了手掌：“去把毛筆拿來，剛好閒來無事，在上面給添了下半句。”
雉奴放下了手裡的船槳，提着鵝黃色襦裙跑進了遊船畫舫裡，在提樑書箱裡找到了湖筆和染料。
染料在紅絲硯裡散開，研磨出濃稠剛好的墨汁，放在紅木都承盤上端了出去。
李冕來了興致，拿着湖筆在紅絲硯裡蘸了蘸染料，在人生苦短下面，添了幾個字。
及時行樂。
李冕寫完了字以後，拿在手裡，等着字跡晾乾，餘光突然瞧見芸娘眼巴巴的看着他，似乎是想要把紅綾要走賣錢。
李冕笑着說道：“伱要是想要紅綾，回頭從府裡的庫房裡取出來一匹給你，今天難得有雅興，這隻紅楓葉可就不能給你了。”
芸娘先是露出了失落的神情，很快又笑嘻嘻了：“白撿的銀子纔會讓人開心，不過比起姑爺的好心情，奴婢比起來撿了銀子還要開心。”
李冕伸出手指，又是彈了一下芸娘光潔的小腦門：“這話還算中聽，回頭帶你倆去陳圓圓的豆腐攤吃一碗豆腐花。”
雉奴、芸娘兩人全都是開心的笑了起來，一個是因爲又能吃到美味的豆腐花了，另一個是因爲不用自己花銀子。
紅楓葉上的染料晾乾了，李冕伸出手輕輕一甩，再次順着水流繼續向下遊隨波逐流了。
李冕等到紅楓葉消失不見了，帶着兩人上了岸，朝着陳圓圓的豆腐攤走去。
只可惜今天不趕巧，陳圓圓又被沈宜修拉着去她家了，沒有出來賣豆腐花。
李冕有日子沒見到陳圓圓了，不免有些失落，旁邊的雉奴、芸娘倆人倒是依舊開心。
吃不到陳圓圓做的豆腐花，還可以吃到旁邊的冷淘，同樣是京城裡難得的一樣美味。
李冕與孫公、袁公二人閒聊了幾句，等到吃完了冷淘，繼續帶着雉奴、芸娘兩人在京城裡閒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