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冕和大玉兒閒談起了女真人的情況,明顯有着要說出逼退黃臺吉的原因,不方便被外人聽了句。
雉奴在姑爺身邊服侍的比較周全,面面俱到的同時,又很貼心的總是爲姑爺考慮。
雉奴走到了漆彩屏風旁邊,防止有人走過來。
李冕所在的官座位於二樓盡頭,視線最好,也與其他官座有着一段距離。
這裡通常是留給藩王的官座,今天過來聽戲的聽客過多,查樓里人滿爲患了,幾位藩王又不可能過來。
小廝便把最後的官座讓給了李冕,免得空着白瞎了銀子。
大玉兒、小玉兒扭過頭去看了一眼雉奴,對於她的貼心,感到了羨慕,比起她們身邊粗枝大葉的女婢懂事多了。
李冕沒了後顧之憂,繼續說了起來:“努爾哈赤的前任大妃同樣是來自於海西女真,葉赫那拉氏的孟古哲哲,孟古哲哲去世以後,阿巴亥才被冊封爲女真人的大妃,生下了三子,分別是阿濟格、多爾袞、多鐸。這三個兒子很受努爾哈赤的器重,年紀輕輕就手握大權,分別掌握了八旗的一旗。阿濟格掌握着鑲黃旗,多爾袞掌握着鑲白旗,多鐸掌握着正黃旗,女真人的上三旗有兩旗掌握在阿巴亥的兒子手裡,可見阿巴亥在女真人裡的權勢。”
大玉兒、小玉兒兩人聽着李冕的講述,從他嘴裡聽到女真人的情況越多,甚至有了如數家珍的意味,臉上的驚詫也就越濃。 wωw ◆тtkan ◆¢O
李冕所說的這些情況,有些甚至就連大玉兒和小玉兒都不知道,還是頭一次聽說。
李冕在她們兩人心裡的印象,發生了徹底的改變,整個人籠罩上了一層謎團,勾起了大玉兒和小玉兒的好奇心,心裡遏制不住的想要挖出這些謎團的真相。
李冕接下來說的話,就讓大玉兒、小玉兒兩人更加看不懂了:“阿巴亥和努爾哈赤的次子代善,本來應該只是庶母和嫡子的關係。嗯……阿巴亥雖然已經是努爾哈赤的大妃,相當於大朱王朝的皇后,卻還是庶母,所生的兒子還是庶子。因爲努爾哈赤的嫡福晉是出身於上三旗的佟佳氏,她已經死了,所生的兒子代善依舊是嫡子身份,沒有因爲大妃的更換,就把嫡子和庶子的身份更換了。”
大玉兒、小玉兒聽到這裡,震撼於李冕對於八旗各種情況的詳盡瞭解,還有些想笑。
從李冕的這段話裡,可以聽出來一些不滿,埋怨嘉禎皇帝廢后的行爲,還不如北方的韃子。
李冕收斂了情緒,說出了背後真正的原因:“由於努爾哈赤常年在外征戰,時間久了,阿巴亥和代善發生了有悖倫理綱常的關係,如果能夠一直隱瞞下去倒也不會產生多大的影響,卻不知怎麼被小妃代音察發現了,告訴了努爾哈赤,由於阿巴亥的三個兒子掌握着八旗中的三旗,其中有兩旗還是上三旗,爲了避免八旗的內亂,只能暫時把這件事遮蓋了過去。”
大玉兒恍然:“難怪黃臺吉只能自認倒黴的回去了,白白捱了一拳,原來是有苦說不出。”
只要黃臺吉拿着被中原駙馬毆打的藉口,掀起了中原朝廷和女真人的戰事,害得李冕只能流亡科爾沁草原。
李冕就會魚死網破了,直接揭發了阿巴亥和代善的關係,女真人的八旗先亂起來。
大玉兒看向李冕的眼神不一樣了,認真的看着他,想要把他這個人給看穿。
實在想不通,李冕到底是如何知道了這些消息,別說是中原朝廷的錦衣衛了,就連科爾沁草原的可汗都不知道這件事。
努爾哈赤把這件事封鎖的極爲嚴密,顯然是不想泄露出去,引起八旗的內亂。
以努爾哈赤在女真人裡的威望,最終可以彈壓下去,卻會引起女真人不必要的內耗,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幕。
李冕看着她欲言又止,似乎想要詢問怎麼知道這其中的內情,笑了笑,還沒有說出來。
李冕的笑容落在大玉兒、小玉兒眼裡,變成了笑而不語。
李冕可以把這種秘辛說出來,已經讓大玉兒感到驚喜了,還感受到了一股從未有過的信任,心裡縱是有再多的疑問,還是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
大玉兒、小玉兒兩人暗自做出了決定,只要李冕不主動說出來這件事,她們兩人永遠把這件事爛在肚子裡。
小玉兒同樣是感受到了李冕對她的信任,越發想要撮合他和姐姐大玉兒了,趕緊補了一句:“你和我家公子先後兩次在人海茫茫的京城裡碰到了一起,真是天大的緣分,正好應了知客僧所說的那句話,我家公子紅鸞星動了。”
坐在旁邊的那人但凡是個女子,容貌只能算是一般,李冕心裡都不會感到任何的彆扭。
這話從一名俊俏小書童的嘴裡說出來,明裡暗裡都在暗示俊俏公子與他有緣,還是姻緣的緣。
李冕一臉的無奈:“實不相瞞,李某沒有京城裡某些官紳公子的特殊癖好,甚至有些反感喜好男風的官紳公子,李某和你也確實挺投緣,卻不是姻緣的緣,還請李公子不要多想了。”
大玉兒、小玉兒先是一愣,很快一起發出了‘咯咯’的笑聲,笑的是前仰後合,差點把眼淚都笑出來了。
小玉兒說了半天的姻緣,忘了一件事,她們兩人喬裝打扮成了公子,還在脖子上貼了喉結,不會被任何人看出來她們倆的女兒身。
大玉兒突然萌生了逗一逗李冕的心思,挺認真的說了一句:“我卻不喜歡女子,往後應該會與一名男子成親。”
李冕徹底無言以對了,不留痕跡的挪了挪花梨官帽椅,保持了一定的距離。
他張了張嘴,沒有多說閒話,一定要勸俊俏公子回頭,最終只說了一句:“你開心就好。”
只是一句再簡單不過的關切話,卻讓大玉兒沉默了,兩道細細柳葉眉下的湛藍眸子,看着李冕,再次笑了。
大玉兒從小到大從來沒有人真正關心過她是否樂意,不管是父汗,還是身邊的親族,總是給她規定了各種條條框框,告誡她一定要做草原明珠該做的事情。
從來沒有人關心過她想要什麼,做的那些事是否心甘情願。
即便是來到了京城裡也是一樣,曾經隔着青帷幔見過幾次中原的藩王,本以爲讀過經史子集的中原藩王與草原人不一樣,結果卻讓大玉兒大失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