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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就饒了你,好好看着她。”女人把臉盆往他手裡一塞,便出去了。

“你放心,我不會真的要你頂着這盆熱水的。”他把臉盆放到了地上。“要是姐姐過來的話你再頂一會兒。”

“我說過我穆小果不需要你的施捨。”我拖過臉盆,頂在頭上。“我穆小果不會讓任何人看扁,特別是你們。”

他看了看我,沒有勸我,也沒有再說話。

不知道雲媽媽現在回家了沒有,嶽文現在怎麼樣了。她撞到了頭,又沒人在身邊,不知道會不會留下麼後遺症。

漸漸地我的腿跟膝蓋都失去了知覺,感覺不到任何疼痛,身子開始不自覺的晃動,手臂也顫抖着,我仍舊咬牙堅持着。

“堅持不下就算了吧。”撲克臉說着要把臉盆拿下來。

“走開,不需要你假惺惺的。”我喘着氣,聲音已經完全沙啞了。

他皺着眉頭看了我一眼,伸手將臉盆搶了過去,我沒有放開臉盆,被他拉了過去撲倒在地上,臉盆裡的水灑了一地,濺了我一身,溼了他的褲子。

“你怎麼樣了?沒事吧。”他將我扶起來。

我拂開他的手,抓過臉盆,重新頂在頭上,跪好,雖然已經沒有水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又是那個女人,她看了一眼地上的水,臉色瞬間黑了。“等下跪完了,用你的衣服把水擦乾淨,沒擦乾淨不許吃飯。”

“姐……”

“你給我閉嘴,你要是替這臭丫頭求情,連你一起罰。”女人狠狠瞪了一眼撲克臉。

“你放心,我一定會把水擦乾淨的。”我應道。“保準你滿意。”

“哼。”女人狐疑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就走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臉上的汗水流了被吹乾,幹了又流下來。忘記自己是怎麼熬過的那三個小時,只知道撲克臉說時間到的時候,整個人差點癱倒在地上,潛意識裡又有一個聲音一直在支撐着自己沒有倒下。幾個小時沒有喝水,也沒有吃飯,讓我一陣一陣的眩暈,頭還很痛,有些沉重。

我扶着牆壁想要站起來,無奈腿已經麻痹了,不聽使喚,又重重跪到地上。撲克臉的手剛伸過來就被我擋開了,骨子裡的倔強不允許自己在他們面前示弱。我喘着氣,側坐在地上,用手慢慢將腿抻直,輕輕揉着腿以及膝蓋,剛碰到膝蓋就疼的我直抽氣。

“別動,讓我看看。”撲克臉蹲在我面前,小心翼翼地將我的褲管捲上去,膝蓋已經淤青一大片,還出血了,他的眉頭皺成了“八”字,一張臉更臭了。

他嘟囔着:“沒想到姐姐變了這麼多……以前她不是這樣子的。”

他的話讓我很好奇,以前的她?

“等一下,我去拿藥。”他站起來跑了出去,過了一會兒又跑了回來,手裡還拿着一瓶藥酒還有紗布。

“這是我師傅給我的跌打藥酒,很有療效的,會有些疼,你忍着點。”他將藥酒倒在手心,然後捂住我的傷口,藥酒一下子滲進去,疼的我只想踹他。

事實上,我另一隻腳已經先我的思想一步踹過去了,踹到了他的肩膀。原以爲他沒被我踹飛,也會被踹到地上,沒想到,他不但沒被踹倒,反而用肩膀抵住我的腳。我愣愣地看着他,他會功夫誒。

“啊,嘶,疼疼疼。”趁我愣神之際,他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疼的我的眼淚直流。

“這樣纔會有效果。”他淡淡地說道,不給我反抗的機會,抓着我另一隻腳就上藥。上完藥他幫我包紮好,打了兩個漂亮的蝴蝶結,又輕輕的將我的褲管放下。“注意休息,不然你的膝蓋傷就算好了也會落下後遺症的。”

“呵,你覺得你的好姐姐會讓我休息嗎?”我再次扶着牆壁,努力地站起來,腿沒法用力,累的直喘氣。

“我扶你。”他也不管我同意不同意,將我的身子往上抱,這樣我的腿就不用完全用力了。“先去吃飯吧。”

“去陽臺。”我說道,想必他也見識到了我的倔強,就把我帶到了陽臺。

我擡頭看着陽臺上晾着的衣服,眼前一陣黑,低頭晃了晃腦袋後,眼睛盯着一件很漂亮的連衣裙,應該就是那個女人穿的了。我拿着撐衣杆將連衣裙挑下來,拿在手上,手感不錯,質量看着也挺好。

“這是姐姐最喜愛的裙子。”他有些驚愕的看着我,不知道我要幹嘛。很好,還是她最喜愛的,我笑了笑。讓他帶我回小屋子。

“你不會是要拿着它擦地板吧?”他驚呼道。“姐姐知道了,肯定會更狠地懲罰你的。”

“不要你管。”我掙開他的手,一下子撲通坐在地上,裙子剛好被我坐在了屁股上,我擺出自認爲很無辜的表情看着他。“好了,這下可以擦地板了,不過水也乾的差不多了。”

我將裙子從屁股下面拽出來,好像有布料被劃破的聲音,我拿起來看了看,還真是,裙子上面有幾道劃痕。這可不能怪我誒,他們家除了這間小屋子的地板是粗糙的水泥地板外,其他的都是用木地板鋪的。

“完了,這回我也幫不了你了。”看着裙子,他一臉苦悶。

“我再說一遍,我穆小果不需要你的施捨。”我抓着門框,慢慢站起來。

“地板擦乾淨了嗎?”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之前不知道跑哪裡去了,現在又出現了,時間掐的可真是準。

“擦乾淨了。”我故意揚了揚手裡的裙子。

“啊,臭丫頭,你拿着我的裙子幹什麼?”她搶過裙子左翻翻右翻翻。“啊,我的裙子,死丫頭,你說你是不是拿着我的裙子擦地板了?”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用你的裙子擦地板了?”我一副打死不承認的架勢。

“還敢狡辯。”她上前扇了我一巴掌,一陣天旋地轉之後,我趴在了地上,眼睛直冒星星,下手可真夠重。

“你沒事吧?”撲克臉將我抱在懷裡。“姐,她膝蓋受傷了,很嚴重,就讓她好好休息幾天吧,不然的話,以後會落下病根的,嚴重點的話,她的雙腿就會廢掉的。”

我努力睜開眼睛,看着他,意識卻越來越模糊,他們的對話聲也越來越小……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天後了,撲鼻而來的消毒水的味道,還有周圍的環境讓我明白過來我在醫院裡。

“果兒,你醒了。”是雲媽媽,她剛從病房外面進來,手裡提着一個保溫飯盒。看見我醒過來,她喜極而泣。

“雲媽媽,別哭。”我坐起來,想要說話,可是卻發不出一點聲音,喉嚨乾的快要燒起來。

“來,果兒,喝點水。”雲媽媽倒了一杯水,小心地往我嘴裡倒。乾涸的喉嚨終於舒服了一些,雲媽媽一次也不敢給我喝太多,怕我的喉嚨會不適應。

“雲媽媽,你怎麼會在這裡?”喝過水後,喉嚨終於可以發出一點聲音了。

“前天文兒急匆匆地跑到我單位,哭着說你被帶走了。我連忙請假去找你,我找了幾次,向她們要了幾次人,可是都被他們擋在了門口。後來我又去了,剛要出電梯,就看到你被一個少年抱着跑了進來,他神情很焦急。看着你當時臉色蒼白的樣子,我心都要碎了。醫生說要是再晚一點,你就要被高燒燒傻了。我本想報警的,那個女人一直苦苦的哀求我不要報警,她的孩子還小,離不開她,我的心一下子軟了。她也一再保證不會再來找你麻煩,我纔沒有報警。”

“媽媽,對她那樣的人,不能心軟的。”嶽文從外面進來,剛好聽到雲媽媽最後幾句話。

“文兒,話也不能這麼說。凡是都要給人留餘地。”雲媽媽輕輕說道。

“那他們給果兒留餘地了嗎?果兒也只是個孩子而已。”嶽文氣憤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