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一驚,回頭,大喊:“寒闕!”
“我在這兒!”他憨笑着從人羣中掙扎出來。
樑小秋伸手拽住他的手:“傻子,這裡人太多了,你要緊緊跟着我。”
她同他認識不過短短几日,方纔看不到他那一瞬,她竟心慌的厲害。
男人寬厚的掌心被樑小秋小小的手攥住,能輕易察覺她掌中的薄繭。
他心頭微動,就聽她驚呼一聲:“好香啊!”
他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前方是巍峨的高閣,第一層,門檐上懸了塊兒匾,上面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一品紅。
她拉着他穿過人羣一路跑過去。
這樣的天氣,有些熱。
進了酒樓,兩人的額頭上都出了汗。
擦一把汗,兩人這才細細的打量起酒樓來。
這酒樓不大,卻精緻的很,每一層,都設了不同的臺子,有舞姬起舞的,有說書人說書的,還有美人撫琴的,熱鬧非凡。
樑小秋帶着寒闕上了二樓,尋了靠邊的位子,點了酒菜,便聽着前邊臺子上那說書人說書。
那說書人說的是一樁臨安城近來奇事。
他正說到“那姑娘推開房門,迎面走來兩個壯漢,上前就把她架起來,摔倒在地,一頓毒打!”酒菜上來了。
酒香菜美,那故事,樑小秋卻越聽越不對勁。
那說書人說的慷慨激昂:“眼見小姑娘要被老鴇送入房中同被那劉老爺糟蹋,空中,忽然飛來一道藍光,將地上的姑娘架了起來,同時一併射出無數藍色的冰棱,扎入兩個壯漢手腕......”
樑小秋呆呆的嚼着飯菜,緩緩的轉過頭:“寒闕,那日英雄救美的,不會就是你吧?”
寒闕抿一口酒:“是我。”
“!!!”這廝居然這麼淡定?
“你現真身了,被別人抓到會被當成妖怪的......”
“這世上能抓到我的人,還未出現。”
很好,很強大。
她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樑小秋嚥下飯菜,若無其事的聽起說書來。
外面日頭大,樑小秋懶得出去了。
一下午,便待在這一品紅,聽聽撫琴,看看舞姬,轉了一圈,發現,還是聽書這等俗氣的樂子適合自己。
最後,要了盤瓜子,氣定神閒的聽說人說書。
從一品紅出來,天黑了。
街上懸了各式的花燈,瞧着很有節日的氣氛。
樑小秋和寒闕沿街往前走。
前面,是祈安橋。
橋下是條清澈的小河,聚了很多人,在放花燈。
聽說在花燈裡寫上自己的祈願,將這花燈放走,願望就能實現。
樑小秋拉着寒闕去湊熱鬧。
一人一個花燈。
樑小秋拿着紙條歪歪扭扭的寫了一行字,塞進了花燈裡。
回頭,卻見男人拿着紙條發呆。
“怎麼了?”
“我不會寫......”
難爲他也有不會的。
樑小秋不厚道的大笑三聲,才道:“你想許什麼願?我幫你寫。”
寒闕看着她的臉。
她的臉被花燈映的紅彤彤的。
這幾日,她吃胖了一些,臉不再那麼尖了,連帶着皮膚,都變白了幾分,她看着他,漆黑眼睛裡帶着細碎的笑意,像是望進人心裡。
他看了很久,才動了動嘴脣。
“此生不棄。”
樑小秋沒注意箇中含義,歪歪扭扭的寫下,遞給他。
兩人一同將花燈放了出去。
花燈慢慢的被水推遠了。
樑小秋閉目,雙手合十。
睜開眼時,一根木簪出現在眼前。
正是午時她看中的那支。
她微微啓脣,驚訝溢於言表。
寒闕道:“答應了你的,生辰快樂,小秋。”
生辰快樂,小秋。
這一瞬,她十五了,是大姑娘了。
可樑小秋卻像個小孩子一樣紅了眼圈。
半晌,她嘶啞着嗓音:“你幫我戴上。”
寒闕將那支簪子插進她黑色的發間,那一瞬,天空中綻開絢爛的煙火。
他垂眸。
滿城的煙火,卻不及她一人炫目。
整日四處遊玩,無所事事,在整個人都胖了一圈的同時,無數的風言風語爭先恐後的涌了出來。
富貴村就那麼巴掌大點兒地方,李家姑娘攀上枝頭做鳳凰了,村頭張寡婦跟隔壁村鐵匠好了,每家每戶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是以,衆人都知道李半仙兒家撿來的小姑娘最近傍上闊公子了。
故事傳的神乎其技。
傳聞那闊公子劍眉星目,清秀俊逸,身材高大,學富五車,腰纏萬貫,武功絕頂......
簡直是此人只因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就是這麼一位俏公子,被樑小秋這頭豬給拱了。
然而此刻,樑小秋看着傳說中的這位俏公子。
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吃的滿臉油,還時不時的擡起頭來對她傻笑一番。
俏公子?
這分明活脫脫一個飯桶!
她翻了一個白眼,覺得是時候打破這些風言風語了。
這些日子她上街,總是各種被議論,被圍觀。
這種感覺猶如脫,光了被一羣猥瑣的老頭上下其手。
她忍無可忍了。
果然,富家小姐不是那麼好當的。
果然,便宜不是那麼好撿的。
李半仙兒說的對,天上是不會掉餡餅的,就算掉了,這餡餅,也是屎餡的。
第二日,起了個大早,樑小秋帶着寒闕上街了。
富貴村地方太小,他們索性去了臨安城。
轉了一圈,還真有個入了樑小秋眼的活計。
“籲......”她扯了繮繩。
馬蹄頓住,她擡眸看過去,是個鏢局,門上貼了招賢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