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4

我在去圖書館的路上碰到了季天明,他說最近部裡很忙,很久沒有再來圖書館。

說起我和季天明,我不禁回憶起從前忙碌的點滴。

開學時我加入了學生會,我與他在學生會裡相識,不過因爲學習太忙,最主要的原因是我適應不了那些勾心鬥角,主動退出了學生會。

許多人說大學是社會最後一片純潔的天地,其實只有真正身在其中的人才明白,這片純潔的天地多少還是有些被污染。

上學期我還是組織部的幹事,因爲錯把商鋪贊助給英文比賽的經費弄丟了,被部長和主辦方狠狠批評了一頓。其實我心底十分冤枉,經費都在信封裡,我走時把信封鎖在了櫃子裡,還關了辦公室的門,部長那麼信任我,鑰匙只有我和部長有,我算是在劫難逃。可是我真的很奇怪爲什麼經費會丟。

季天明和我一樣,剛進學生會還只是幹事,但他爲人好相處,又幽默風趣,人際交往也很好。那次是他主動站出來幫了我,他說走廊裡有監控器,看誰又進了辦公室就知道經費丟去了哪裡。

可是監控錄像不是說取就能取到。

好在他交際廣,託學生會會長和他一個學校招辦的表舅調取了錄像,才洗清了我的冤枉。事實是部裡一個大二的學姐取走了經費,她說看不慣我一來就這麼得寵,她在部裡一年了還只是常務幹事,而我一進部門,部長喜歡我,很多重要的事情也交給我辦,和其他成員關係也好,學生會會長因爲季天明的關係對我也很照顧,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纔想要陷害我。我聽後挺難過,或許我應該鄙視她,可是我就是難過,爲她難過,因爲我懂得失去的滋味,不被人擁有,心會很疼很疼。

一次部裡和其他學校搞聯誼,我們排好了一支舞,因爲我和季天明關係很鐵,我們倆自然是分到了一起。

去更衣室換舞服的時候,我無意聽見平時一個活潑友善女生說:“憑什麼她就能和季天明搭檔,我不比她差……”我心裡一驚,可是又有些難過起來,這個女生平時很乖巧,和我說話也合得來,我從來沒想過她會不喜歡我甚至討厭我。

等我換好衣服出來時,她也出來了,她看見我,一臉笑容地過來挽我的胳膊,她說她的舞服拉鍊壞了,我和她身材差不多,想借我的先跳。我和季天明的舞是壓軸,排在最後,所以我點了點頭,又回更衣室裡脫了給她。結果等到我們的節目快要開始,她還是沒有將禮服還回來。那一刻我恍然明白,她是故意的。

那次也是季天明找了別的女生的舞服給我,纔不至於拖了我們整個部門的後腿。可從那時候我就開始有些厭倦,我想我不適合與人的相處,明明沒有做錯過什麼,卻被表面微笑着的人那樣傷害。之後我索性退了部門,任憑部長和季天明怎樣勸我罵我,我想還是自己活得自在才舒服,和人計較多浪費精力。

很多事情都是季天明在幫我,他總是能解決我的一些情緒,我想我對他也是有依賴和信任的吧。

我眯着眼睛望了望天空的太陽,朝季天明遠遠打着招呼:“嗨,帥哥,好巧。”

季天明望見是我,馬上揚起他燦爛陽光的笑臉:“你今天沒課嗎。”

“嗯,上午一節課上完了,今天課少。”我說,“你快別這樣笑了,又得迷死一羣少女啦。”季天明長得真的很帥氣,他的樣子很像偶像劇裡男主角那個級別,並且又是籃球協會的主力,還是學生會裡的後起之秀,迎新晚會上的那支歌唱得深情款款,追求他的女生不算少,奈何他一個不動心。

季天明玩笑似地說:“反正你是免疫了。”

我們一起進了圖書館,我在書架找了一本專業書,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不一會兒他也朝我走來,手裡拿了本《微表情心理學》。

館裡很安靜,我壓低了嗓子問:“你一學建築的怎麼老愛看心理學?”

“我喜歡研究那些冰封在人心底的東西。”

“那你研究了些什麼沒?”

“沒。”

“那你還看!”

季天明瞥了我一眼,帶着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不懂纔看,懂我看它幹嘛。你手裡的《國際金融學》你看明白了?”

我訕訕:“沒……”

他得意:“表情僵硬,眼神閃躲,你在心虛。”

我不服氣被他說中,瞪了他一眼。

“逞能。”

我指着幾排書架說:“你看那邊,那邊,那些男生都在看什麼科幻啦,什麼未解之謎啦,你們男生不是應該看那些麼。”

他有一刻的不語,然後望着我,緩緩問我:“在你眼裡我和他們就是一樣?”

我“啊”了一聲,被他奇怪的眼神嚇到,他正一瞬不瞬地望着我,我忽然就怕起了他那充滿心理探究的眼睛,趕緊低下頭看我的書。

我們坐在靠落地窗的桌子旁,到了下午時,陽光會透過玻璃窗子射進來。我從包裡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放了一顆我折的心在看了一大半的書裡。

我喜歡用藍色的便籤紙折一些心形的圖案,當作書籤來用。不過每次在圖書館看書,我看過的書裡放的心都會不見,原本是想下次來時能輕易翻到上次看的一頁呢,大概是被管理員整理時清理掉,或者被別的同學借走了。

“天明,我要走啦,”館裡看書的人還是很多,很安靜,我壓低了聲音,“我室友的男朋友過生日,請我我們同寢室的人,六點要去吃飯。”

他也收起了書,“陸奕,他女朋友是李美麗,對不對。”

我驚訝:“你怎麼知道?”

“他是宣傳部的,我認識。”

也是,季天明交際圈子廣,我也不用大驚小怪。

他帥氣地合上書,“他也叫了我,走,一起吧。”

我剛合攏的嘴又忍不住張成O型。

當我和季天明出現在飯店時,包廂裡已經坐滿了人。

美麗過來拉我,想讓我坐她旁邊的位置,我們寢室三個女生旁邊坐着的都是男朋友,美麗是怕冷清了我。季天明遞過手中的禮物,對美麗說:“我和楊芷坐一塊吧。”

美麗不懷好意般笑起來,我懶得理她,挑了位置坐下,季天明也順勢坐在我邊上。

美麗和阿奕的朋友挺多,一個包廂擺了三桌還有些擠,阿奕今天打扮得很帥氣,不過我有些驚訝爲什麼不是和美麗穿情侶裝,因爲昨晚美麗一直很興奮,說今天席上穿情侶裝會甜蜜死人。

席間他們男生屢次給美麗和阿奕敬酒,美麗連連喝了好幾杯,我都有些擔心美麗撐不住。他們敬酒,我便吃我的菜,面前的一盤菜很快被我一掃而光。季天明轉了桌子,我面前又是一道豐盛的菜擺着,“你就少吃點不行麼,非吃光一個盤子,丟你寢室的臉。”

“飽我口福,大快樂哉,我願意。”正得意間,手忽然就那麼抽了一下,筷子一抖,一塊魚片就掉在了我白色的裙子上。

季天明哈哈一笑,我瞪了他一眼,視線卻不經意瞥見一個女孩子眼裡含笑地望着阿奕。我從來沒見過這個女生,她長得是挺漂亮,大家在起鬨,要阿奕和美麗喝交杯酒,那個女孩子就那樣眼含深意地看着阿奕。

阿奕躲不過朋友的起鬨,端起杯子和美麗喝起交杯酒,我清楚地望見阿奕喝完向那個女孩子瞟去一眼,女孩抿起淡淡的笑,低頭夾菜。我想我看得很清楚,阿奕的目光裡藏着些什麼,他這樣看那個女孩做什麼?美麗喝了很多酒,交杯酒一喝完就咳嗽。阿奕居然還有閒心看別的女孩子,都不給美麗拍拍背,我心裡氣惱。

有人在說:“阿奕手上這塊表真大氣。”

美麗樂呵呵地說:“我送的,三十萬。”

一羣男生起鬨,說阿奕有個有錢的女朋友。我瞧了一眼阿奕,他笑着,可是這笑怎麼看着怪彆扭。我又低頭吃我的菜,不時看見陶陶林陽和胖子還有方二仲打鬧,樣子甜蜜。季天明和周圍的人談論,時不時同我搭着話。

美麗忽然起身跑出了包間,我見她難受的樣子,想她是撐不住了,扔了筷子忙跟去。

美麗衝到洗手間嘩啦地吐,我拍着她的背,又是擔心又是責備,“你一個女孩子少喝點,阿奕也不知道替你擋着,真是的。”

林陽和陶陶也進來,林陽遞過紙巾,陶陶不滿地說:“胖子都替我擋了好多酒,他媽的陸奕是木頭做的啊,光看美女不知道給你擋酒。”

連陶陶也看到阿奕望那個女孩子了。

美麗好容易穩下來,掙扎着說:“不是,他生日,我是他女朋友,他朋友敬我酒也是應該的。那個女孩子我知道,是他們部門的,播音主持系,你們別誤會了。”美麗又是咳嗽又還想再爲阿奕說話。

林陽打斷她:“得了,不是我挖苦你,一男的任着他女朋友被人灌酒,居然還有不關心的,他要是有心他現在就應該在洗手間門口候着,要不我們打個賭,我們賭他在不在門口。”

美麗是心細的,雖然她平時大大咧咧,可是我知道她其實是個心思細膩的女生,她和阿奕之間,在我這外人看來感情好像變得有些奇怪。

美麗不再說話,對着鏡子理了理頭髮走出洗手間,我們也走出去,方二仲和胖子正站在門口巴巴地往裡張望,見我們出來立馬問着:“美麗沒事吧,要不要緊?”

美麗一笑:“沒事,回去吧。”

美麗先往包廂走去,我怕她還難受,忙跟了去,卻見美麗突然停下來,望着面前的男生。

男生我是沒見過的,許是美麗新交的朋友。那男生說:“是你,你沒事吧?”大概也是看出了美麗的異樣。

美麗不說話。我覺得奇怪,走上前去,卻見美麗靜靜地立着,臉頰掛着淚痕。我一驚:“美麗你怎麼了,怎麼哭了?”

男生也是一樣,立馬問:“誰欺負你了?”

美麗突然就撲在男生懷裡大聲哭起來。男生一怔,遲疑着伸手拍了拍美麗的背。我不知道美麗是怎麼了,可我知道要是被阿奕和同學們看見就得解釋不清,我忙將她從那男生懷裡拉過來。

美麗伏在我肩膀上,一邊抽泣一邊說:“我說錯話了,我不應該當着他那麼多朋友的面說‘三十萬’,他應該是不高興了,我在桌子下拉他的手,他居然甩開了我……”

我恨不得踹陸奕兩腳。“別哭了,是他不知道你的好,不是你的錯。”

美麗還是哭着,一直伏在我肩頭哽咽,我都不知道怎麼安慰她時,她的哽咽聲忽然便停止,我肩上的重量也越來越重,旁邊的那個男生說:“她睡着了。”

我登時無奈,這樣都能睡着,怪不得這麼沉。我對着那男生正要開口,他已先朝我說:“我揹她回去吧。”

“你是她朋友嗎,我怎麼沒見過你?”這個男生確實心細。

“算是吧,我撞碎了她的禮物,被她狠狠宰了一頓。我叫安鵬飛。”

“是你啊。”我記起了這個人,不僅給美麗賠了表,還外帶買了那些裙子和衣服。我略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生,腦子沒問題,瞧着裝扮是個高富帥,“那好,你揹她,我們在10棟4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