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5

美麗足足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過來,點名時也是我替她答的到,我們與陶陶、林陽三個吃完飯回寢室,美麗被我們開門的聲音驚醒,當知道已經十二點半了,驚得立馬從牀上坐起來:“我昨晚就這樣走了,都沒陪他。”他又慌忙地找手機給阿奕撥了電話,“阿奕,我昨晚喝多了,我,我被楊芷她們送回來的……”

我們三個放下手中的書,心裡有些不喜歡陸奕對美麗這樣的態度,不懂得關心女朋友,不細心,還故意甩開美麗的手,這是正常情侶會做的嗎。我也不喜歡美麗這樣低聲下氣地去解釋。

“你說什麼……”美麗顫抖又不可置信地聲音驀然迴盪在寢室裡,我們三個一驚,擡眼望向美麗,她已經掉下淚珠。我們對望一眼,雖不知情,可都明白了其中的意義。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美麗握着電話呆呆地坐在牀上,眼淚一直流,一副痛徹心扉的表情。我們趕緊脫了鞋子爬上牀,四個人擠在一張牀上,想勸美麗,可又不知道從何安慰,只得靜靜地坐着陪她。

美麗終於是哭出了聲,伏在陶陶肩上大聲地哭,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我的心也難受起來,曾經我也這樣哭過,一間屋子,一個角落,一個人哭,關上門,再大的聲音再難看的哭相都沒有人瞧見。

我猛地爬下牀,穿上鞋子就出了門,林陽問:“你去哪?”

我隨手拉上門扔了句:“去找一個混蛋!”

憑什麼陸奕能這樣子輕輕鬆鬆就甩開美麗,說不要就不要麼,感情就是這樣子麼,我實在氣不過,撥通了陸奕的號碼,響了很久他才接通。

“我要和你說幾句話,你在哪?”

“沒必要了,我都已經和李美麗說清楚了。”

看,這就是昨天還說着愛,今天就變了口的男人。李美麗,叫得多陌生。

十九年來我第一次爆了粗口:“你他媽有種就說呀,你在哪!”

電話那頭沉默了會兒,“二號食堂。”

我走得非常快,恨不得馬上奔過去,有人突然擋在了我面前,我一看是季天明,沒好氣地說:“讓開,我有事。”

“出了什麼事?”他是從來沒見過我此刻的樣子,我想我這時的樣子肯定很嚇人。

我鼻頭髮酸,像是自己受了委屈一般,快哭了一樣:“陸奕那個混蛋把美麗給甩了。”說着我繼續往前走,他也不攔我,倒是跟在我後面一起走。

我們到了二號食堂,陸奕正站在門口,看見我身後的季天明微微驚訝,然後便往食堂後面的網球場走去。

我跟在他身後,季天明突然叫我看左邊,我擡眼望過去,正是昨晚上看見的那個女孩子。一瞬間就更加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我氣得厲害,快步奔到陸奕跟前:“不用找安靜的地方了,不做虧心事你躲什麼。我問幾句話就走。”

陸奕停下來,向那個女孩望去一眼。也不開口,就等候着我的發問。

季天明和陸奕是朋友,這樣的情況下畢竟不好相見,便在不遠的地方等我。

我說:“爲什麼要和美麗分手?”

他淡淡一句:“不適合。”

我騰起氣來:“她那樣爲你,爲了你掏心掏肺。大冬天一個人五點就起牀去自習室給你佔位置,她爲你收了那麼多脾氣,拒絕了別的男生的好,三年來就惦記着你一個人。你爲她做了什麼,你餓了一個電話她就能給你送飯過來,她看着你吃下自己纔去吃。你身邊都是她給你買的禮物,可你送過她什麼?她偷偷和我說她看上雲霧寺裡的同心紅繩,可你說迷信掉頭就走了。你有細心注意過她嗎,去年冬天她例假來了都還給你打開水,把水卡弄掉了自己洗冷水澡肚子疼了好幾天,你都有注意過嗎?”

“不適合?我看確實是不適合,陸奕我給你說,你根本就配不上她!”

我心頭除了生氣,更替美麗不值。

“我承認她對我是很好,可你們只知道她對我的好,誰又知道我的無奈。她高中成績就不好,要不是我鼓勵她她能考上大學麼。你看她現在,家裡有了錢就養了那麼多脾氣,我忍了很久,一直包容她,可她當着我那麼多朋友的面說給我買的表花了三十萬。她明明知道我做兼職一個月八百塊,她那樣說,我那些朋友會怎麼想?”

我聽後氣急,揚起巴掌就扇向陸弈,陸奕不敢相信我會打他,可畢竟我是女生,他再生氣也不敢還手,只得冷冰冰地瞪着我。

“那個女孩子是誰?”

“我現在的女朋友,她體貼我,懂得我,我們纔是一個世界的人。”

我冷笑,陸奕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美麗去愛。

我轉過頭,不想再與這樣的人糾纏。我往風裡拋出一句話:“美麗是你的初戀,或許你不知道,她十四歲就喜歡上你,十六歲和你在一起,十八歲把一個女孩子最美好的東西給了你,你卻沒有看清她是怎樣的女孩子,是你不懂她的好,是你沒有資格。”

我大步往前走,季天明迎上來,我感覺臉頰涼涼的,他說:“哭得真醜。”原來我是哭了。可是我怎麼會哭了呢。

是不是在我心底,也埋藏着這樣的疑問,不懂爲什麼,爲什麼愛得好好的人會分開。哪個男人能懂,女孩子最美的年齡裡最純潔的心和最乾淨的愛……

我忽然就望着季天明,淚不停掉,卻沒有絲毫哭聲。我就這樣望着他,他嘆了一聲,抱住了我。

“借你個肩膀,不介意吧。”

我伏在他肩頭,第一次感受到來自男性的溫暖,他的肩讓我感到那麼踏實,他的手輕輕地拍着我的背,我閉上了眼睛,淚划進了嘴裡,澀澀的滋味。我也有一個質問,對嗎。可是我不能問,不敢問,害怕問。

……

美麗這幾天都很沉默,不像以前那樣大大咧咧,活蹦亂跳,話也少了許多。

中午我們寢室四個去食堂吃飯,陶陶輕輕叫了我一聲,向我努努嘴,叫我看那邊,我轉過頭去看,正望見是陸奕和那個播音主持的女孩在一塊兒,陸奕給那個女孩打菜,端着餐盤給女孩找位置。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殷勤了。我暗暗去看美麗,美麗也瞧見了他們倆,卻什麼也沒有說,端着餐盤去找座位。

我們也跟過去,林陽是憋不住話的人,吃了幾口飯仍是堵不住她的嘴:“男人就是這樣犯賤,你對他好他不知道珍惜,他硬要找個對他淡淡的,男人都喜歡征服而不是被征服。你從前就是對他太好了,把自己當個男人一樣使,他都瞧不見你的好。”

美麗淡淡一笑:“我也知道,只是陷進去了就出不來。現在好了,我又是單身了,等我養好了傷多談幾個,把自己練成金剛不壞之身。”

我撲哧一笑,“你以爲談多了就麻木了呀,談多了才更挑呢。我一個堂姐從高中開始談戀愛,到現在工作了談的都有十多個,一見男人就知道哪方面好哪方面不好,找不到中意的。”

美麗也笑了:“這樣纔好嘛,多些經驗纔不被欺負。談戀愛都是男的佔便宜。”

我們瞧着美麗今天心情還算不錯,便商量着叫上胖子和方二仲晚上一起去吃宵夜。

C城夜晚的星空很明朗,月亮彎彎地掛着在夜空,星星一閃一閃,墨色的夜空很是清明。

大學城的夜晚很是熱鬧,幾萬的年輕人青春沸騰,不再是中學時代的年少青澀,都已經褪卻了一份稚嫩,添了一絲猖狂。偶有喝醉酒的學生搖搖晃晃地路過,也有不少情侶成雙漫步,神色親密。

我們在北街吃燒烤,點了很多,叫老闆多放些辣,胖子點了幾瓶啤酒,美麗拿起一瓶直接就喝,我擔心她,忙搶過來。

林陽說:“要不今晚我們都喝些吧,難得醉一回也是好的。”

美麗自然是爽快地應下。

我不喜歡喝酒,倒不是不能喝,我爸爸是酒鬼,從小吃飯時都是叫我去打酒,我自然很早就學會了喝酒,而且是喝白酒。不過我倒是真心不喜歡酒的味道。

我們六個人碰起了杯,美麗說:“來,爲我們難以形容的青春乾一杯。”

方二仲問:“爲什麼說難以形容?”

美麗說:“說它朝氣蓬勃吧它又垂頭喪氣,說它頹廢吧它又活潑了,我就找不到好的詞形容青春呀!”

方二仲哈哈一笑:“乾脆叫它‘二’得了!”

陶陶說:“你還真是二。”

方二仲來勁了:“我本來就排行老二,嘿嘿,我哥叫方一仲,我叫方二仲。”

陶陶問:“那你是不是還有個弟弟叫方三仲?”

“弟弟倒是沒有,不過妹妹卻是有一個,我妹妹叫方三千。我媽看宮廷劇看多了,‘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我媽說一瓢多沒勁,集三千精華纔是硬道理。”

胖子哈哈一笑,兩個人碰起瓶子來。

其實我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來形容青春,青春只是短短几年或十年最美的光景,過去了就不再有,人生難得一回,什麼詞也駕馭不了它。

不過,青春就像水一樣,流出去了就不會再倒流回來。

大一很快過去,從懵懵懂懂的高三生,到適應了所謂“象牙塔”的“美好”大學,我們明白了很多,美好的生活永遠會與現實有差距,生活不可能適應我們,所以我們必須去適應生活。

忙忙碌碌複習着考試,暑假林陽要去方二仲爸媽的餐館裡幫忙打理,他們父母都已經知道他們在一起,也算是默許了;陶陶和方二仲要去旅行;我和美麗都會回家。

一年過得真快,時光如逝水,轉眼成煙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