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孽緣爲何物?

她這邊裝着睡,那邊欒之卻是遲遲也不動手。

若不是她身邊牀榻邊沿始終微微塌陷,她幾度都要忍不住懷疑欒之是不是已經離開這裡了。

越是不動手,她便就越胡思亂想的厲害。

腦海裡一道道過的都是紅索與水鳳之事,前前後後過了幾遍,她最後總結爲這大抵就是一報還一報。

凡塵兩世她這個打鴛鴦的棒子雖然準頭不怎麼樣,但是確實也非常盡職也盡責,當時她是怎麼虐了水鳳與紅索千百遍的,她也一一都過了一遭。

划算下來,她其實一點也不比紅索和水鳳更慘多少。

頭一遭紅索淪落風塵,接客這檔子事就算不曾真的實現過,但是彼時在紅索的記憶裡,是確有其事的,是以,雖然身未受其苦,但是心卻受其罪,其實分別也就是本質上的,在心理上造成的創傷一點也沒有減少。而那一世裡,水鳳還親手將紅索給捅了個對穿不說,最後還自盡了去,真真是要多慘就有多慘。

而第二世雖然境況好了些許,可卻也沒有好多少,紅索後期日日服着慢性毒藥,硬生生陪着水鳳耗死,水鳳在這一世裡,纔是真苦,身心真真是受盡摧殘。

這麼一劃算,她不禁的覺得,是不是自己在那凡塵兩世中造孽太深,纔有了今日與紅索和水鳳之間的糾葛。

那凡塵兩遭,本是要打散水鳳和紅索的,卻是誰也沒有想到,當時是散了,可後來回到九重天上,陰差陽錯兩人又好上了,而這再一好起來,居然連水鳳他老子沼澤神都被打動了些許,竟是開出條件允了他們二人。

世事真是難以預料。

回過頭來,自己這個最不願做此事的人。將這件事做了不說,最後下令的人成了恩人,她這個施行的人,倒成了罪人。還要擔下行事的後果。

凡塵那兩世,她心頭隱隱的是覺得自己對水鳳和紅索有所虧欠,其實這也是她未曾開口並沒有追去找紅索算賬的原因之一。

若不是這次他們將主意打到她母親的金元上,她也不會去。

只是抽神識這件事,她更加萬萬沒有想到。最後會用這種方式。

不是欒之開的口,可東海水君分明就是受了欒之的意。

手腕突然一涼,欒之的手指搭上了她的脈。

她險些一動,幸好心裡有所準備,仍舊保持着熟睡的姿勢,未動分毫。

有她母親的金元護體,欒之是探不出她現在身體有異,只會覺得她的傷也只是表皮,更何況欒之先前也已經猜到這傷是雲閒幫着包紮,他心裡也會認定有云閒在場的話。紅索和水鳳是斷然不可能將她傷的太深。

只是……

他既然已經猜得到她這一身的傷是敗紅索與水鳳所賜,卻還是能讓東海水君開口來要她的神識。

她突然覺得心酸。

就在這把脈的過程之中,她只覺得時間那般漫長,上一次這般安靜的被他照料着,又是何時了?

她眼睛發澀,酸酸的疼。

直到欒之抽手而去,換而撫掌在她的額頭……

神識被吸起,縷縷向外涌。

到底,他還是這麼做了。

她微微睜開眼,迷茫之中看見自己的神識正在向欒之的掌心浮動而去。她微微一笑,道:“欒之,那七七四十九道天雷,今次我這些縷神識。便就還個乾淨,自此,我弓月再不欠你什麼了。”

這話一出,她方纔覺得,先前萬般痛苦,卻都比擬不及這一句話的衝口而出。

她分明感覺得到自己的心正在一點點碎裂成粉末。每一顆粉末都化作了尖銳的刺,隨着血液散入全身,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在痛,可面上卻還要堅持着,對他笑。

欒之的目光似乎相當驚愕。

她道:“七七四十道九天雷啊……,我信你當初替我承受的時候,並不是想讓我拿神識來還的,只不過現在你沒了當初那份心思,我也沒了,就到了相互清算恩怨的時候了。你若是覺得幾縷神識還是太輕、不夠,那我也就這樣了,沒什麼能再給你了。”

他又靜靜看了她好一會,眼中情緒複雜幽深,最終掌心撫上她的眉眼。

弓月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倦意撲天蓋地涌向她而來,任她心中再是抵抗,卻是難以抗拒,幾經糾纏,最終睡去。

臨昏睡之前她還在想。

自己這一番話,一定讓欒之很下不來臺吧。

這一覺睡的浮浮沉沉,卻總是難醒,欒之什麼時候起身,什麼時候在屋內走動,又走了多少步她都清清楚楚,平生頭一回曉得清醒着被夢魘的滋味。

等她真正的清醒過來的時候,殿中還在暗着,欒之已經不知何時離去不在了。

她慢慢坐起來。

她突然覺得,原來自己醒來的時候,竟仍然還是希望着他能在身邊的。

肩頭有些微痛,卻明顯又比昨夜要好很多,她起身下地利落的更了衣,這才震驚的發現自己那一身血污的衣服已經不知去往何處,又不禁心頭一跳,上下比量了一下自己,不自禁的撫了撫自己的心口。

天,回來的時候自己這一身衣服……

是誰給換的?

再是想搞清楚,卻也不敢去搞清楚。

更何況這個時候還搞清楚這個有什麼意義。

她弓月活到十四萬歲,不至於連這點事情都看不開。

算。

她匆匆洗漱了一番,來伺候的小仙娥被她吩咐去旁殿伺候小狸起身,順便讓小狸去水宮後園等她。

數年前她離開一清宮的時候,被迫強行出遠塵山,不曾與小狸道過一個別,現下她離開這東海,沒打算與小狸道個別,委實也是迫不得已。

現在她的神識被欒之取了些許,再加上她現在全憑着她母親的金元才能撐個場面,便就是滿打滿算她這一身修爲不減分毫,籠統計算,她想在欒之的眼皮子底下溜走。無論是來強的來是智取迂迴,只要她還有幾分自知知明,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小狸看似和她關係不錯,但是她心底清楚。到了關鍵時刻,小狸聽誰的又更怕誰,那自然毫無疑問,這也絕對不是她弓月用幾頓好吃的就能收買得了的。

逃走這件事爲首要之事,昨夜困擾憂心之事便也就暫時放在旁處。來時輕便走時也無可拿帶,但有一樣她一直揣在虛谷之中,此時方纔拿出來用了。

那晚在溫泉池解酒,無意中睨見泉底一處微寒之息閃動,她順手撈了起來,才發覺是那泉眼的結晶,百年難遇,算得上是個中上乘的仙寶。

沒別的大用,障個眼還是可以的。

有仙寶的功用,比她個人捍訣掩身形要穩妥。她個人隱身形,遇到個道行高的,再趕上她個人體力不佳,想要被人發現可以說是輕而易舉,但有着仙寶的障眼就全然不同,仙蹟在,但是卻查不出仙蹟是何人,看在他人眼裡,大抵就是一個自然界的結晶之類的產物。

此時她自然用上。

從門縫處瞧見小仙娥帶着小狸往水宮後園走去之後,她後腳踏出門去。一個閃身縱上雲頭,急奔離去。

她早曉得會在東海之外遇見欒之。

他定然會在這裡守着,治水的事情雖然妥了大半,但若想早點離開。還是要來看守並且施法推進,而她若要離開東海,勢必就得遇到他。

她閉了閉眼,想着那塊結晶仙寶的功效,假裝無動於衷的慢慢從他身邊擦過,卻是一下子竟被正在看水的欒之突然一個轉眼盯在當場。

他一張臉竟然有着不自然的虛弱的白。神情還相當的憔悴。

她一驚,不用懷疑,這結晶沒用。

但也知道不是一點用也沒有,欒之現在說是‘看見’她,不如說是感覺到她,她心思電轉,還知道嘗試一下捏個訣隱仙氣再加上這個結晶仙寶,一定可以矇混過關,卻是一個訣還沒捏起,手腕也纔剛剛翻出半個花來,欒之精準的一手就握住了她的袖子。

他半空中飛速如瞬移一般的趕來抓她的袖子,她嚇一跳不說,這般近距離瞧見欒之的面色蒼白,更是嚇了她一跳。

可再是嚇一跳,她也斷然不可能再和他虛耗下去,轉頭一言不發一聲不出,揮了匕首就將被他拉着的半管袖子給劈了下來,刺啦一聲,他愣了一愣,喉嚨裡發出的聲音竟然都是沙啞的:“弓……弓月?”

割下的半管袖子沒了結晶仙寶的障眼相護,在欒之的手裡漸漸顯出真形,握在手裡的真實感讓他目光一垂,卻是就這麼一個恍神的功夫,弓月就已經仙訣起,他再尋覓不到半絲弓月的痕跡了。

她沒回頭,一氣呵成,繼續駕雲而去直返玄蒼。眼風裡卻是不由自主的還是虛虛一瞟,欒之在原地,孤身一人,手裡握着半截袖子,目光竟是萬分焦急,四下尋覓。

許多年以後的以後,弓月常常想,那時候,她若是能夠有玉帝與東海水君那樣的道行,凡事說透又似未說透便就好了,又或者索性一骨腦兒的全部都吐露個乾淨,哪怕當時只是爲了一吐爲快也好,再或者,她奔着以後哪怕老死不相往來,豁出去玄蒼這個背景身份,與欒之徹底清算也很好。

可她當時,也就只是那般漠然的瞟了他一眼,一句話沒有說,一步也沒有留。

……

後來。

後來她回到玄蒼,翻遍了玄蒼的藏庫,終於尋到上古法器,一口氣都沒有多喘一口,繞着玄蒼足足飛行七週,將結界劃下,永生禁止欒之踏足,不分晝夜。

這七週下來,她又耗了大半修爲,再撐下去,等她父親母親回來,又免不了一通盤問,索性直接傳音給了遲霖,閉關。

這一閉關,便就準備閉關三百年。

她記得東海水君那句話,三百年,她十萬分的不想聽到半分紅索與水鳳的消息,她也不去想在水鳳與紅索都已經被雲閒當場戳穿的情況下,還要怎麼翻盤平安無事,她只知道,這二人定然不會有大礙,不然欒之再要她的神識也沒什麼用。

況且,有玉帝在,有玉帝與沼澤神的關係在,水鳳能怎麼樣?

她不想再想這些事情了。

時光如水,百年之內,日子一天天過,過的時候覺得有些漫長,當真一百年過去的時候,她卻又覺得其實也並沒有多久,她照鏡,容貌裡還是自己一百年前的模樣,身形也沒有什麼改變,衣着什麼的也依然還是喜歡着以前的風格,不曾改變,是以,有時候她會忍不住懷疑,這一百年,當真就這樣在一眨眼之間過去了嗎?

可她這邊沒有事情發生,她的這一百年如同靜止自然覺得毫無改變,可這玄蒼之外九重天上也好人間凡塵也罷,就連妖魔鬼族都有了不小的改變更迭,歷史見證着這一百年的流逝,哪容得她自欺欺人。

時光如水,一百年過去,期間發生了太多的事,便就是玄蒼境內也有這邊生子那邊渡劫連綿不斷的發生,就連她父親母親出門遊歷遊歷再回,回來再遊歷,都也反覆了四五回了。

很多事情一直都記得,也一直都不怎麼願意主動去想起,一來二去的,一百年別的不敢說,倒是這些記得的事情,讓她也終於平淡了許多。避世玄蒼一百年算不上太過清淨,這一百年裡她很少想起欒之,當初做決定閉關三百年,事實上沒過幾年她就已經不那麼介意了。

在九重天上,到底是擡頭不見低頭見,一時半會只怕是永生都不可能出現你死我亡這種事情,只要活着,就斷然沒有再也不見面的道理。

她一直在想,自己都能慢慢不介意這件事了,那人,應當比她更快的忘掉纔是。

百年過去,照鏡觀己,她覺得,還是有些些改變的。

眼神。

她的眼神,與一百年不同,明明眼睛還是那一對眼睛,但是就連這樣看着自己的目光,都覺得與先前大不相同了。

她捫心自問,她與欒之之間……

應當就是她看過的那麼多人間戲本子裡的悲戲離合中最爲普通也最爲磨人的一種——有緣,卻是孽緣。

孽緣爲何物?

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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