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麼不平不淡得過了下去。永璋身邊的奴才或多或少,被嫺貴妃打發走了。偶爾,純妃趁着弘曆去承乾宮的時候,有些抱怨嫺貴妃不相信自個,竟是將她派去的奴才一一遣走了。
弘曆聽了,則是淡淡一笑,若嫺貴妃不打發那些人,纔是怪了呢。到底是大家培養出來的女子,眼光見識之類的遠遠超出純妃等小家出身的女子。僅僅過了幾個月,那個純善的好似不是他兒子的永璋,如今看着還是很溫和的模樣,卻也有了幾分不可侵犯的皇家尊嚴,進退有度,舉止從容,這樣的兒子纔是他心中的樣子。“還是嫺貴妃會教養啊!”至少去了阿哥所,不用擔心被奴才拿捏。
高無庸板着一張臉,一字不落地將皇帝的自言自語納入耳裡。心下卻是極其贊同的。作爲奴才,作爲皇帝身邊的第一大太監,**裡的事兒,點點都是不能落下的。三阿哥很可愛,他早就知道。雖然也有些擔心,只不過礙着身份,可不敢作些什麼動作。如今阿哥放在嫺貴妃名下教養,不過幾個月,已是顯了很多不同。
“哦,對了,弘晝家的小格格,已接進宮了吧!”前兩日,聽皇額娘提起過,接小格格進宮,熱鬧熱鬧!不知又沒有過來。想起這小丫頭,真得是個小魔星,卻也是嬌憨可人的緊。就是被弘晝一家子給寵壞了。幸好,當初聽了景嫺的,沒有恩養宮中。就這個性子,誰能受得了!嗯,明日也去看看小丫頭吧!
說來也怪,弘晝這幾年除了生兒子,女兒的影子愣是沒有見過。反觀自己,哼!弘曆有些不悅,過了年,自己在**的時日也多了起來。怎麼還沒有見喜信傳來!
高無庸聽着皇帝冷不丁的一聲哼,正不停揣摩着他的心思。就見簾子外頭,小李子不停得看向這邊,待自己瞧過去,小李子眼神一下子亮了。嘴巴蠕動了幾下,高無庸嚴肅地點點頭,對着弘曆,輕聲道,“萬歲爺,皇后娘娘親自送了補身子的湯來。”說到“親自”二個字的時候,稍稍加重了些音量。
狹長的眼眸淡淡得瞥了他一眼,方道,“請皇后進來吧!”雙手搭在了御案上,攤開的摺子已被高無庸合了起來堆在一邊。
明慧穿了件石青的常服,梳着一字頭,並未戴着頭面,只插了朵細小的絨花。花盆底輕輕的磕地聲,帶着女性特有的柔和律動。一如既往的端莊得體,面上含着淺淺地笑意。親自提着食盒,一個人走進了皇帝的寢宮。“臣妾見過皇上,皇上吉祥!”
“免禮!”弘曆並未讓她等得太久,雙手交叉擱在岸上,眼裡跳動着不知名的光芒。“皇后,可有什麼事?”明慧並未被他的冷淡嚇到,溫柔一笑,“皇上日理萬機,也要注意身子纔是!臣妾特地令了長春宮的小廚房,熬了滋補的湯來。對着身子大有裨益。皇上可要嚐嚐!”她絲毫沒有心虛的模樣,依舊如往日那般淺笑晏宴。
“既是皇后的心意,朕也不能辜負了,是不?”弘曆笑得很是溫柔,明慧一見,有些惴惴不安的心立即平靜了許多,移步上前,親手爲她一一端了出來。
高無庸拿了銀針,直直插入膳食裡,再取出來時,仍是乾乾淨淨的。試吃過後,便道,“皇上,請用!”弘曆拿着湯勺漫不經心得舀了一口嚥下,便拿了帕子,拭了脣邊殘留的湯漬。“東西不錯,皇后費心了!”
“皇上,您不再用些嗎?”低柔的嗓音聽着有幾分可憐。弘曆擡眼,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後,取了摺子翻看起來。“皇后,若無其他事的話,便回去吧!”明慧可憐巴巴的看向皇帝,只是對方毫無反應,極認真地看着案上的摺子。只得轉身走了,手裡的帕子揉得稀爛。沉浸在思緒中的她,沒有覺察出,在她轉身的剎那,身後的男人若有所思的盯着她因用力而泛白的手。
第二日,弘曆下了朝後,先去了慈寧宮給皇太后請安。得知弘晝家的小格格已是去了儲秀宮,陪着皇太后閒聊一陣子,出了宮門,也向着儲秀宮行去。
進了殿,就見嫺貴妃坐在那兒不停得按着額頭,一張芙蓉美面少見的皺在一起,不停的嘆着氣。弘曆有些驚訝,嫺貴妃在他的印象中,素來是安靜恬淡的,像這般苦惱的神色他好似從未見過。四下看了一下,便看見弘晝家的小格格與三阿哥正面對面的大眼瞪着小眼,二人皆是鼓着胖乎乎的小臉,嘔着氣。
他並未讓人通報,是以室內的人並不知曉他的到來。還是嫺貴妃扭頭時,方瞧見立在一邊的皇帝,正噙着淡淡笑意,溫柔的看向自己。心頭沒來由的一跳,面上亦是一紅。旋即起身,欲蹲身行禮,便被弘曆止住了。“景嫺無需多禮!朕進來時,瞧着你好像頗似苦惱的樣子!發生了何事!”
景嫺微微一笑,“還不過來見過皇上!”兩小孩立即乖乖從椅子上爬了下來,規規矩矩地行了禮。脆生生的聲音,很是舒服。
雖說近半年的教養,永璋已是不復往日的單純,懂事了不少,但小孩的天性,則不是那麼好改變的。嫺貴妃細密的慈愛呵護下,他已是深深得喜歡上名義上只是母妃的女子。忽然間,來了個生得玉雪可愛的小女孩,竟然與他爭起母妃的注意與寵愛,永璋憂鬱了。這兩日,嫺母妃竟然只顧着那個惹人討厭的小姑娘,忽略了自己,他更是討厭她了。深深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不然,嫺母妃都快要忘記自個了。今個早上起牀的時候,故意起得晚了些,嫺母妃請安回來後,果然來了他的寢宮來叫他起牀。
小永璋正覺得有些開心的時候,忽然就聽到一個脆生生的聲音,“三阿哥是個小懶蟲,太陽曬屁股了,還不起牀!”景嫺還有些擔心他是不是病了,就見永璋聽了蘇宜爾哈的嘲笑後,一骨碌爬了起來。睜着大大的眼睛,怒氣騰騰的盯着對方胖乎乎的小臉。“你怎麼又來了?”毫不掩飾自己的討厭之情。
蘇宜爾哈比永璋年長了一歲,如今七歲了,瞧着已有些小淑女的風姿,言行舉止也是有模有樣。聽了永璋的話,也不惱,溫溫一笑。“嫺貴妃邀了我,又如何不能來呢?”
“永璋快起牀!日後可不能這樣了!”嫺貴妃柔聲說道,眼裡卻是含着淡淡的不贊同。打斷了二個小人兒的爭執。
永璋見了,立時低頭認錯,乖乖地讓宮人爲他穿衣梳洗。蘇宜爾哈趁着嫺貴妃不注意,偷偷做了個鬼臉,氣得永璋小臉通紅,也回了個鬼臉,恰恰被嫺貴妃逮了個正着。訕訕得放下手,討好的笑笑。心中卻是更討厭那個小姑娘了。到了早膳的時候,蘇宜爾哈的胃口很是好,吃得稍微有些多。永璋見了,暗自嘀咕道:“這麼能吃!難怪胖得像個小豬!”蘇宜爾哈最是討厭旁人說她胖了,還是她也看不順眼的三阿哥道她胖,這下可是捅了馬蜂窩。二個小孩差點打了起來,好在還記得自個的身份,可是一番脣槍舌戰卻是少不了的。
最後被吵得頭疼的嫺貴妃,鎮壓了下去。二小人仍然不甘心的互瞪,而她則被氣得頭疼。便是弘曆進來時瞧見的一幕。聞言,心下倒是一樂。面上則是未顯出絲毫的笑意來,陰沉沉的好似能滴出水來。嚴厲得看向二人,目光在他們臉上轉了幾圈。
兩小孩還是有些怕他的,又被他嚴厲的目光瞪了一下,更是嚇得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低着頭,乖乖地站着,一動也不敢動。半晌,弘曆方淡淡道,“你們先下去吧!好好想想,今個錯了哪裡!”
“永璋(蘇宜爾哈)知道了!”二人如蒙大赦般迅速跑了出去。“還是皇上您有辦法!”嫺貴妃道,她可是沒有忽略他眼中的笑意,明白剛剛皇帝只不過是在嚇唬他們而已。“臣妾可是被磨得頭疼!”
“你啊!就是對他們太溫柔了。但凡嚴厲點,看還敢這樣不?”弘曆親暱得點了點她的鼻子,不出所料,她的面容上立即紅了一片。瞧着粉粉嫩嫩的,更是吹彈可破。
“臣妾捨不得!”景嫺低低道,她還是不能適應這般親暱的舉止。但也不會拒絕,這個男人,有着天下最爲高傲的性子,豈能容忍一個女人的拒絕。弘曆一怔,眸子裡微微暗了下,復又笑道。“今年秋狩,景嫺也一起去吧!”
“真的!”忍不住瞪大水潤的眼眸,不可置信的激動問道。能去外面看看,她又怎能不向往!“臣妾的騎射功夫都快忘了!”“到時候朕教你如何?”弘曆笑道,順便想着草原上,環抱佳人習練擊射,也不失一樁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