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小 腳

陳世彥身子猛得一振,當時被皇上輕輕的誇讚了幾句,心下開始得意起來,真的以爲因着自個兒子的才名傳到了京裡。想想,遠在京城的皇上,連着兒子小小的名聲也知曉的一清二楚,那┅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陡地握住了夫人的雙手,感激道,“夫人,爲夫幸好聽了你的話,在那謠言四起的最初,便遞了摺子。不然,”

現在看來,皇上說得那些話,皆大有深意,提着自個兒子,其中不乏含着淡淡的警告,這些年陳世彥爲官,雖有政績,但並不算清廉的,看來日後自個行事更加得小心了。至於先前心下打得小九九,已消散得無影無蹤。夫妻二人洗漱過後,揮退下人之後,坐在內間的椅子上,閒聊起來。經了幾次,陳世彥不知不覺中,會與妻子商量起來。

便將今日在大廳之中所談的內容,簡單的向着夫人提了提。陳夫人果然不負衆望,思了片刻,道,“老爺,那些個大逆不道的謠言是什麼?”只淡淡幾句,陳世彥便豁然開朗,那些個謠言不就是說,當今皇上不是先帝親生子麼?是從他們陳家抱去的。可如今,皇上的親生兒子,與當今的皇太后相像,說明了什麼?“你今個見了宮裡的那些個主子,可見着皇太后生得是什麼模樣?”陳世彥在妻子耳邊低聲道。

“銀盤臉,圓眼兒,很是端莊慈祥。”陳夫人亦是低聲回道,回想起今個所見的那些個貴人主子的情形。天家的消息在民間不能光明正大的談及。但私下裡皇家的任何一個消息傳出來,都能讓百姓津津樂道好久。

早在陳家得知皇上前來的消息時,便將府裡最好的院落收拾乾淨,以待隨時迎接貴人入住。今個早上,隨着皇上的到來,她便帶着自家女眷引着諸位貴人進府之後,便依次立在院子中間迎接入內。

最先進入院子裡的車子停下後,先是跳下兩個年輕的宮女,相貌生的端莊,含着微笑,朝着諸位女眷微微頷首,下來兩個中年婦人,便一左一右掀開簾子,同時伸出另一隻手,各自從車裡扶出兩個中年婦人,神態溫和。她們下車之後,先頭的兩個宮女兒退後兩步,將位置讓了出來。但見這二位婦人,面向車裡時,整個人都散發出恭敬來,小心翼翼的自車裡攙扶出一位年約六七十的老太太,保養的甚好,頭髮雖然有些花白,但臉上卻不見一絲皺紋。銀盤臉,柳葉眉,圓眼兒,端莊貴氣不乏親切,想來便是當今太后了,緊接着又見從後頭款款走來一身量修長的女子,端看她行路之態,已是翩躚嫋娜,美不勝收。待那人走近之後,方瞧清乃是一極美的女子,雙脣微翹,含着淺淺的笑意,但卻絲毫未能給人以親近之感。淡淡的眉頭,更是使她的氣息清冷疏離,似冬日寒梅一般,透着傲然風姿,令人見之心折。但見她親暱的挽着皇太后的胳膊,“皇額娘,臣媳扶着您!”

緊隨其後的幾位,容貌皆是不俗。陳夫人立即將諸位貴人迎入屋內,待她們坐定之後,便帶着府裡的女眷們,一一行禮。閒談幾句,陳夫人便瞧出皇太后眉宇之間隱隱有些倦色,安排妥當之後,遂極有眼色的離去了。

“夫人想什麼這般出神,連着爲夫的話兒也未聽見?”陳世彥伸手拉了拉妻子的胳膊,奇道。

“妾身不過想起今個迎接貴人們的事兒罷了。”自個今日所接待的幾位主子,容貌皆是不俗的。想來也是,能夠常伴君王的女子,姿容定是不差的。

“哦?”陳世彥聽了,呵呵一笑,便轉了話題。經了與妻子方纔一番談話,心下已是有些明白,皇上此行最大的目的,便是爲了闢那莫名的謠言。據妻子對皇太后的形容,十三阿哥倒真的有些相像。身旁的妻子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已是睡着了。翻了個身,閤眼的時候,心下已是有了計較。

陳閣老家乃是鹽商出身,家底深厚,經數代悉心經營,整個陳府修建的美輪美奐。每處皆是充滿了匠心別具,清雅別緻。歇了一晚上,第二人陳夫人便在花園中設宴,邀請諸位貴人賞園遊玩。此次前來的還有幾位格格,自是由着陳府裡未出閣的小姐陪同。畢竟同齡人在一起,話題總會多一些。

陳家只是普通的漢臣,雖不若旗籍人家的女兒要參與大選,但陳府對着她們的教養也是花了不少的功夫。如今,府裡頭到了陳世彥女兒這輩的,只餘四個小姐尚在閨中。大房便就是陳世彥這房,有兩位小姐,嫡出的四小姐,陳元婉,與庶出的三小姐陳元青。五小姐陳元夏,乃是二房嫡出,但因着父親是庶出,所以在府裡的地位,與三房嫡出叔叔家的,姨娘生的六小姐陳元慕,差不多。

四位小姐中,陳元婉地位最高,也是幾個小姐妹裡頭,相貌最好的一個,又因着她自幼聰慧過人。小小年紀,琴棋書畫,針織女紅,樣樣不落的。打小便是個嬌慣的性子。今個一早上,就被母親左叮嚀右囑咐,好生斂了性子,陪着宮裡來的幾位格格。無論發生了什麼事兒,都得忍着。陳元婉只是驕縱而已,而並不是沒有腦子,當然曉得等下自個姐妹所陪着的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姐。

早早的,母親領着自己前去花園中候着了。二嬸與三嬸已是在那邊等着了,同去的還有五妹與六妹,嬸嬸們與孃親在一旁嘀嘀咕咕,她聽着有些無聊,便與自家的姐妹們向着另外一邊走去。四個小姐妹因着接下來的事兒,倒將往日裡的一些不愉快下了,在一起悄聲討論着。瞧着她們緊張而略有些好奇的神色,顯然都被各自的母親給叮囑了一番。沒一會子,陳夫人身邊的大丫頭氣喘吁吁的跑來,匆匆的行了禮,道,“諸位小姐,快隨奴婢過去吧!貴人們就要到了。”

四位小姐皆是裹了小腳,走起路兒來,自是不快的。待回了母親的身邊時,陳元婉便見園子裡多了好些人。陳夫人正陪着兩位的貴人。上了年紀的那個,眉目慈善,和藹可親,脣邊含着溫柔的笑意,令人一見,便生親近之意。在她身旁的,是個看不出年歲的女子,一眼瞧上去,只覺是個極美的女子,優美的薄脣微微翹起,噙着一抹矜持優雅的笑意,不知爲何,見了這人,心下便不由自主的冒出股自慚形穢的感覺來。

她的身邊牽着個年歲約莫八九歲的小姑娘,穿着淺綠的旗袍,外頭罩着同色的對襟小馬甲,繡着精緻不失可愛的團花,很好看。只梳了條小辮子,垂在腦後。眉毛烏黑,眼兒狹長,透着溫柔安靜的氣息。鼻樑挺得甚直,粉色的小嘴巴,像花兒似的,很好看。白瓷般的肌膚透着水潤的光澤,好似掐上去,就能掐出水來。漆黑黑的眸子,帶着些許好奇之色,打量着自個。

皇太后瞧着幾個花容月貌的小姑娘,心下歡喜,賞了好些玩意兒,便放了她們與自己的孫女們去一旁玩耍了。六格格年歲最大,也嫁了人,本來也不需要陪在這幾個未出閣的小姑娘身邊。但她有些不放心妹妹,便向皇太后與景嫺自動請纓,在一旁照顧諸位妹妹,主要是看顧着八格格九格格,她們二人自從被弘曆斥責過後,雖乖巧許多,但到底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指不得啥時候故態復萌了。

幾個格格們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再者又由皇宮裡錦衣玉食的嬌慣長大,養成了一身的氣派與貴氣,陳府的小姐有心想要與幾位格格攀上交情,卻因心下有些憱,也不知該如何開口萬。皇家的女兒講究的是個氣度,是個端莊。一言一行,皆要透出皇家的威儀。行走之間,自然也不能匆匆而過,而是慢條斯理。但即便如此,行了一段路途,陳家的小姐竟然落在後頭,有段不小的距離。

“她們怎麼一回事?”八格格不滿的皺眉,道,“怎得一點規矩都不懂?”先頭按理,她們應該與陳府的夫人們一起,迎接母妃。她們倒好,姍姍來遲。若不是皇祖母心軟,定要求得皇額娘治她們個不敬之罪。而現在,更是過分,顯然是不將她們放在眼裡,可惡!

“小地方的,你能奢望她們懂的多少規矩?”罕見的,素來與八格格唱反調的九格格,意見竟然一致起來。因着生母的出身,常常被人私下裡議論,九格格對着身份地位最是敏感。見陳家幾位小姐如此怠慢自個,心下就有些不滿。

“二位妹妹,你們可莫要冤枉人家喲!”身邊的宮女嘴脣快速翕動幾下,七格格便轉過身,一手拉着一個,笑眯眯道,“不是陳家小姐不想來,而是她們走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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