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林給每個人倒了一杯水，我告訴自己該說的總要說出來，“齊林，對不起，我不能和你結婚了，我昨天和歐陽上牀了，而且我不想傷害安然，我會離開這個地方，讓所有的都結束吧！”齊林聽了這話給了我一巴掌，他的反應是本能的。我是該被打的，無論如何我也做了對不起他的事。
齊林坐到我身邊，紅着眼睛抱着我，他說：“小若，不要亂說話，這種事情是不能亂說的。”
“齊林，我說的是真的。”
“我不相信，小若，你想想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去年我們在青島對着大海說，你說你要嫁給我做最美麗的新娘。”
“齊林，別這樣。”我抱着他的頭，輕輕撫摩着他的頭髮。“我離開後，你要好好生活。”我本來想說，我也不想離開你之類的話，可是沒意義，況且我這麼說的話，齊林根本不會下定決心跟我分手。出了跟歐陽的事，就算齊林不介意，我還有什麼臉去面對他。“齊林，對不起，我向往安逸的生活，我不想呆在你身邊了。”齊林猛的擡起頭，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這是你想的嗎？”
“是的。”不知不覺，我的眼淚也掉了下來，我不是告訴過自己不能哭嗎？安然聽這話也哭了出來，她說：“小若，對不起，你不是那樣的人，你這麼說只是爲了成全我和齊林，該走的人應該是我。”
“我沒你說的那麼偉大。”就算安然現在離開了，我又能得回什麼呢？歐陽並沒有強迫我，所有的錯都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
“至於歐陽，我雖然跟你發生了關係，但是我們還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我看着每個人的表情，齊林的眼神很悲傷，他說：“小若，我可以原諒你，我只問你一句，你真的要離開我嗎？你真的愛歐陽嗎？”
到現在爲止，我都不知道對歐陽的感情是什麼，我告訴自己別再哭，可是臉上還是冰涼了一片。
“昨天是我的錯，是小若喝醉了，她什麼都不知道。”歐陽說，“可是我是真的喜歡她，爲了她我寧願扮演一個同性戀的角色，爲了她在這兩個月內，我跟以前的女人全說清楚了，我要乾乾淨淨，光明正大的把小若搶過來，可是我昨天忍不住.....都怪我。”
“不是，應該怪的人是我，是我引起了所有的事。”安然擡起頭，眼淚衝花了妝，一雙紋了眼線的眼睛看不清楚。
這算什麼？大家爭着揹負罪過，可是真正錯的是誰呢？
“小若，你是真的要離開我嗎？我不攔你。”我知道齊林不會原諒我，無論多麼愛我，我始終還是背叛了他。
“謝謝！”
在我轉身欲走的時候，安然衝過來拉住我，她對齊林哭着喊：“你說話啊，你不是很愛小若嗎？你真的能跟她分手嗎？”齊林不說話，把頭低下去，我看到他聳動的雙肩和壓抑地抽泣聲，“小若，我給不了你好日子，你跟歐陽走吧！”我可恨的齊林，真的以爲我是因爲金錢而離開他，我不想解釋。事情發展到這一步，解釋又有什麼用，就讓我做一個嫌貧愛富的女人吧，這樣齊林心裡也會好受一些。
“齊林，你會成功的，可是我看不到了，我也沒耐心等下去了。”我閉上眼睛，我不敢面對自己的良心，那種感覺就像犯了一場嚴重的胃病，五臟六腑都擠在了一起，想吐又吐不出，呼吸也提不上來。
我拖着箱子走到門口，齊林說：“小若，讓我抱抱你。”齊林從身後抱住我，我扯着他的衣服，我不想離開齊林，我不要離開齊林，他的擁抱溫暖有力，我心跳忍不住加快，那一剎那，我彷彿有了幻覺，彷彿回到了初識的甜蜜那刻，我要是不把一切說出來就好了，齊林還是我的，可是他這麼好的人，我怎麼忍心欺騙他？安然是善良的，我怎麼忍心傷害她？
屋子裡很沉默，我掙脫齊林的懷抱跑了出去，安然追了出來。
“小若，不要離開齊林。”
“你回去吧。事情已經不能收拾了。”
我走了，去了黑貓那裡，城市之大居然沒有我容身的地方。我不想去想安然他們三個再談些什麼，這個噩夢般的晚上，讓我失去了愛人和朋友。我跟蚊子喝了好多酒，我說，慶祝小若從此孤單一人。蚊子那天晚上破天荒跟我說起感情的事，他說，小若，每個人都以爲是世界上最痛苦的，是因爲他只看到自己的痛苦，看不到別人的痛苦。蚊子說的很有道理，我不是最痛苦的。齊林忍受着愛人背叛的恥辱，安然忍受着自責的折磨，相比之下，歐陽是幸福的，他不必對什麼負責。
翌日，我醒來，不知道從什麼開始，我喝酒變得很猛，每次都是不醉不歸。剛睜開眼睛就看到歐陽的臉，他蓋了件衣服坐在牀邊。
“小若，你真的是個笨蛋，你爲什麼把事情全說出來，這下好了，不能收場了。”
“我不想欺騙齊林。”
“那你就犧牲自己嗎？”
“這不是犧牲，我做錯了事就該走。”
“這是我家，這段時間你就住在這裡吧！”
我看了看裝修豪華的房間，我算什麼？歐陽是可憐我嗎？還是爲那天晚上補償我？我爬起來，“謝謝，不用了。我搬到單位宿舍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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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能住嗎？你給我老實在這裡呆着。”
我聞了聞枕頭的味道，一股脂粉氣直衝鼻子，這張牀，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睡過。我也淪爲其中之一了吧。
“我不想做你感情的玩物。”
我對歐陽的感情彷彿被抽空了一樣，只剩下厭惡。
“你給我站住，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以爲我是那種玩弄別人感情的人嗎？”
“難道你不是嗎？你打算什麼時候也帶我去打胎吧？”
歐陽衝過來抓住我的手，他說：“你給我聽清楚，在我認識你之前或許是這樣的，但是現在不是，我想跟你在一起。”此時的歐陽看起來格外可怕，我甚至分不清他的態度是真的還是假裝做戲。我甩脫歐陽走了，在沒有從齊林的陰影中走出來我是不可能去接受誰的。
我搬到雜誌社的宿舍去住，同事也沒問什麼，從我的精神狀態上就可以看出最近時間一定在我身上發生了許多事。有人說，工作可以減少痛苦。是這樣的，從和齊林分手以後，我變成了一個工作機器。只是在下班的時候每天去黑貓，我從沒在黑貓見過安然了，她和齊林現在怎麼樣呢？齊林是不是可以原諒我了？我並不奢望能回齊林身邊，但是隻要齊林他不排斥我，我就非常開心了。這段時間都是四毛陪着我，每到週末，我們就會出去走走。春天是個讓人心情愉快的季節。我和四毛一人捏一瓶可樂坐在公交站臺裡，看行人走來走去，有時候有穿着橘紅和黃色相間衣服的環衛大媽走過來，我會對她笑笑。每個人都應該快樂地生活，我也不例外，事情既然發生了，就想辦法讓自己呼吸下新鮮空氣。
生活中沒有了齊林沒有了歐陽沒有了安然，我一下子彷彿回到了大學，日子過的無比愜意無比簡單。一間四十多平方米的小屋，一臺電腦就成全了我所有的慾望。我儘量不去想一個月前發生了什麼，我是個很稱職的蝸牛，灰暗的記憶我願意深埋心底不去觸碰。和安然，齊林失去了聯絡，這讓我感到傷心，齊林不聯繫我可以想的通，爲什麼安然也是這樣？當初我認爲堅定的友情真是不堪一擊。至於歐陽，他是個**煩。我不知道作爲一個商人，他怎麼會有那麼多的空閒時間，每到中午晚上就跑到我宿舍樓下按喇叭，也難爲他能找到這裡來。起初我以爲是哪個瘋子，探出頭去發現是歐陽的車，於是我戴了耳機聽歌，任由他把喇叭按的震天響。歐陽看我不理他，反而吵到了別的住戶，就問了我的樓層跑上來擂門，一邊擂一邊說：“小若，你給我出來，不讓我砸門了。”笑話，威脅我的人還沒生出來呢。整整一個月，歐陽每天都是無功而返。事已至此，歐陽這麼做還有什麼意義，我不會跟他像以前一樣坐在黑貓裡喝酒聊天。
有天晚上，有人敲門，聲音很微弱，不是歐陽的風格。我疑惑地開了門，安然站在門外，我呆住了。
“是歐陽告訴我，你住在這裡的。”
“你沒有我的電話嗎？爲什麼不打電話找我，一個月你都在做什麼？”
“是齊林不讓我跟你聯繫的。”看來，安然跟齊林的進展應該是非常順利，她居然會乖乖聽齊林的話，女人就是這樣，不管你怎麼囂張跋扈，遇到生命裡的剋星之後照樣會變成溫柔的小貓。
“哦。”我讓安然進來坐，兩個人卻不知道說什麼，都沉默着。我很難過，安然翻起了我的舊傷，一個月前，我們還是無話不談，一個月前，齊林還甜蜜地抱着我，一個月後，物事人非。
“小若。”安然還是艱難地開了口。
“我是瞞着齊林來看你的，他雖然知道你不是那種嫌貧愛富的人，知道你那天是故意那麼說的，但是他還是無法原諒你，是因爲你跟歐陽的事。”
“我就知道齊林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原諒我，他還好嗎？”
“我也不知道，每天他都很少說話，更沒見他笑過，下班吃完飯就坐在陽臺上抽菸，我也不敢招惹他。”
我想安然的日子也是不好過的，齊林在生氣的時候很暴躁。“那你幫我照顧好他，齊林胃不好，不要給他吃太辣的，也不要吃甜，天冷的時候記得叫他加衣服。哎。”
“我知道，不過照顧好他的身體又能怎麼樣？他不開心，身體就不會好。”
“齊林總要一段時間去忘記的。”
我不想再把話題繼續下去，齊林是我和安然都愛的男人，但是不能分享。“安然，我把齊林交給你了，你在他身邊我就很放心，如果有一天你們結婚了，我會祝福你們的。”我和齊林已經是不可能的了，安然是我可以相信的人，把齊林交給她，算是我爲齊林做的最後一件事。
“小若，可是你自己呢？”
我自己？我的生活中什麼時候以自己爲中心過？如果是那樣的話，我的生活就不會是這樣。“我自己？走一步算一步吧！”
“那歐陽呢？怎麼辦？”
“他不值得信任。”
我才二十四歲，我還有大把的青春年華，歐陽不過是個過客，讓我把所有希望寄託在他身上那是愚蠢的。
“可是，我聽蚊子說，歐陽是真的愛上你了。”
“你不要有了自己的愛情，就來扮天使幫助我，我還沒淪落到那種地步！”
“我不是那個意思。”安然低下頭，菸灰積了很長一段，似乎要掉下來的樣子。我看見她的眼淚掉在桌面上，然後散開來。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刺傷安然的。要說我對安然和齊林的感情沒有嫉妒是不能的，但是我願意接受這個事實，在接受的過程中，我承受了很大的痛苦，所以安然的勸說在我看來是以勝利者的身份，而不是朋友。這是一種羞辱。
“安然，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說吧。”
“好好對齊林，最後能勸他別再恨我了，畢竟我們也愛過，我不想他這麼決絕。”我的眼淚又掉了下來，想起以前.原來愛情就是這樣，愛人雖然走了，但是依舊留下了他獨特的氣味在你心裡，直到另外一個人來衝散它，愛情就真的過去了。我知道這樣很爲難安然，我和齊林分手了，感情卻扯不清楚。
“齊林他就沒恨過你，他只是需要時間去理清對你的情感罷了。”
我走過去，抱着安然。那一瞬間，我的安然回來了，就像以前一樣在我身邊，“總會有過去的一天，我們一起努力吧！”安然拍着我的背說着，我的頭靠在她脖子處，眼淚全滴進了她的領口，冰冰涼涼打在她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