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琢沒有想到,原來掙錢是這麼的不容易。自己已經來縣城兩天了,可還是沒有找到掙錢的地方。連續去了飯店、工廠,市場等許多地方,人家不是說不用人,就嫌他小,說現在的社會了,哪裡還有童工?儘管自己開出的條件很低,只要對方用自己幹活就行,給多少錢無所謂,還是沒有人用自己。而且城裡不同於農村,現在正是秋季,隨便走過哪座山,都可以找到野果吃,所以不用擔心餓着。如今在城裡就不同了,沒有錢,真的是寸步難行。尤其自己這兩天到幾個小飯店去找工作,都把他當作要飯的,有的乾脆直接把他轟出來,有的看他可憐,給了他吃的,想把他打發走,但他沒要。自己不是要飯的,怎麼能隨便要人家施捨的東西呢?後來,也是實在餓急了,又看到那女老闆實在是個好人,直門衝他說:“孩子,我知道你不是要飯的,但看你的小身子骨,一定也是餓了,那就先吃點吧?告訴阿姨,是不是和家裡鬧彆扭了?吃飽了早點回家吧,你父母說不定怎麼着急呢?再說了,即使你是爲了找工作,自己不吃飽怎麼找工作?啊?”女老闆的話打動了何小琢,何小琢這才勉強收下那四個包子。儘管很餓,但何小琢並沒有把那四個包子一口氣都吃完,他知道,自己現在還沒有找到活做,所以這點糧食一定要省着吃。
但四個包子對正在成長髮育期的何小琢來說,也就只夠一頓的口糧的份,加上出來五天了,沒有吃過一頓像樣的飽飯,何小琢的肚子裡早就開始打鼓了。但看着剩下的一個包子,何小琢真的捨不得吃了,畢竟,如果現在吃掉了,那麼明天吃什麼呢?已是萬家燈火的時候了,何小琢貪婪的瞅了瞅剛纔走過的飯店,那裡車水馬龍,透過明亮的玻璃窗,金碧輝煌的大廳裡,各色人等舉杯換盞,觥籌交錯的情景清晰的映入何小琢的眼簾,何小琢努力地嚥了口吐沫,向黑暗的角落走去。
何小琢去的地方是這座城市最大的花園,隨着白天人流的散盡,這裡恢復了喧囂城市裡少有的寧靜。花園三面臨街,往東是一片樹林,一直伸展到東山之上,真的是現代都市一塊少有的安靜所在。何小琢還不知道蹲票房或是空樓這些流浪漢常有的安居場所,自從修煉以來,他對山川樹木河流有着越來越說不清的感覺,他喜歡這些地方,又感覺到這些地方和自己是水.乳.交.融的,就像慈祥的長者,微笑着把自己攬在懷中,無盡的慈愛像一種光流,源源不斷又不溫不火的流入自己體內,那種感覺真的無比美妙,尤其在打坐練功時,這種交流會變成一種融合,自己不再是接受那種光流,而是整個身心都虛化了,虛化的和那些慈祥的山脈,清新的樹木,亮澈的河流虛化在一起,交融在一起,乃至和整個的宇宙虛空交融在一起。不知不覺間,自己走到哪裡,似乎都能感覺到那種祥瑞之氣的方向,順着那個方向走下去,總能看到自己沒有見過但卻會感覺無比熟悉的山脈,樹林或者河流……憑着這種感覺,何小琢找到了這個城市最大的花園,找到了與花園毗鄰的東山樹林。來到這裡,就像回到了家,一股溫暖熟悉的熱流象歡迎自己一樣撲面而來。今晚,還是這裡歡迎我,還得在這裡過夜了。
其實何小琢也沒有別的選擇。除了飢餓,他現在是一無所有。而能夠暫時將飢餓趕到一邊去的,只有練功打坐時那種玄妙的感覺了。
隨便找一塊空地,盤膝危坐,微閉上眼睛……這個世界的喧譁,煩惱,飢餓,失望……開始遠去了,像一張張熟悉而又陌生,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不再糾纏自己,不再幹擾自己,不再抓撓自己,遠去了,都遠去了,逐漸模糊,直至消逝……一股清新透明的能量閃着刺眼的光芒開始流入自己的體內,自己的丹田,匯中,檀中等部位立刻激越的迎了上去,象久違重逢的朋友,熱情相擁……何小琢的嘴角流露出一絲微笑。不對,何小琢很快發現,這股能量流與以往的不同,拿顏色來說,這種能量流是清亮的,清亮之中似乎泛着一股藍光,顯得冷峻而鋒利;拿溫度來說,似乎有些冰冷,又有些霸道,這和自己在家中打坐時那種感覺是不同的,家中那種感覺是透明的晶亮,生氣勃勃,溫暖而慈愛。打個比方說,家中那種能量流有着老人的慈祥,中年人的成熟,嬰兒的生機,但現在這種能量流更顯得一種成年人的銳氣,甚至是霸氣,或者說是殺氣……嗯?何小琢情不自禁打了個冷顫,怎麼回事?何小琢停止了這種能量的交換,開始試探着剛纔進入體內的這股能量,試探着運轉,運行到任督二脈之外,就消失了,並不能像以往的那樣可以運行到神經末梢。相反在丹田處卻愈結愈發明亮,高速運轉着,象一個小宇宙一樣運行着,丹田已經發熱了。何小琢仔細地感覺着,終於可以確定:這種能量再增加着自己的能量,有益無害,這才慢慢放下心來。繼續着自己的功法。
何小琢現在還不能知曉,現代都市的能量場經過現代化各種機器的輻射,干擾,破壞,甚至是粉碎,早已和自己生存的那塊土地那種原始自然的能量場感覺迥異了。能夠敏銳地感受到氣場的變化,何小琢的功力又已提升了一層。
何小琢靠如此打坐補充着自己的元氣,從他離家出走的第一天起,晚上都是這麼度過的。與其說他是在打坐練功,不如說也是一種特殊的休養生息的過程,可以說是練功,也可以說是睡覺,反之亦然。這也正是道德玉真功的偉大所在,何小琢的精力並沒有因這幾天的流浪受到損傷。但何小琢不知道,由於自己這麼做法,正好與急急尋找自己的家人失之交臂。父母發現何小琢出走,馬上派人四處尋找。但因何小琢走的是山路,晚上也在山上練功過夜,所以何家人倒是因爲着急直接坐車走到何小琢的前面去了,所以當何小琢走到縣城,何家人已經焦急地把目標鎖在了縣城的下一個城市,而何小琢準備去下一個城市找活掙錢的時候,一個改變他命運的一個不可或缺的人物出現了,由於他的出現,使何小琢父母找到何小琢的可能性驟然降低到百分之十以下,他就是張三。
“小朋友,你想找工作?”
何小琢剛在廣場的一個石凳上坐下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就湊了上來。八字眉,一雙不大不小的眼睛,但黃眼仁透着精明,鬍子不密,刮過了,不淨,一身淡灰色的半舊西服,沒有扎領帶。看去也是一路風塵的樣子。
何小琢默默的點了點頭。
“多大了?”
“十歲。”
“哈哈,你這孩子,是不是揹着家長跑出來的?”
“不,不是……”何小琢不會撒謊,但這幾天的經歷提醒自己,如果告訴別人說自己是離家出走的,那麼找到活幹的可能就只有0%了。但說假話,真的感覺到很彆扭,臉馬上開始發燙起來。
“你別騙我了,一看就知道你是離家出走的,這樣吧,告訴我,我送你回家吧。”來人很認真的說道。
何小琢白了那人一眼,起身就走。來人卻好像早看出他的心思,一張手就把路封死了。
“好好,小朋友,我不送你回家,行了吧?”
何小琢一屁股又坐在石凳上,下巴支在右膝上,也不理睬來人了。
來人掏出一根菸,點燃,然後靠着何小琢坐了下來。何小琢不知道,他已悄悄跟着自己走過很遠的路了,自己剛纔進那個飯店找活做,那人正在角落裡吃飯,見何小琢被老闆打發出來,馬上結賬跟了出來。
“我剛纔看到你到飯店找活了,其實象你那麼找工作,有誰會用呢?你知道麼?現在使用童工是違法的。”那人不緊不慢的說着,又抽了一口煙。
何小琢只顧自己悶着頭,不吱聲。
“再說了,即使人家敢用你,你又能出多少活?僱個大人還可以乾重活,你能麼?”
何小琢還是不吱聲。
“現在打工,老闆都想找個既能幹這又能幹那的,就拿你想去飯店洗碗來說吧,老闆還想順便找一個能兼打掃衛生或是擇菜的。洗碗還行,你說這擇菜的活是你一個男孩子乾的?”
何小琢不作聲。
“唉,你們北方的城市私人企業就是少,若是在我們南方這事情就好辦了……”
“怎麼好辦?”何小琢突然間來了精神。
“你可以到工廠阿?”
“他們要童工?”何小琢瞪大了眼睛。
“怎麼會有童工。那裡有福利院,專收養像你這樣孤單的孩子,平常還有老師上課,課餘時間了就做些活,比如製作煙花鞭炮,這樣就能掙到錢啦。”
“還能上學,還能工作?”何小琢瞪大了眼睛,想不到還有這樣的地方?
“當然啦。我的一個親屬就是福利院的院長。算啦,怎麼和你說這些?你還是早點回家吧,你父母惦記着你呢。”那人起身欲走。
“不!我能去!”何小琢斬釘截鐵地說,畢竟是不諳世事的孩子,何小琢擋在了那人的面前。
“這這…”那人面有難色,“很遠的,你怎麼去啊?你有錢麼?”
何小琢低下了頭。
良久,纔將頭慢慢地擡起,帶着一種期盼,結結巴巴得衝那人說:
“你你說…說那裡能…能掙錢的?”
“是啊。”
“那你可…可不可以先借借我點錢到到那裡,等等我掙了錢就還你?”
“這這….唉,看你這孩子也夠可憐的,就算我幫你一把吧。”那人終於一跺腳,痛下了決心。
這樣,何小琢和那人登上了南下的火車。此時何小琢還不知道,那人叫張三。